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時用力摟緊女人的腰,無視她的排斥繼續解釋著:
“北趙與楚魏不同,禮教相異,倫常顛倒,他們原本就有父子共妻的習俗。兵敗的第二日晚上,宋傾城被人送進我的營賬,可我并未碰她甚至善待于她。讓我意外的是,她很主動,自己解了衣裳求我占有她,還懇求我帶她回楚魏,因為她想逃離她的父兄。”
“什么意思?”
雙雙驚訝的睜大雙眼,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方才殿下說什么?宋傾城要逃離她的父兄?難道北越皇帝和皇子對她……
“如同你心里所想的那樣,她的父兄們禽獸不如枉為人,宋傾城表面風光無限,背地里痛苦不堪。”
沈穆時目光坦誠,一五一十將他知道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我承認,從前我少不更事稀里糊涂碰了小霜,但我并非趁人之危的卑劣之徒。宋傾城在我的營賬中求我十余日,只有第二日,我動了惻隱之心摟著她睡了一晚,就連那晚我們也是穿了寢衣的,我從未占她的身子。之后,大軍拔營離開北疆,很多戰俘和淪為軍妓的女人都被殺了,我偷偷放了她,并沒有帶她回楚魏。”
沈穆時和盤托出往事,一絲一毫的隱瞞都沒有。
“為何要殺戰俘?為何不帶她走?她那么可憐,你大可以帶她回楚魏讓她過上新的生活啊。”
雙雙震驚不已,身為女人的同情心開始泛濫,竟然有些可憐那個北越公主的遭遇了,全然忘了剛剛宋傾城辱罵她甚至想要殺了她的事。
“如果我們把戰俘放了,他們會再次成為敵兵,不帶她走,則是因為,那時我心里有小霜……”
沈穆時緊張的盯著雙雙的臉色,一雙手不自覺的加大力度摟的死緊,生怕她因為自己提到小霜而發火。
“你真的,很愛很愛小霜……”
雙雙靜默半響,幽幽的吐出這么一句話。
說不妒忌是假的,可她又有什么辦法?
這么多年在宮里默默陪著殿下長大的女人,是小霜;和殿下青梅竹馬的女人,也是小霜。
而她又在哪里?她原就比殿下小了好幾歲,殿下征戰沙場的時候,亦或是在宮里明爭暗斗,她還在陸府當她天真爛漫的大小姐,絲毫不知世界上有沈穆時這個人的存在,她又有什么資格吃醋?
就如宋傾城的事,她知道了當然會不開心,但僅僅是一時的不開心而已,很快就會過去的。
因為雙雙很明白,糾結于過去的事,沒有任何意義。
“也不全然是因為小霜的緣故,主要是因為,就算我把宋傾城帶回楚魏,她的下場恐怕會更凄慘。哪怕小霜不殺她,其他人也會想法設法除掉這個敵國公主。更何況,我不會拿太子之位為一個女人冒險,這太愚蠢了。”
沈穆時生性冷淡從不跟別人解釋,可他為了安撫雙雙的心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怕她心里留疙瘩,他極有耐心的再三剖白,就是不希望將來再遇到類似的情況,雙雙的第一反應就是生氣。
他希望雙雙能理解自己,多了解他過去的一些事情。
選擇便要堅守,那堅守的前提一定是無條件的信任。
“那你為何不讓他們廢了我?這樣,我就不會危及你的太子之位……我都知道了,你還要瞞我嗎………”
雙雙的語氣突然有些哽咽,一滴滴眼淚從通紅的眼眶里滾滾落下,最終落在沈穆時的手臂上,同時,也砸在沈穆時的心上。
她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竟成了殿下的軟肋……
“我不想失去你,我愛你……”
沈穆時嘆了口氣,心疼的拭去雙雙臉上的眼淚。
他的話如同一片羽毛,悄悄落在了雙雙的心里,讓她的心瞬間變得柔軟。
“誰敢動你,我就殺誰。”、
沈穆時的語氣忽然變得冷冰冰充滿殺意,令人不寒而栗。
“你好偏執哦。”
雙雙抽噎著,額頭抵在沈穆時的肩頭上。
沈穆時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腦袋,一下一下的拍著:“我現在很后悔,為何當初不直接殺了宋傾城。”
“她沒傷到我。”
雙雙抬起頭認真的看著沈穆時,希望他能放過那個那個女人。
畢竟同為女子,她能感受到宋傾城的絕望和痛苦,尤其是被自己的父兄侮辱,這種事情常人無法忍受,她還能繼續活著已是萬分不易,殿下又何必趕盡殺絕呢?
“不,你不明白,看到她現在這個鬼樣子,我當初真該一刀了結她的痛苦,省的她這種禍害留在人間,遺臭萬年。有時候,慈悲是一種殘酷,殘酷反而是一種慈悲。”
“你要追殺他們嗎?”
雙雙不懂就問。
“嗯。”
沈穆時點了點頭。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輕易被人動搖心思的年輕小伙,更不會隨隨便便為他人的身世感到悲憐。若真的憐憫宋傾城,不如直接滅了他的父兄更來的痛快。
今日與宋傾城偶然遇見,短短的半柱香,沈穆時就發現她性情大變,變得更加殘忍,更加冷血。
五年前那個光著身子跪在他腳邊,哭著喊著求他帶她走的女孩,已經死了,死在骯臟的北越皇宮里,死在她一次次對這個世界的絕望里。
如今,她變成了北越的毒誘餌,以相同的手法博取敵軍將領的同情,于床榻纏綿之際突然發難,刺殺了好幾名敵國的大將,有北契丹的,有祈皇朝的,甚至連楚魏的幾名大統領也沒逃過她的毒手。
人如其名,她的長相確實傾國傾城很容易引誘男人上當。
只是她狠毒如腹蛇,養著養著就大了,只會咬破主人的肚腹而出,到了那日,也就是北越覆滅之日。
“走吧,此處不宜久留。”
沈穆時淡淡的說道。
之后朝桌上扔了兩錠銀子充作酒錢,悄悄帶著雙雙翻窗戶離開了酒樓。
這次不走明路了,沈穆時擁著雙雙飛掠在屋檐之間。
為了防止被人追蹤,男人特意四處走動、上下翻飛掩蓋行蹤,最后確認了無人跟蹤后,才趁著太陽西斜飄然落在赑屃鏢局的天井間。
赑屃鏢局的總鏢頭是湖州人,抄著一口濃重的江南口音與沈穆時對帳。
雙雙有些聽不懂,索性呆在邊上打盹。
林總鏢頭恭敬地匯報各地鏢局經營狀況,順帶分析了下今年的局勢,其中赑屃鏢局凈利十五萬兩官銀,貝幣兩萬兩,請主子明示該如何支配。
沈穆時滿意的點了點頭,越發覺得當初開鏢局的決定真是太明智了。
鏢局里的鏢師除了正常的走鏢、護鏢,大多數時候都是暗在訓練,年年月月,月月日日,長年累月的訓練讓鏢們的身手不俗,可與東宮六衛匹敵,各局人馬加總起來竟達萬余人,簡直是就是只屬于沈公子的私兵。
沈穆時吩咐林總鏢頭準備新的衣袍,換了裝備了新馬,側頭問雙雙道:“娘子可會騎馬?”
“不是很會。”
雙雙曾經學過騎馬,奈何騎術不佳不敢逞強。
她這個夫君會的東西太多,她現在學的很聰明,不會隨隨便便強露頭,以免惹人笑話。
沒法子,兩人只好乘坐馬車讓鏢局護送至齊山附近。
抵達齊山山腳已近傍晚,再過半個時辰夕陽就會落山。
沈穆時與鏢局護衛交換了馬匹,讓兩名護衛駕馬車回去,并給了他們木牌去驛站取馬,之后甩了甩了馬鞭帶著雙雙直奔山頂而去。
齊山山上住的人家不多,故山路徑寬不過一丈半,僅余一輛馬車通行。
大部分住在齊山上的都是獵戶和藥農,而且有大半還是沈穆時的探子,喬裝打扮住在山上,目的就是替他監視整個上京,當然,這些事情沈穆時沒有說,雙雙自然也不知道。
小女人興致勃勃的東張西望,坐在馬上遠眺山下絕美的風景。
齊山炊煙裊裊,如同漫著煙火蒸騰而上,蔥蔥郁郁間帶著神秘的感覺。
“齊山易守難攻,若被人攻上山,則圍困而死。”
沈穆時低頭在雙雙的耳邊指點著。
“不過,在這里俯瞰整個上京的景色,相當不錯,可說是一望百里。”
“嗯。”
雙雙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齊山地勢高而險,陡而峭,是上京的屏障,殿下不畏辛苦帶她上山看風景,著實有心。
沈穆時用力抽了一鞭子,馬兒四蹄揚起朝山上奔去,終于趕在太陽落山前到了山頂。
二人攜手站在山巔望著腳下的上京,只見極西之處,殘陽漸漸沒入地平線,萬紫千紅,好似給整個上京覆上了金紗,原就金碧輝煌的皇宮被這氣氛一渲染,如同一座純金打造的城池,絕美至極。
雙雙第一次登高望遠,不由得看癡了。
“雙雙,你看,那處是否有一雪白塔樓?”
沈穆時指了指遠處一處細長白針尖似的建筑。
“那里便是梅雪樓,東宮就在那兒。”
雙雙瞇起了眼。
“嗯,看到了,旁邊明黃色琉璃瓦就是皇宮,和一般百姓家用的黑瓦與紅瓦不同,金光璀璨的,真好看。”
雙雙由衷的稱贊,眼里全是燦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