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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徐徐停在公主府門前。
公主府的人提早便被知會了姜斐今日回府, 已經(jīng)備好了晚膳,在府邸門口恭敬等待著。
姜斐走進(jìn)府中,看著熟悉的亭臺小榭、草木磚瓦, 眉梢微揚(yáng), 到底還是回來了。
“公主!”綠竹的聲音傳來,“您終于回來了。”
姜斐循著聲音看去,不忘自己此刻還是失憶狀態(tài), 只滿眼陌生地笑了笑:“你是……”
綠竹也反應(yīng)過來來人交代的事情, 眼圈微紅:“奴婢名叫綠竹, 一直跟在您身邊伺候的。”
姜斐的神色依舊茫然。
綠竹忙道:“正廳已經(jīng)備好晚膳了,您先去吃些吧,都是您愛吃的。”
方才在皇宮本就沒吃多少東西, 此刻被綠竹一提醒, 她倒真的有些餓了。
姜斐頷首:“好。”
綠竹忙前攙扶著,卻在扶住她的手時鼻子一酸。只覺公主出去一趟,怎么回來……更瘦了。
晚膳的確很是豐盛,姜斐打眼一看,便看出是自己愛吃的菜色, 然而, 卻不是在國師府裴卿要求的菜色。
姜斐拿著竹箸,一口也沒吃。
“公主, 可是不合胃口?”綠竹在旁邊低聲問道。
姜斐抿了抿唇:“這些……是我愛吃的?”
綠竹點(diǎn)頭:“是啊, 那佛手金卷您從小便喜歡, 皇特意將做這個菜的御廚調(diào)到公主府了呢,還有八寶鴨,您曾一口氣吃過半只,被皇好一頓說……”
姜斐看著滿桌的菜, 眼中微亮,最終將碗筷放了來。
“公主?”綠竹不解,“您若是不喜歡,讓御廚再新……”
“不用了,”姜斐笑了,緩緩站起身:“膳房在哪兒?”
綠竹愣住,忙指了指右手邊:“便在那處長廊盡頭,公主您要……”
姜斐起身便朝膳房走:“這么晚了,讓御廚都休息吧,我自己去做些吃的就好。”
說完,不等綠竹反應(yīng)過來,她已起身走出正廳。
膳房倒還是老樣子。
姜斐半瞇雙眼,環(huán)視四周,方才在正廳時,她聽見系統(tǒng)提醒她陸執(zhí)出現(xiàn)的聲音。
地上的柴羅列的整齊,姜斐沉思片刻,坐在灶臺前,拿過火折子便要生火。
柴多是粗木,自然不易點(diǎn)燃,點(diǎn)了好一會兒,除了冒出陣陣煙霧外,沒有半點(diǎn)火苗。
姜斐也不著急,依舊“鍥而不舍”地點(diǎn)著木柴。
門外突然一陣如疾風(fēng)般匆忙的腳步聲。
姜斐眉眼微垂著,只當(dāng)沒有聽見。
不多時,身著墨衣的陸執(zhí)出現(xiàn)在門口,臉色蒼白,眉眼倉皇,神色怔怔地看著灶臺后的女人。
她回來了。
方才回府,便聽見人這般說。
自國師府一別,未見過她。
幼時的明媚是她,黑暗時的救贖也是她。
在他知一切的時候,她對卻只有滿眼的陌生了。
這段時間,裴卿將國師府護(hù)得嚴(yán)密,無數(shù)高手暗衛(wèi)伏在府邸四周,而姜斐……鮮少出府。
更多的時候,是坐在一處古塔頂樓,看著國師府的方向,想著她曾經(jīng)對他頤指氣使卻又心軟的模樣,想著與她在膳房生火試菜的時光……
幻想過無數(shù)次見到她時的場景,從未想到……會是在這樣平常的一個夜晚。
如今真的看見了,卻又覺意識恍惚。
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她穿著件白色云紋群,神色安靜地坐在烏色的灶臺前,滿頭青絲如綢緞耷在身后耳畔,周圍像籠罩著一層光霧。
不像曾經(jīng)張揚(yáng)肆意的長寧公主,反而……帶著一股讓人心慌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見過。
“陸侍衛(wèi),你怎么在這?”身后,綠竹的聲音傳來。
姜斐直起身,不解地朝門口望來。
陸執(zhí)身軀一滯,手腳僵硬地迎著她的目光。
姜斐看著,擰了擰眉,而后笑道:“我記得你。”
陸執(zhí)不覺屏住呼吸。
“之前在國師府,我們是不是見過?”姜斐繼續(xù)道。
陸執(zhí)眼中的光逐漸暗了去,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她,熟悉的明艷的眉眼,卻對滿眼的生疏。
“火不是這樣生的。”最終,啞聲低道。
“嗯?”姜斐不解,順著的目光看了過來,無奈地皺了皺眉抱怨道,“我總是生不好火……”
陸執(zhí)眼下喉嚨的苦澀,走上前去:“我來。”
“不用,不麻煩……”
“公主于我,永遠(yuǎn)不是麻煩。”陸執(zhí)打斷了她。
說完,接過她手中的柴,坐在一旁,拿過火折子,動作熟練的如同生過千遍萬遍。
姜斐怔怔看著的動作,良久道:“你以前,是不是也常坐在這?”
陸執(zhí)拿著柴的手一顫,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她。
姜斐卻臉色一白,眼中帶著些驚惶,似乎在詫異自己方才的話,勉強(qiáng)笑了:“只是覺……你生火很熟練。”
說著,她飛快站起身:“我去切菜。”
一旁蔬果不少,姜斐背對著陸執(zhí),拿過茭白安靜地切著。
陸執(zhí)定定凝望著她的背影,就像回到了從前。
可是……她的身形越發(fā)瘦削了,瘦削的令人心疼。
“璩秀秀和崔寧最終在一塊了。”陸執(zhí)突然低聲道。
姜斐疑惑地回眸:“嗯?”
陸執(zhí)看著她滿眼的不解,攥著干柴的手越發(fā)用力,眼眶赤紅。
璩秀秀和崔寧。
曾念給她聽的話本中的人物,可她不記得了。
是讓她忘記那些過往的兇手之一。
姜斐看著頭頂紛亂的好感度,心中諷笑一聲,收回目光,繼續(xù)切著手中的茭白,順手拿過生姜,切成薄片。
生姜的辛辣味道充斥著膳房。
陸執(zhí)聞著刺鼻的味道,緩緩抬頭。
姜斐不愛吃姜,以往便是味道都聞不,可是如今,她卻平靜的拿著生姜切著。
還有一旁的茭白,她也是不喜的。
姜斐面色如常地?zé)嵊停髮④着c生姜鍋。
陸執(zhí)仍怔怔看著鍋中的菜,看了眼姜斐身上的白衣,心中莫名沉了沉。
那日在別院,曾見到過裴卿將她易容成姜蓉蓉的模樣……
“公主。”陸執(zhí)猛地作聲。
姜斐看向。
陸執(zhí)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口,心中的猜測太過荒謬,荒謬到……不可置信。
姜斐見不語,只笑了笑,便將菜盛到碗中,回到正廳。
陸執(zhí)盯著她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跟了去。
姜斐面不改色地吃著飯菜,即便是以往厭惡至極的姜,吃去都沒有半點(diǎn)異樣。
陸執(zhí)呆呆看著。
失憶……當(dāng)真連一個人的喜好都能改變嗎?
“你看什么?”姜斐朝看了一眼。
陸執(zhí)喉嚨微緊:“公主愛吃茭白和姜?”
“嗯?”姜斐看了眼桌的飯菜,疑惑道,“我以往不是愛吃這些嗎?”
陸執(zhí)手指一顫,說不出話來。
不知多久,綠竹從門外小跑了進(jìn)來道:“公主,后院您最喜歡的那株蘭花開了,奴婢去給您剪來一枝放在花瓶里吧?”
姜斐怔了,茫然抬頭看著綠竹,好一會兒道:“蘭花?”
“是啊,便是當(dāng)初從宮頭移出來的。”
姜斐停頓片刻,遲疑問道:“……不是桃樹嗎?”
綠竹不解。
陸執(zhí)卻聽得滿身僵硬,后背生生爬出一層寒意。
姜斐愛蘭花。
而喜愛桃花的人,是姜蓉蓉。
依稀記得……姜蓉蓉因?yàn)轶w寒的緣故,極愛吃姜。
甚至他終于記起,方才在膳房初初看見姜斐時詭異的熟悉感來自何處了。
眼前的姜斐,一舉一動均都像極了……姜蓉蓉!
只是巧合吧。
拼命在心中對自己說,
可是,當(dāng)姜斐回到后院,親耳聽見她說“怎么衣箱都是紅衣?我……不喜歡,全換成白衣”時,陸執(zhí)肢體已經(jīng)徹底僵凝。
姜蓉蓉愛穿白衣。
姜斐這段時日待在國師府中,鮮少出門。
姜斐如變了一個人般,還說她以往喜歡這些。
她穿著白衣,吃著以往絕不喜歡的食物……
無數(shù)雜亂的念頭充斥著的意識,陸執(zhí)只感覺自己腦海中有一根弦,一直在緊繃著,緊繃著……
兩個丫鬟從他身側(cè)擦肩而過,小聲道著:“公主這次回來怎么像變了個人似的?”
“這你便不知道了吧,”另一人笑,“聽說皇要給公主和裴國師賜婚,公主自然是為了裴國師改變啊!”
“啪”。
陸執(zhí)感覺自己腦中的那根弦,徹底斷了。
滿身冰冷,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姜斐和裴卿,要成親了嗎?
可是裴卿卻將她塑造成如今這番與以往大相徑庭的性子,裴卿喜愛的,根本不是她啊!
若裴卿和楚墨一樣,對她只是利用呢?
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她受傷了。
一時之間,陸執(zhí)不知心中是嫉妒還是惶恐,轉(zhuǎn)身飛快朝最豪華的院落走去。
“是你?”姜斐打開房門,滿眼詫異地看著門口的陸執(zhí),“有事嗎?”
陸執(zhí)雙手緊攥著,聲音沙啞難聽:“公主要和裴國師……成婚?”
姜斐一愣,繼而羞赧一笑:“你也聽說了?”
陸執(zhí)看著她的神色,垂眸又看了眼她身上的白衣,心不斷地下沉,酸又疼,喉嚨如含著刀片,說不出話。
姜斐等了一會兒,遲疑道:“若沒事,我便先歇著了。”
說完,她便要關(guān)門。
手腕卻被人抓住了。
姜斐驚了一跳。
陸執(zhí)的手因?yàn)樵谝股镜奶玫木壒时鶝觯壑邢袷且纬鲅话悖季闷D澀道:“不要嫁。”
“嗯?”姜斐不解,“你的臉色很難看,要不要先回去……”
“不要嫁,”陸執(zhí)打斷了她,低聲哀道,“不要嫁給裴卿。”
姜斐皺眉:“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她說著,便要掙開的手。
“公主是當(dāng)年打馬游街的長寧公主!”陸執(zhí)哀切地望著她,“公主以往鮮衣怒馬,張揚(yáng)明艷,京城無人能及。”
姜斐掙扎的動作逐漸安靜。
陸執(zhí)啞聲道:“你不愛穿白衣,愛的是紅衣。”
“你喜歡的是蘭花,不喜歡桃花。”
“你厭惡姜的味道,不喜歡吃茭白。”
“……”
姜斐呆呆地聽著這番話:“你在胡說些什么啊,裴卿說……”
“在騙你,”陸執(zhí)凝望著她的雙眸,“喜愛那些的,是姜蓉蓉。”
“啪”地一聲巴掌聲突然響起。
陸執(zhí)的臉頰偏到一旁,仍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姜斐錯愕地看著自己的手,看了眼他的臉頰:“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
陸執(zhí)卻只看著她,腰背逐漸佝僂,滿眼哀求:“不要嫁給。”
“求你。”
姜斐猛地抽出手,后退一步,臉色蒼白地看著,沒有說話。
“胸口的傷已經(jīng)養(yǎng)好了,”陸執(zhí)聲音輕了來,聲音里滿是小心翼翼,伸手解開衣襟,露出身前的字,“屬永遠(yuǎn)是公主的人。”
姜斐看著身前的“姜”字,即便已經(jīng)養(yǎng)好,可當(dāng)初橫亙在那個字的傷,還是留了一道疤。
她頓了頓:“留疤了……”
“公主若不滿意,可以刻千遍萬遍……”
陸執(zhí)的話并未說完,姜斐伸手,輕撫著的胸口。
她的手很柔軟,柔軟到……他的心都跟著顫抖起來。
可很快,陸執(zhí)察覺到什么,猛地低頭。
她撫摸的,并非那個“姜”,而是那個剜肉也難以全部消除的“奴”。
“以后,只有‘姜’,沒有‘奴’了。”姜斐低語。
陸執(zhí)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她記!
姜斐陡然回神,神色蒼白,眼中滿是困惑,刻迎陸執(zhí)的目光后,她慌亂地后退半步,“砰”的一聲關(guān)上房門。
陸執(zhí)好感度:100.
聽著萬分動聽的系統(tǒng)音,姜斐眉眼的悲戚與茫然瞬間消失,彎了彎唇,起身走進(jìn)臥房。
她最喜歡聽話的人果然是對的!
想到那個最不聽話的,姜斐皺了皺眉。
原劇情中,姜蓉蓉對楚墨說她想和裴卿好好相處最后一日,之后便心甘情愿隨他回大魏。
楚墨答應(yīng)了。
當(dāng)晚,裴卿用易容的原主代替姜蓉蓉,送給了楚墨。
如今劇情雖有所改變,但裴卿此刻還沒有任何消息,大抵還和姜蓉蓉待在一塊。
姜斐垂眸,剛巧陸執(zhí)送來了那番話,她去一趟國師府,很是順理成章。
思及此,姜斐起身走出門去。
……
國師府,涼亭。
裴卿坐在石凳上,看著不遠(yuǎn)處穿著白衣站在桃樹的女子,神情有些恍惚。
那是姜蓉蓉,可剛剛卻將她看成了姜斐。
從宮中出來,姜蓉蓉險些暈厥,做不到坐視不理,只有將她先帶回府中。
“大人,夜宵做好了。”人恭敬上前,將膳盤的飯菜放在石桌,轉(zhuǎn)身離開。
姜蓉蓉聽見動靜,轉(zhuǎn)過頭來:“這棵桃樹生還是這般好,”她朝涼亭走來,“我記得去年,桃花便開的極好……”
裴卿神色微頓,沒有說話。
姜蓉蓉走到?jīng)鐾ぃ匆娛?#58565;的飯菜,臉色微滯,而后滿眼驚喜地看著裴卿。
察覺到她的目光,裴卿不解抬眸,而后順著她的眼神低頭看去,看見石桌的飯菜也是一愣。
“你還記得我愛吃什么。”姜蓉蓉如什么事都沒發(fā)生般,拿起竹箸便吃了幾口。
裴卿看著她的動作,莫名想到姜斐吃這些飯菜時微微擰起的眉頭。
思及此,不覺笑了。
“阿卿?”姜蓉蓉看著恍惚的神情,喚的小心翼翼。
裴卿猛地回神,臉上的笑漸漸消失,停頓片刻終開口:“蓉蓉,這段時間……”
“我知道當(dāng)初選擇和楚墨離去,傷了你的心,”姜蓉蓉飛快打斷了,“我以后一定不會了,好不好?”
裴卿頓了頓,看著姜蓉蓉殷切的目光,垂頭嘆息一聲:“你方才也在宮中,也聽見了皇那番話。”
姜蓉蓉手指一顫,緊咬了唇角,而后夾起一塊茭白,吞咽下肚:“這茭白還是這么好吃。”
“圣命難違,我已經(jīng)應(yīng)了皇……”
“這酒也是我常喝的桃花釀。”姜蓉蓉低著頭,顧左右而言。
“楚墨不日便回大魏,你和楚墨……”
“我和楚墨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姜蓉蓉驀地?fù)P聲道,抬頭眼中已有了淚花,“阿卿,我和離開,只是希望能找到血絲蠱而已。”
裴卿沉吟片刻:“你對楚墨,沒有半點(diǎn)感情?”
姜蓉蓉凝滯片刻,望著的眼睛:“待我很好,我很感激她,可是阿卿,讓我回到大燕的理由卻只有一個,你真的不知道嗎?”
裴卿看著眼前的女子,她到底是曾陪在他身邊的人:“我已應(yīng)和姜斐的婚約……”
“那你喜歡她嗎?”姜蓉蓉站起身,聲音難以克制地哽咽起來,“你和她自小便有婚約,可她為了嫁給楚墨,毀了和你的婚約,為什么她可以新來過?為什么我不過離開了幾個月,回來一切便都變了模樣?”
裴卿一滯,未曾言語。
“阿卿,你是喜歡我的,不是嗎?”姜蓉蓉走到裴卿面前,“不喜歡我,你會讓姜斐穿著我最愛的白衣?”
“不喜歡我,你會一直記我最愛吃的食物?”
“不喜歡我,為什么不把我最愛的桃樹砍了?”
“蓉蓉!”裴卿的聲音陡然低沉。
姜蓉蓉臉色微白,眼角的淚珠落了來,她卻笑出聲:“阿卿,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如今的姜斐,哪里還有以往長寧公主該有的樣子?”
“你將她改變成了我的影子,為什么不直接要我?”
裴卿手指忍不住顫抖著,猛地攥緊拳頭,控制著心中罕有的怒火。
“阿卿,”姜蓉蓉反應(yīng)過來,輕輕覆的手背,“阿卿,姜斐和楚墨成親反被利用,可當(dāng)初楚墨離京時,她即便知道真相,卻依舊想和離開啊。她現(xiàn)在只是失去了記憶而已,她總會恢復(fù)記憶的。若你放心不,我可以和你一起幫她……”
裴卿愣住,怒火如瞬間凝結(jié)。
從未想過,姜斐恢復(fù)記憶后會如……
“阿卿……”姜蓉蓉呢喃著,輕輕擁住了。
“啪嗒”一聲枯枝斷裂的聲響。
裴卿驀地回神,伸手將姜蓉蓉推開,轉(zhuǎn)頭望去,而后身軀一滯,只覺全身的血被凍住。
姜斐站在桃樹叢木后,一襲白衣,身形瘦削。
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臉色蒼白,雙眸中的亮光此刻變成一片黑暗,正死氣沉沉地看著。
“姜斐……”裴卿剛欲出聲。
姜斐卻猛地轉(zhuǎn)身,慌不擇路地朝府邸大門跑去,中間幾欲摔倒在地,踉蹌了,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腳步越發(fā)的慌亂了。
直到走出國師府大門,走下臺階,她的腿猛地一軟,不受控地朝前跌倒。
一只大手扶住了她,陸執(zhí)滿眼通紅地看著她:“公主。”
知道,她的本性不會變的,她會自己去找到答案。
“帶我離開這,不要待在這……”姜斐抓緊他的手,容色如紙,不斷地呢喃,“帶我離開……”
陸執(zhí)飛快看了眼府邸大門,攬著姜斐的腰身,飛身便要朝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不要回公主府……”姜斐攥著胸前的衣襟,“不要回去……”
陸執(zhí)頓了頓,改了方向。
不過片刻,來到一處簡陋的院落中,陸執(zhí)松手,姜斐幾乎立刻呆滯松開了。
陸執(zhí)擔(dān)憂地看著她,方才一路上,她始終一言不發(fā),只是睜著漆黑死寂的雙眼。
“這是我置下的一處小院,沒有人知道。”陸執(zhí)啞聲道。
姜斐只是定定朝房中走。
“公主……”陸執(zhí)不覺開口。
姜斐呆呆轉(zhuǎn)身,雙眸空蕩蕩的。
陸執(zhí)心中一痛:“對不起。”
姜斐的情緒沒有絲毫波瀾,只是定定看著,良久低聲道:“原來,你說的是對的……”
陸執(zhí)身軀一顫。
“裴卿為了姜蓉蓉,將我以往的性子全部抹殺,”姜斐死氣沉沉地喃喃,“姜蓉蓉說,我曾和楚墨結(jié)過親,但楚墨利用了我……”
“那你呢?”姜斐看著,“你說,你是我的侍衛(wèi),為什么對姜蓉蓉的喜好如此了解?”
“你也喜歡姜蓉蓉嗎?”
陸執(zhí)心口大慟。
當(dāng)初將生的希望給了姜蓉蓉,錯認(rèn)了人。
“我知道了……”姜斐呢喃,轉(zhuǎn)身便要回房。
“姜斐。”陸執(zhí)突然開口。
姜斐腳步未停。
“我愛你。”
姜斐的腳步微微頓了,很快恢復(fù)如常,徑自走進(jìn)房中。
陸執(zhí)定定看著她的背影,終跟前,只是坐在她門口的地上。
只有她了。
會拼盡性命,守著她。
可是,整整三日。
她在房中待了整整三日。
一言不發(fā),只是蜷縮在里屋床榻的角落,臉色蒼白。
每日送膳食也只能放在外屋,她很少動過。
直到第四日,城中皆在傳,今日便是圣上迎大魏來使的日子。
也是皇為姜斐和裴卿賜婚的日子。
陸執(zhí)依舊等在門口,唇早已干涸,裂出道道血痕,仍固執(zhí)地等著。
“吱”的一聲,身后的木門被人徐徐打開。
陸執(zhí)恍惚了,而后突然反應(yīng)過來,飛快站起身,唇角的“公主”二字還未說出口便已經(jīng)僵住。
昏暗的房中,女人滿頭青絲變雪白,映著蒼白的肌膚,雪白的中衣,全身如只有白色一般,很是刺眼。
不同于三天前的死寂,此刻的她神色平靜,無波無瀾,沒有半點(diǎn)生機(jī)。
“怎么?”姜斐看向,問得安靜。
陸執(zhí)張了張嘴,卻像個啞巴一般發(fā)不出任話,眼眶赤紅。
姜斐轉(zhuǎn)頭環(huán)視一遭,似乎察覺到什么,低頭看去。
她的神色沒有絲毫詫異,只是定定看著垂落在身前的白發(fā),良久看向陸執(zhí):“可以幫我找一塊紅紗嗎?”
陸執(zhí)艱澀地點(diǎn)點(diǎn)頭。
姜斐道:“麻煩去公主府,幫我將宮服拿來可好?”
陸執(zhí)身軀僵凝:“公主……”
她仍要嫁給裴卿嗎?
“我自己去。”姜斐繞過,便欲離開。
陸執(zhí)攔住了她:“我?guī)湍恪!?br/>
姜斐看著的背影消失在院落墻頭,轉(zhuǎn)身回到屋中,拿過銅鏡,看著鏡中的白發(fā)女人。
而后皺了皺眉:“方才看見那番表情,我當(dāng)我這副模樣很丑呢,”她仔細(xì)端詳著,“我怎么覺,更好看了呢?”
【系統(tǒng):……】
……
戌時剛過,宮宴便始。
仔細(xì)算來,今日是燕魏兩朝掌權(quán)者罕有的往來,因此場面極盛。
文武百官,美酒佳釀,玉盤珍饈。
繁華如夢,歡笑聲絲竹聲不絕于耳。
只除了……那落座于龍椅兩側(cè)的裴國師,和大魏的攝政王。
以往恍若謫仙的裴國師,今日不知為平添了許多狼狽與疲憊,眼中滿是血絲,臉色難看的緊。
而那貌若傾城的大魏攝政王,神色緊繃,氣場如冰。
姜斐沒有來。
她的位子空蕩蕩的。
裴卿不知幾次看向那個位子,這幾日,找她找瘋了。
那晚當(dāng)看見她站在桃樹后,心中前所未有的惶恐與驚懼。
放不開她了。
不是被磨平了性子、像極了姜蓉蓉的姜斐,而是那個原本的、真實(shí)的姜斐。
那個明艷肆意的她。
她怨他也好,恨他也罷,成親以后,會只對她一人好,用一生的時間去彌補(bǔ)。
另一邊。
一名侍衛(wèi)悄然進(jìn)來,走到楚墨身后,俯身輕道:“王爺,咱們的人已經(jīng)埋伏好了,只等您到時摔杯為號。”
楚墨微微垂眸,攥著酒杯的手微緊,只低應(yīng)一聲:“嗯。”
侍衛(wèi)安靜退。
楚墨朝姜斐的位子看了一眼。
從來不是良善之輩。
與姜斐從未和離過,便還是夫妻,皇帝今日若敢為姜斐和裴卿賜婚,會不惜一切代價,帶著姜斐離開。
可直到宮宴近半,姜斐依舊沒來。
幾人不斷看向門口。
不知多久。
“長寧公主到——”內(nèi)侍的聲音陡然傳來。
殿中沉寂了片刻,紛紛朝來人看去,而后神色各異。
今日的姜斐穿著紅色華服,裙擺曳地,尊貴無雙。
而她的頭上,卻裹著一片紅紗,將長發(fā)全數(shù)遮了住,只留明艷張揚(yáng)的五官。
裴卿幾乎立即起身,看著她的眉眼,眼眶充血。
今日賜婚,她終究還是出現(xiàn)了。
想她了。
想到心口時時刻刻都在痛著。
想告訴她,以后,不會有旁人了。
“參見父皇。”姜斐徐徐蹲跪。
“起來吧,”皇帝坐在龍椅,臉色青白,聲音卻不見惱,“斐斐今日來的遲了。”
姜斐站起身,垂眸不語。
“既來了,便將今日的要事一并宣了吧。”皇帝說著,掩唇咳嗽了一聲,臉色變了變。
楚墨看著站在中間的女子,伸手把玩著酒杯,只等著皇帝說完,酒杯落地。
裴卿緊盯著姜斐,手不覺緊攥著。
皇帝的神色很快鎮(zhèn)定:“今日,朕便給你和裴……”
話未說完,卻被女聲打斷:
“女兒想嫁給楚墨,求父皇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