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就是煩，想到她煩，見到她也煩。
    所以她是怎么做到讓人想起來就煩悶的呢？
    他轉(zhuǎn)頭又看了她一眼，也沒有三頭六臂，眉是眉，眼是眼的，怎么就那么能氣人？
    陳檸回怎么覺得旁邊忽然傳來一陣陰森森的怨氣，在這郊外的路上，車窗外也是黑黝黝的一片，只有前方的車燈照著，氣氛說不出詭異。
    她比剛才更緊張了。
    “陳檸回。”宋京野冷不丁又叫了她一聲，語氣很差。
    “在。”她馬上回答，說話總比不說話好。
    “剛才說的話，你還沒回答我呢。拋開責任這些東西，我們是朋友吧？”
    “是，是朋友。”陳檸回應(yīng)付著，她注意力都在窗外，這里還是群山環(huán)繞，夜里的霧氣漸起，前方的路沒有剛才那么清晰了。
    看她回答得心不在焉的，宋京野更生氣了，跟他說話就不能認真一點？
    “叔叔，我們聽點音樂吧。”
    宋京野無奈，打開了音樂軟件，陳檸回看了眼歌單，乏善可陳，沒有一首是能聽的，想必都是軟件里自帶的歌。
    “你平時不聽嗎？”
    “不聽。”
    “那聽交通廣播吧。”說著，她就往前湊到前面的屏幕搜索頻道，車里有點聲音好點。
    宋京野看她就是故意的，存心不想跟他說話，他覺得更煩了，剛才就不該回來，讓她坐大巴回去好了，大巴多熱鬧？
    宋京野沉默著不說話了。
    陳檸回聽著廣播，兩位主持人在那聊天逗趣，車內(nèi)剛才那些詭異的幽怨的氣息被沖淡許多，她靠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有點疲憊。這場會議，她跟著章老師忙了快一個月，今天終于結(jié)束，心里放松不少，靠在那，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忘了宋京野的存在。
    車漸漸從環(huán)山路回到平地公路，公路寬闊，路旁也有了路燈，宋京野這才能騰出精力去看她。
    就見她閉眼睡得沉，真是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這樣子，倒是不讓人那么生氣了。
    他放慢了開車的速度，把惱人的交通廣播聲音也調(diào)小，一路往城里開，偶爾在廣播主持人說話停下的空檔，能聽到旁邊的人睡覺時，勻稱的呼吸，這是睡得多沉？
    陳檸回也不知睡了多久，因為身體感覺失重，猛地驚醒。
    驚醒時，就看到自己身上籠罩著一個陰影，男人的身體幾乎快要貼近她的身體了，熟悉的氣息暈繞在她的鼻尖。
    她推了一下他：“你做什么？”
    宋京野被她推了一下，雙手敏捷撐在她座位的兩側(cè)，這下距離更近了。
    陳檸回莫名，往后仰了仰，她倒是不會誤會宋京野會趁她睡覺對她做什么，他對她應(yīng)當避之不及才是。
    但是這個姿勢很容易讓人誤解。
    宋京野：“看你睡得不舒服，給你把座椅往后調(diào)一點。”
    他這么一說，陳檸回才發(fā)覺，自己現(xiàn)在好像是往后半躺著的姿勢，難怪剛才有一種失重感呢。
    而他正雙手撐在她的座椅兩旁，俯身看著她。
    距離太近，她別過臉看向窗外，竟然已經(jīng)到她公寓的樓下了。
    宋京野也輕咳了一聲，雙手稍用力起身，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直了。
    陳檸回也坐直了，順便把靠椅恢復(fù)原位置。
    “謝謝叔叔，我到家了。”說著準備下車。
    宋京野又問：“以后再忙也要按時吃三餐，別把胃搞壞了。”
    “知道了。”
    陳檸回又說了聲再見之后，開門下車，頭也每回朝自己家走了。
    宋京野看她背影，煩悶的感覺又涌了上來，但是比前陣子好一些。
    待看到樓上她房間的燈亮了之后，他才踩油門離開。
    最近這陣子，他對她之前的那番話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心里先開始接受她長大獨立了這一事實，他的資助實際上，在7年前就結(jié)束了。所以，她從來不是他的責任。而關(guān)于那一夜，如果是個錯誤，他卻因這一夜非要對她負責，那是否是錯上加錯？
    還有是關(guān)于她說的，清空自己的內(nèi)心，他才可能真正擁抱幸福。
    他不懂怎么才算清空，他需得承認的一點是，垚垚在他心里有特殊的位置，她帶給他的心動、痛苦、難堪，都是他人生第一次的體驗，第一次體驗除了工作以外的七情六欲。
    如何清空？
    他一直在尋找方法，他相信自己的意志，只要想做成一件事，就一定能做成。
    所以他選擇直面難題。
    破天荒的，把垚垚所有電影、電視劇、視頻、綜藝節(jié)目都找來看了一遍。
    直面問題的核心。看完，大腦陷入一片空白之中，連她的一顰一笑都變得模糊。
    如果說，他看到垚垚時是滿心歡喜，那么想到陳檸回時便是滿腔煩悶。
    歡喜很快就消散了，但是煩悶卻讓人生活處處不順，看誰都煩。
    參加完會議，煩悶的感覺似乎更重了，第二天約了鄭科下班后去打球。
    總之突然不想一個人呆著，不如找老友打球散散悶氣。
    鄭科那天很忙，到傍晚還在出警，很晚才回消防大隊，然后又有一個宣傳片著急用沒拍完，球是打不了了，所以等著鄭科拍完宣傳片一起吃飯。
    “宋隊，抱歉哈，很快就拍完。這次就是一個簡單的開鎖任務(wù)，你跟我們一起去，拍完直接去吃飯。”
    “走吧。”他率先上了消防車。
    結(jié)果沒想到會遇到老熟人，還是極度尷尬的場面。他在門外等著沒進去。
    鄭科也交由底下的人處理，和宋京野站在外面等著。
    鄭科問：“認識的？”
    “認識。”
    “玩得真花，宋隊，你跟人學(xué)點皮毛，也不至于單到現(xiàn)在。”鄭科那天聚餐回去之后，就被張旎深刻教育了一番。
    但是他覺得不會吧，小檸回不會真喜歡宋隊吧？一點也看不出來。而且她一直叔叔叔叔叫著，那不亂了套嗎。
    宋京野嫌他話多，離了他幾步遠站著。
    鄭科見當事人送他底下的人出來，便恢復(fù)工作中的樣子，批評教育道：“下次注意了，我們消防官兵的時間很寶貴。還請文明規(guī)范使用道具。”
    批評完，和宋京野一起回樓下的消防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