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兄友弟恭的畫面徹底消失在視線中,越皇才問身后的韓昭:“你說他們這兄弟情,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越皇這帝位也來之不易,當(dāng)年也是從眾多皇子中殺出的一條血路。
這個,自幼跟隨的韓昭心里再清楚不過。
可有些話,他也深知不能說,因此微微弓著身:“太子殿下與睿王殿下素來兄弟情深的,陛下這話,倒是白問奴才了!”
“你這老東西,就是不肯說句實話!”越皇責(zé)備的看了他一眼。
韓昭嘿嘿嘿的笑,也不多解釋。
“九重這孩子,就是心眼太多,至于璟兒,不說也罷!”越皇深深嘆口氣,轉(zhuǎn)身走了。
韓昭的背習(xí)慣性的彎著,也跟上了。
他恍惚間記起,翻過年,越皇就該進六十了,而自己,也已經(jīng)五十有八。
自從三十歲后,他便極少去記住自己的年齡,反正日子就是這樣一天天過,一年年的往下溜。
非要去記,反而只是徒增傷感張皇。
衛(wèi)九重回到太子府后,便偷偷招來了吏部尚書。
林菀有孕的事情,他暫時還沒有匯報給越皇,今日衛(wèi)璟的表演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無瑕,可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或者說是勸告自己早日將這個消息告訴越皇。
許是不愿提醒,又或者是當(dāng)時太過心煩意亂。
總之,這個小細節(jié),加重了衛(wèi)九重對這個弟弟的懷疑。
此消彼長。
林菀本來懷有身孕,就讓衛(wèi)九重?zé)o比重視,如今再回想起來她從前屢次的告誡,更加讓衛(wèi)九重對這個她生出諸多感激。
于林菀而言,這倒是意外之喜。
她得了衛(wèi)九重回府的消息,忙將一早就煲的湯親自送了一碗過來。
衛(wèi)九重正在跟心腹說話,林菀送了湯就要退下,男人卻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坐這兒吧,外頭風(fēng)大,等等再回去!”
多年夫妻,林菀豈能不明白,他這是在向自己表示,事無巨細,她都能聽的意思。
林菀謝過后,便真的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時不時伸手撫摸肚子,一臉溫柔的笑意。
其實孩子還不到兩月,壓根感覺不到,但許是慈母心境吧,林菀覺得肚子里的孩子已經(jīng)能與她溝通了。
這回,必定是皇長孫。
衛(wèi)九重繼續(xù)之前的話題:“本宮今日試探了一番,如今幾乎可以肯定,睿王他心懷不軌,此番本宮暫時安撫住了他,今日朝堂上,本宮也刻意禍水東引,讓他覺得是福王那邊的人在找他麻煩!”
吏部尚書頻頻點頭:“太子殿下做的極好,老臣佩服。睿王藏的很深,此次也不見得就全信,往后咱們還需要格外的小心,有些事情,一定要瞞著他。而且殿下,臣也斗膽提醒一句,如今殿下手上的能臣極多,可到底有哪些是真正歸順太子您的,又有哪些心內(nèi)其實裝的是睿王的,太子您要做到心中有數(shù)!”
衛(wèi)九重擰著眉:“張大人提醒的是,本宮剛才也在思量這個問題,要真的分清,恐怕不那么容易!”
“旁的人也就算了,恐怕左相白大人,往后是信不得了。今日睿王在朝堂上還堅持要娶白家四姑娘,未免沒有要死死抱住白相的意思!”吏部尚書張大人頓了頓,“不過也不必做到明面上,白相在文人當(dāng)中極為有影響力。”
“這個,本宮知曉!”衛(wèi)九重點點頭。
一把花白胡子的吏部尚書,看著溫和謙恭,其實肚子里腸子九曲十八彎,主意最是多。
要不然,也不能在吏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坐了整整十年,還沒有招來越皇的猜忌。
此刻,他抬頭看了衛(wèi)九重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衛(wèi)九重忙道:“張愛卿,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在本宮這里,你不必覺得拘束!”
“這些話,其實臣本來不應(yīng)該說,可為了殿下的大業(yè),如今也只能做一回小人!”說的冠冕堂皇的,但出起餿主意來卻絲毫不含糊,“殿下,近來我們屢屢受挫,歸根結(jié)底,臣覺得都跟那個齊國公世子的夫人,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這女人當(dāng)真是好手段,當(dāng)日國宴,從容應(yīng)對波斯使臣就可知一二。據(jù)說波斯王子臨走時,還給齊國公世子夫人留下了重禮。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臣覺得,這女人恐怕……”
衛(wèi)九重心內(nèi)暗驚。
其實蘇洛的本事,他也早就領(lǐng)教過,深知張大人說的極為有理。
因此他只是猶豫了數(shù)個呼吸,便道:“這件事,本宮也正在考量。”
“臣覺得,此番倒是可以利用下睿王。他如今一定極力的想爭取殿下您的信任,那不若,便將這個任務(wù)交給他。咱們拿捏住他動手的證據(jù),若是得了手,于殿下大大有益處。若是失了手,咱們也捏住了睿王的把柄,到時候送給齊國公府或者懷遠侯府,說不定還能得來兩府的支持,最不濟,也能做到離間,讓福王和睿王的仇怨累積的更深!”
林菀悄悄的打量了年邁的吏部尚書一眼。
心內(nèi)暗暗記下,這人厲害的緊,一定要告知父親和族人,輕易不要招惹。
此時,蘇洛還不知道,一張針對她的網(wǎng),已經(jīng)在暗暗鋪開。
當(dāng)天午后,朱嬌便來找蘇洛了。
人還剛進門,話就跟突突突的往外冒:“蘇姐姐,那件事你知道了嗎?睿王居然還要娶白芷,你說他腦子是不是有病啊?我從前覺得他挺儒雅的,如今倒是越發(fā)的看不懂了!”
“知道了!”蘇洛點點頭。
“你怎么一點都不驚訝,難道這件事你也猜到了?”朱嬌瞪大眼睛,“雖然降為了側(cè)福晉,可這也讓我不能接受!”
關(guān)上門說私房話,朱嬌也不在乎對皇家敬意不敬意的。
對于白芷上回設(shè)計蘇洛,最后害得自己中招的那件事,朱嬌還是耿耿于懷。朱家是武將,可沒教什么以德報怨,講究的是以齒還齒,以牙還牙。
哦,還有一句,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這我倒是沒想到,不過他為了不讓越皇猜忌自己,會這么選擇也很正常!”蘇洛回答道,“白芷能不能嫁成功,往后再看看吧!”
若是換做從前,朱嬌肯定會是那句,事情都到了這一步,難道還能不成功?
然而她現(xiàn)在對她的蘇姐姐可算得上言聽計從,因此只是點點頭:“那就看看!蘇姐姐你別覺得我惡毒,像她這樣的女人,就不能嫁到皇家,不然還不知道要攪弄出多少的風(fēng)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