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念, 我聽。
    或許是陸慎行的嗓音太有蠱惑力，又或許是男人的懷抱太溫暖，他沒有任何猶豫地說了句：“喜歡哥哥。”
    他的聲音很小, 小得就像是被捏住后頸的小貓虛弱地, “喵”了一聲。
    可還是被聽到了。
    下一秒他被抱得更緊了。
    陸慎行的懷抱是比溫暖還要更熱烈的炙熱。
    空氣似乎也炎熱起來，鋪天蓋地的熱浪席卷而來, 像是要把他整個人淹沒其中。
    男人的下巴抵在他的頸窩。
    “再念一遍。”
    像是在克制般，一字一句地。
    即使黑暗里看不清動作，季維也忍不住把頭慢慢往下埋。
    隨著他的垂首, 從淡藍色的睡衣里，白皙的脖頸毫無保留地露出一大截, 被男人低頭吻住, 反反復復地舔｜舐。
    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頸間，他的肌膚忍不住顫栗，最后還是屈服于陸慎行, 又小聲地說了一句：“喜歡哥哥。”
    聽到他的話，陸慎行停了片刻，過了一會兒平靜地開口：“我們維維要開開心心, 其他的有我。”
    季維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葉朗的事,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 哪怕只是自己的一次失眠。
    他忽然覺得自己說謊了。
    不止是喜歡, 是好喜歡。
    好喜歡哥哥。
    *
    第二天季維醒來時，陽光透過大扇透明的落地窗映在他臉上, 奪目得有些刺眼，他不禁伸出手擋了擋。
    昨晚好像沒有失眠。
    他默默想著的時候，男人在床邊系著扣子, 動作不緊不慢的，顯得有幾分禁欲的味道。
    啊，他想起來了。
    被吻得沒有力氣自然很快就能睡著了。
    季維臉上一熱，也下了床去衛生間里洗漱。
    手機忽然一震。
    應關霄在群里說話。
    這個群是應關霄出發那天拉的，只有應關霄、黃伯、陸慎行和他四個人。
    但黃伯用的還是黑莓老年機，微信只用電腦版，陸慎行很少發言，他也沒說過話，群里只有應關霄一個人分享旅游消息。
    【應關霄】昨天去了冰湖@全體成員
    【應關霄】今天有小型畫展，要一起去看看嗎@全體成員
    畫展嗎……
    季維發現自己好久都沒有出門了，他慢慢地打出幾個字。
    【季維】要去
    【應關霄】！！那我們十點鐘出發
    約定好時間，他正準備關掉手機，忽然又傳來震動聲。
    【陸慎行】要去
    【應關霄】呵，你是看維維想去吧
    【陸慎行】所以有什么問題嗎
    【應關霄】……
    看到回復的那一刻季維的心跳驟然加快，如同觸電般地關掉手機。
    因為今天要出門，他刷牙的時候不禁留意鏡子里的自己。
    這段時間的渾渾噩噩讓臉瘦了一圈，顯得淡茶色的眼鏡更大了，頭發也長了，幾縷發絲垂到了眼眸上，顯得整個人沒精打采的。
    像是長在潮濕泥土里的小蘑菇。
    他決定給自己剪一剪頭發。
    季維洗漱完，穿著睡衣走回房間，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剪刀。
    “找什么？”
    陸慎行已經穿好了衣服。
    “剪刀。”
    他怕陸慎行擔心，又補充了一句：“想剪剪額發，太長了。”
    “你會嗎？”
    陸慎行穿著薄毛衣，交疊著腿坐在椅子上，挑眉問。
    “不會。”
    季維誠實地回答。
    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打開托運的行李箱，從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剪刀。
    季維正要接過，陸慎行抬抬下巴，示意他去椅子上坐下。
    難道他愛豆要給他剪頭發……
    季維惴惴地坐下。
    “你會嗎？”他問了一句。
    “不難。”
    陸慎行垂眸說道。
    季維松了口氣，手放在腿上，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為了方便陸慎行，他一動也不敢動，哪怕是閉著眼，連睫毛也忍住不眨。
    陸慎行俯下身，與季維的視線平齊。
    只是剪短額發，確實不難。
    只一會兒，碎發落到地上。
    少年明顯是繃不住了，垂下的睫毛像堆著雪一般簌簌抖動，無比耀眼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仿佛灑了一層碎金，散發著明亮又溫暖的氣息。
    陸慎行不受控制地怔了怔。
    手里的剪刀卻沒停下，又一截碎發落下。
    準確來說，是一大截。
    十分鐘后，季維對著手機看著前發明顯少了一截的自己，茫然地眨了眨眼。
    不是說不難的嗎……
    “抱歉。”
    男人輕輕開口。
    季維從胸膛中慢慢吐了一口氣，反而安慰陸慎行：“沒事兒，挺好看的，只是……有點奇怪。”
    他不是一個在意頭發的人，但也忍不住偷偷對著前置鏡頭看了好幾眼，對著鏡頭撥弄了一會兒，好讓剪壞的額發看起來沒那么突兀。
    陸慎行斂了斂眸，轉身進了衛生間。
    季維在吃藥這方面一直很自覺，吃過酒店送來的早飯后，用溫水吞下了藥。
    應關霄已經等在門外了，看得出他很想出去轉轉了。
    季維給他開了門。
    開門的一瞬間，應關霄看見他的頭發不禁樂了：“自己剪的頭發嗎，怎么參差不齊的。”
    季維微微低頭。
    應關霄怕傷到他的自尊心，又說道：“其實剪得還不錯，頭發短顯得精神。”
    主要還是季維五官好，隨便剪剪也好看。
    “老陸還沒起床嗎？”
    他沒進房間，只是倚在門邊說：“一個大男人怎么磨磨嘰嘰的。”
    季維忙解釋：“在衛生間了。”
    應關霄一頓，這還是這么多天以來季維第一次對他說話，不過他沒顯露出驚訝，只是順著季維的話說。
    “已經在衛生間了呀，那我收回說他磨磨嘰嘰的話。”
    季維這才輕輕“嗯”了一聲。
    看得應關霄不禁有點羨慕陸慎行，他以前一直覺得結婚意味著要擔負起責任，像是一種無形的束縛。
    現在忽然覺得結婚也沒什么不好，像陸慎行和季維就很好。
    正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陸慎行從衛生間里出來了。
    “走吧。”
    應關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時間還早，我還能去餐廳吃塊兒三明治。”
    他抬下手腕準備轉身的時候，忽然停住了：“等等，你頭發怎么一回事？”
    季維聽到應關霄的話，轉頭向陸慎行看去，眼里一片愕然。
    男人眉眼冷冽，只有雙眼皮折痕又寬又深壓住了少許冷漠，偏偏淡色的唇也是薄薄的，止不住的冷情意味。
    可卻有一頭與氣質不相符的頭發，額發參差不齊，比他的還要短。
    男人握上他的手，半垂下眼，回答應關霄：“想剪了。”
    是因為他說奇怪吧。
    兩個人一樣的頭發就沒那么奇怪了。
    陸慎行的手與往常一樣是冰涼的，但季維被他握著，一點也不覺得冰冷。
    一點一點的暖意從指間一直彌漫到心臟，最終整個人都像是被太陽照耀著，溫暖得不可思議。
    心跳也嘭咚、嘭咚地——
    跳動著。
    *
    畫展舉行的地點在柯里斯畫市旁的一個藝術品展廳。
    因為柯里斯一年四季舉辦的畫展實在是太多了，展覽氣氛都沒那么嚴肅，可以說是隨意。
    走在展廳里時不時會聽到幾個人因為一幅畫的藝術風格爭執起來。
    每當這個時候，安保人員才會出來制止爭吵。
    其他時候，都是不管的。
    “我現在已經到了葉賽尼館，這里常年會舉辦畫展，并且只收一百盧布，可以說是很便宜了，如果大家來柯里斯一定不要錯過。”
    柯帆是俄羅斯留學博主，除了分享俄羅斯的日常，有空也會到俄羅斯熱門的旅游景點拍攝vlog。
    他走到一幅素描畫前，畫得真的是很好。
    很少有一幅畫給他這么強烈的感受，仿佛看著作畫人在眼前一筆一筆作畫一樣。
    他看了一眼展品信息介紹，果然價格也是相當高昂，昨晚的拍賣會上近一千萬盧布的成交價。
    今天上午的畫展都是當地畫家展，門檻比較低，很少有價格特別高的，這幅沒有任何著墨的素描是這個展廳里最貴的一幅畫，他不禁咋舌。
    他身邊還有兩個待著口罩的中國人，雖然頭發剪得都很隨意，露出的眉眼卻十分驚艷。
    他下意識把鏡頭對向了他們，純粹是因為欣賞，每一幀都是令人驚嘆的般配。
    “這是我的畫。”
    ——是他丟棄的那一張。
    季維沒注意到有人在拍，輕輕說道。
    作畫人居然這么年輕。
    柯帆不禁驚訝，他想采訪這個年輕的畫家，可是被少年旁邊的男人淡淡望了一眼。
    他意識到自己的冒昧，收起了想采訪的念頭，繼續去看其他展品。
    他主要是為了向粉絲展示，因此每幅畫前沒有多做停留，不到一小時就看完了所有的畫展，回到賓館剪輯視頻。
    剪輯視頻是一個辛苦活，要把五十三分鐘的視頻剪成不到十分鐘的視頻。
    他用了一個小時才把vlog剪好上傳。
    作為一名俄羅斯留學博主，他的粉絲并不算多，熱門的還是美國、日本這些國家，過了十分鐘才有十來條評論，并且注意力都不在畫上。
    【葡萄籽】那兩個小哥哥我可以！求一個聯系方式
    【可樂不吐瓶蓋】不是ky，個子高的那一個像陸影帝，另一個好像季維啊
    【斬三斤桃花】除了頭發不像，眉眼真的好像噢！
    【咕咕咕】新聞不是說他們在俄羅斯旅游嗎，應該就是他們了，博主你要火了，占一個前排！
    柯帆去餐廳吃飯回來的功夫，發現他這條視頻評論數上萬了。
    一向評論不超過一百條的他真實地被震驚了。
    【小泥鰍】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維維啊，看著瘦了好多，我心疼死了
    【陸維百年好合】臥槽！你們是怎么找到這個視頻的，博主粉絲數才五千多，我來的時候播放量都破十萬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cp粉了
    【行之甚遠】只要微博刷得多，沒什么糖是磕不到的！維維和陸影帝換了同一個發型誒，看起來好好看
    【楓葉糖漿】好看是好看，但主要是長相氣質在撐，換兩個人試試？維維一定好起來啊，每天在超話都有給崽崽打卡祈福
    柯帆不得不感嘆自己的好運氣。
    不過除了粉絲在激動，也有一些路人質疑的聲音。
    【梅子酒】這幅《郊外的湖》昨天登了新聞的啊，俄羅斯酒店清潔工的畫賣出了千萬盧布，怎么又成維維的了，博主你是不是音軌沒有弄好，建議重新弄一個比較好，特殊時期別招黑
    【雪碧】+1，那幅畫水平真的很高，我看新聞底下有人評論他教授說千萬盧布還賣低了，應該是清潔工家里祖傳的畫
    【炸雞腿】錄成別人的聲音去了吧，本身聲音就不清晰，想想都知道，季維學國畫的啊
    【雞蛋打鹵面】弱弱地說一句，維維板繪也是拿了大獎的
    【秋日森林】商用圖和純藝術的東西還是不一樣的
    柯帆看著評論自己也迷糊了，不記得季維有沒有說過那句話了。
    他索性把之間那個視頻刪了，又放了一個只有解說沒有聲音的視頻的上去，考慮到cp粉的需求，他還在p2放了一個只有季維和陸慎行的版本，雖然只有短短十幾秒，但還是得到了一眾好評。
    【牛皮糖】！這個p2就非常有靈性了！
    【我嗑的cp都成真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把播放量刷起來！
    【避風塘雙皮奶】靈性主播，關注了關注了
    *
    季維和陸慎行走回展廳進口處，聽了展覽的工作人員介紹才知道，這幅畫的原主人是一名酒店的清潔工，在昨天的拍賣會上拍下了千萬盧布的高價。
    據說是父輩傳下來的畫，還登上了當地新聞。
    這時應關霄和黃伯也走了過來，了解原委后，皺了皺眉：“就算是你不要的畫，拿去賣做得也有點不地道吧？”
    倒不是錢的問題，重要的是署名權。
    這對于畫家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本就是要丟掉的畫，他也有自信畫出更好的，因此他搖了搖頭。
    陸慎行看了季維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走出去打了個電話。
    等他們看完上午的展覽，在餐廳吃飯時，應關霄偷偷問陸慎行：“畫的事怎么樣了？”
    陸慎行正專心地給季維挑著甜品，頭也沒抬：“不用處理。”
    應關霄頓時恨鐵不成鋼，給自己要了一個超大碗的濃巧克力味冰淇淋。
    他們吃完飯并沒有坐車離開，而是繼續回到畫展看畫，下午的畫展又換了一批畫，相當于一天看兩次畫展，時間還是挺緊迫的。
    當然，覺得緊迫的并不包括應關霄。
    看畫是其次，他也看不太懂。
    他看畫展的目的主要是在朋友圈曬照片，饒是這樣也沒有幾個女性朋友給他回復，他在回去的車上念叨了一路，大有懷才不遇之感。
    于是回到酒店房間后，季維不禁去看了眼應關霄的朋友圈。
    或許是為了顯示自己和年輕人之間沒有代溝，應關霄發朋友圈的頻率相當頻繁，幾乎是事無巨細地在發。
    【應關霄】看了畫展
    【應關霄】吃了飯
    【應關霄】在車上了
    ……
    季維：……但確實毫無讓人評論的欲｜望。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給應關霄一一點了贊。
    ——純屬鼓勵性質地。
    季維放下手機時，發現男人的目光一直沉默地停留在他身上。
    他這才意識到好像冷落他愛豆了。
    那目光像是有溫度般，被注視到的地方在發燙，正當他想開口搭話的時候，陸慎行看著他忽然開口：“就算你在我身邊也還是想你。”
    驟然聽見情話，他緊張得手心冒汗。
    而陸慎行依然慢條斯理地繼續：“想你畫畫的樣子。”
    “想你害羞的樣子。”
    “還有——”男人頓了頓，語氣平靜地說道，“想你在床上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哦~陸陸甜不過兩秒感謝在2020-02-23 15:22:19~2020-02-24 23:48: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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