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先謝過殿下。殿下此言,微臣只覺受寵若驚,銘感五內。但君臣之禮不得僭越,若不從禮義,家國不治。”
陸澈溪也不蠢,自是順著太子的意思往下說。
今日殿下登門聲勢浩大、人盡皆知,肯定會有流言蜚語傳到皇帝耳朵里。
兩人站在門口演戲,無非就是明哲保身:
他陸家依舊效忠楚魏帝,無論何時何地,陸家永遠只效忠皇帝而非效忠某個皇儲。
也順便給府里上上下下幾十口人提個醒,做事須得有分寸,萬不可恃寵而驕,惹人非議。
相府門口圍觀的老百姓越來越多,老老少少堵了個水泄不通,寸步難行。
因著今日只是回門,沈穆時帶的侍衛并不多,除了暗中保護的五名暗衛,就帶了寧儀她們幾個和兩名侍衛,連馬夫和太監都沒有帶全部由侍衛兼任。
沈穆時緊緊牽住雙雙的手大刀闊斧的踏入相府,關上門的那一刻,雙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氣,憋了許久的性子終于有地方撒野了。
“爹,娘,女兒好想你們!”
雙雙松開沈穆時的手掌,一個箭步沖上去摟住柳若梅的脖子,然后又抱住陸澈溪的胳膊搖了搖,像個沒長大的孩子般斜倚著二老撒嬌。
“傻孩子,這般任性,成了太子妃還不莊重,讓殿下看了笑話。”
柳若梅愛憐地摸著雙雙的腦袋,一邊偷覷沈穆時的表情,一邊假裝呵斥女兒不懂事。
沈穆時淡然的站在邊上,微笑著看著雙雙孩子氣的行止,心里有點羨慕她有這般好的家人。
“囡囡就沒一丁點想念爺爺?”
陸老太爺瞧著寶貝孫女沒有過來摟他,氣鼓鼓的傍著腰,一臉的不服氣。
“哎呀!爺爺吃醋了!我當然是想您和祖母樂!今兒個回門,我準備了禮物給你們唷!”
雙雙嬌俏地踱到陸老爺子身邊,親昵地挽住了陸老和聶氏的手腕,朝前面努了努嘴,示意去瞧瞧寧儀她們手里端著的幾方錦盒。
還不忘感激地望著沈穆時,感謝他細心周到瞞著她提前備好禮物,讓陸家在街坊四鄰面前做足了面子,滴涓不漏。
陸澈溪站在一側,微笑看著久別重逢的娘倆說話,之后恭謹地對著沈穆時作揖道:
“殿下,請移步至書閣議事。”
此時花廳里除了陸府的幾個主子,剩下的下人都退廳了,只留了寧儀等人在邊上伺候。
是以,陸澈溪必須抓緊時間把正事辦了。
這是之前說好的,太子這次帶著太子妃回門,除了讓雙雙探望雙親一解相思之苦,私底下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討論,因此時間不多,必須先把正事辦了才是主要的。
“陸相領路吧。”
沈穆時微微頷首,然后朝雙雙使了眼色示意他很快就回。
陸澈溪廣袖一舉,指向陸府一側青石板路后,率先走在前面領路。
雙雙看著沈穆時的眼睛點了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之后便親熱的勾著老太爺和聶氏的胳膊往別處走去:“爺爺,祖母,走,我們去別處敘敘舊…………”
夜里,陸府開筵席宴請太子和太子妃,席間氣氛熱絡,笑語不斷。
沈穆時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雙雙放飛自我,嘴角噙著笑,乍一看還真像高門里的貴婿,矜持有禮,隱隱帶著生疏。
席間推杯換盞,陸老太爺喝得鼻頭泛紅,隱約有些醉意。
聶氏正想喚人扶他回房休息,以免他像往常一般發起酒瘋,沖撞了太子。
誰知,她剛伸出手招了丫鬟過來,陸老爺子突然發難。
他用力掙脫聶氏的手,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越過陸相后重重的拍了拍沈穆時的肩膀道:
“好小子,好樣的!居然在朝堂上護著我的寶貝孫女!不錯不錯!爺們就是要這樣,平時順著愛妻,偶爾來點強的,這才是情趣!爺欣賞你的狂氣!這才是我陸家的好女婿!”
陸老爺子一番話說的真是豪氣云天,江湖氣十足,剛剛還熱鬧非凡的膳廳里頓時鴉雀無聲,誰也不敢接茬。
畢竟陸老爺子喝醉了胡說八道,他們可都清醒著呢,誰敢不要命這般大放闕詞?
饒是一向無法無天的雙雙,此刻也臉頰泛紅低著頭不吭聲,連沈穆時也被陸老爺子的舉動徹底搞懵了,端坐著一動不敢動,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只好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以作表示。
“我這寶貝孫女啊,可是有鳳來儀!張鐵嘴親口和我說過,說我家雙雙日后必定會當皇后!所以啊,孫婿你加把勁,我押寶你肯定會當皇帝,到時可別忘了記我家雙雙一功。來,和爺爺喝一杯,我先干了………”
陸老爺子明顯是醉的不輕,竟站著摟住沈穆時的肩,舉起桌上陸澈溪的酒杯要與他對飲。
“臭老頭你胡說些什么!殿下莫怪,莫怪啊!”
聶氏看著夫婿發酒瘋,心叫不妙,趕緊起身拉住陸老爺子想把他攔住。
陸澈溪也趕緊起身跪下,羞愧的朝沈穆時請罪道:“家父年老癡愚,醉酒渾話,望殿下切勿怪罪!”
陸府一干人等見自家相爺跪下請罪,自然也不敢怠慢,烏泱泱的也跟著跪下,嘴里齊齊喊著:
“請殿下恕罪!”
”請殿下恕罪!“
情況這么混亂雙雙哪里還坐得住,她連忙起身去拖陸老爺子的胳膊,想把他拖回房。
往日里爺爺發起酒瘋就沒完沒了,這才剛剛開始,再不弄走還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亂子。
今櫻花國是大喜的日子,殿下若是生氣,拋下她拂袖而去,那以后她要出宮可就難上加難了。
可惜,她越怕什么偏偏就來什么。
陸老爺子犯起渾來誰也攔不住,正在興頭上力氣極大,他一手揮開扯著他胳膊的丫鬟,一邊大聲囔囔道:“我何罪之有啊?你看看我這孫婿,俊逸非凡,玉樹臨風,和我的囡囡天生一對!張鐵嘴說的沒錯,的確是乘龍快婿啊!哈哈哈哈!”
“爺爺快別胡說了!”
雙雙緊張的打量沈穆時的神情,見他一臉莫測高深、難窺其心,心里暗暗著急殿下真的發怒降罪,一時間也顧不得尊老,對著陸老爺子的背拍了兩下。
“爺爺沒胡說!娶到我家囡囡,必當皇帝啊!因為我家囡囡千金貴重,自帶天命,就是皇后娘娘的命格!”
陸老爺子終于放開沈穆時的肩,笑瞇瞇的捏了捏雙雙的小臉。
“爺爺!快別說了!我要生氣了!我真的要生氣了!”
眼看陸老爺子說得越來越離譜,雙雙的一顆心都快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她心驚肉跳地看了沈穆時一眼,
覷見他的表情詭異,挑了眉,抿著唇,臉上陰晴不定。
雙雙擔心沈穆時要發火,唯恐殿下斥責爺爺,只好搶在沈穆時前頭開口阻止。
“哈哈哈哈哈哈!”
一串爽朗的笑聲落入眾人的耳中,瞬間緩解了廳里凝重的氣氛。
膳桌邊的沈穆時笑不可抑,雙肩抖的像個篩康,驚得眾人看傻了眼。
陸相也頗為錯愕,和太子打了多年的交道,他從未見過太子笑過,更別說這般放肆的狂笑。
“陸老爺子,孫婿承您嘉言,必會登上帝位不負所望!這杯水酒,孫婿敬您!”沈穆時舉起桌上的酒杯和陸老爺子的酒杯碰了碰,兩杯相撞碰出清脆的響聲,隨即仰頭一飲而盡。
“就是這樣!孫婿霸氣上道!爺爺開心!開心!哈哈哈哈!”
陸老爺子笑的豪邁,舉起酒杯也跟著干了,沒人幫他斟酒,便自己替自己和沈穆時的酒杯滿上。
“陸相請起!”
沈穆時先扶起跪在地上的陸澈溪,然后對著跪了一地的眾人道:
“陸老爺子性子耿直,本宮喜歡。今晚家宴,只有陸家孫婿攜陸家千金回門,沒有太子沒有太子妃,大家不必拘謹,都起來吧!”
陸澈溪仔細打量太子的神色,見他并未有責怪之意,這才起身回了座席,其他人見相爺落了座,紛紛跟著站起身坐回宴桌。
經過陸老爺子這么一鬧,沈穆時徹底沒了之前的疏離與陌生,居然開始和陸老爺子、陸澈溪拼酒,還學會了行酒令,直把酒桌上的女眷看傻了。
幾巡酒過去,陸老爺子和沈穆時拚酒敗陣,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被聶氏和丫鬟攙回了房。
又是一陣閑聊,月亮都掛在半空中了陸家家宴才宣告結束。
沈穆時摒退寧儀等人,讓他們在陸家安排的廂房內休息,不必徹夜服侍。
之后獨自牽著雙雙的手,走過小橋流水,越過陸家雅致的后花園,來到了雙雙入宮前居住的院子。
“殿下,我的閨房到了。”
雙雙站著院子門口,轉過身來靜靜的凝望沈穆時,臉頰有著淡淡的粉色,被閨閣兩側昏黃的燈籠照得妍麗無比。
“恩,很是清幽。”
沈穆時淺笑著回應。
小家伙的表情有些拘謹,看來她是在緊張。
沈穆時心里暗暗發笑,更加迫不及待想去看卡她閨房是怎樣的。
“吶,先說好了,我的閨房很亂,你可不許笑我。”
沈穆時猜的沒錯,她確實很緊張,緊張的連手心里都沁著細汗。
這是她第一次放男人進自己的閨房,之前連爹爹都不曾踏足,更別說心愛的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