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顆剛萌發(fā)的少女春心,被他掐了個死絕。
既然已經(jīng)心死,那便算了吧。
“我知道不好吃,但你多少要吃一些。否則,你的身體會吃不消,來,張嘴。”
沈穆時瞧雙雙一直冷著臉完全不看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又柔聲勸道。
雙雙暗拊:再不濟,總不能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終究張開了嘴,大口大口的喝下他喂的粥。
就這樣吧,就這一次就好。
最后一次享受他的溫柔,反正他的溫情脈脈,轉(zhuǎn)眼間便會消失殆盡…….
只是這粥,真的不好吃。
好苦,好咸,熬的一點也不爛,割的她喉嚨好痛。
“吃飽了嗎?”沈穆時輕聲問道,拿著絹布仔細給她擦了嘴角。
雙雙依舊不搭話,任由他忙前忙后的伺候自己,眼睛盯著帳簾發(fā)呆,一動也不動。
沈穆時朝殿外喊了一聲,雁喜麻溜的進來將碗筷撤走,又給太子妃端來一杯牛乳茶。沈穆時用手背碰了碰杯子,覺得有些涼,命他放在小爐上煨著,睡前再喂她喝。
“還在生我的氣?”
沈穆時凈了手,重新坐回床榻上想和她說說話。
雙雙斂眉垂首,緩緩地閉上眼說道:“奴婢不敢。”
因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奴婢?
沈穆時語塞。
看來,自己說的那些刻薄的話,她都記住了。
沈穆時深呼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子背對著雙雙沉聲道:“本王的太子妃,不該用這個稱謂。”
“奴婢身份卑賤,不敢僭越。”
雙雙睜開眼,抬眸看著他的后背,明明離的這樣近,可兩人之間卻像隔了千山萬水,遙不可及,
“是誰讓你這樣自稱的!”沈穆時開始耍賴。
“…………”
雙雙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無語,他到底想做什么?裝失憶嗎?
“太子妃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分,莫要自輕自賤,免得丟了天家的顏面。”
沈穆時見雙雙沒有回嘴,一邊從爐子上取了周太醫(yī)開的藥至月白色玉杯中,一邊面不改色的開始胡說八道。
“殿下您忘了嗎?是您親口說的,太子妃和其他人沒有兩樣,都是下賤的婢女。怎么,才過了幾日殿下就得了失憶癥嗎?要不要奴婢叫些奴才過來幫您好好回憶回憶!”
雙雙一看見他輕描淡寫的樣子就來氣,自己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吃了這樣多的苦,他想一句話就打發(fā)了嗎?
鼻間嗅到藥湯苦澀難聞的味道,提醒她的手臂還是斷著的,心里的火氣蹭的一下就起來了。
她知道沈穆時在給她臺階下,可她就是沒有辦法原諒他。他越裝糊涂,她偏要和他對著干。
這下,沈穆時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啪!”
他重重地將玉杯摔在漢白玉桌上,玉杯應(yīng)聲而碎,撒了一桌的藥湯,一部分藥汁蕩出來濺在沈穆時的手上,滾燙的藥汁將他的手背燙的通紅,他卻渾然不知疼痛。
“我差點忘了,你說你不屑當(dāng)本王的太子妃。”沈穆時握起拳,忍著怒氣,轉(zhuǎn)身看向雙雙。
他好心好意耐著性子哄她,又低聲下氣的伺候她想讓她忘了這件事,大家就此揭過,誰要不要再提。誰知她竟如此的冥頑不靈,倔強難馴。
好,既然她如此不識抬舉,那他也不必心慈手軟了。
“是又如何!”雙雙昂著頭一副不怕死的模樣。
沈穆時見她不知悔改,野性難馴,咬牙說道:“大婚十日已過,既不是太子妃,該往哪去便往哪去!”
話音剛落,爐子上的牛乳茶剛剛熱好,滋滋的冒著熱氣,沈穆時仿佛看到自己的心連同那杯牛乳一齊放在爐子上煎烤,將他的自尊燒的蕩然無存,一個轉(zhuǎn)身,怒氣沖沖的撫袖而去,留下床上的雙雙目瞪口呆。
他是什么意思?
要她去哪里?
他剛才說該去哪去哪,這是將她休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她是不是可以回陸家了?
他走的那樣急,想問他都沒機會,她有些埋怨沈穆時,你要走便走,好歹把話說明白啊。
殿外守著的雁喜等一干奴才自然是聽到內(nèi)室的動靜,他一臉焦急卻又不敢過問,只好用眼神示意其他奴才趕緊跟上太子好生伺候,免得再出亂子。
隔日天一亮,未央殿宮人便接到太子的旨意:未央殿一干人等即日起,隨太子妃遷往北香榭,不得有誤。
東宮一下子炸了鍋,上上下下全部議論紛紛:
按照祖制,太子妃大婚后該遷住離主殿----未央殿最近的副殿流云殿,現(xiàn)在不僅沒有住進去,反而遷往了離未央殿最遠,位于東宮邊緣的北香榭。
北香榭不是嬪妃、侍妾等女眷居住的處所,平日里僅用來招待賓客,雖然景色優(yōu)美,庭園造景奇佳,但冬日里照到陽光的地方不多,太過陰冷,實在是不適合居住啊。
眾人紛紛猜測太子妃這是被打入冷宮了。而且,極有可能是因為霜侍姬。
小霜也聽到了消息,東宮的眼線陸陸續(xù)續(xù)向她稟告了宮女太監(jiān)之間的傳言,妍麗的面容僅是輕輕挑了眉,不置一詞。
雙雙被打入冷宮也差不多有一個月了,天氣已進入深秋,喬木紛紛染上淺黃艷橘最后轉(zhuǎn)為絳色,天氣越來越冷,小霜不禁縮了縮脖子,將整個身子躲入雪白的狐裘之中。
她望著外面越來越暗沉的天色,突然想起冷宮里的陸雙雙,也不知她現(xiàn)在的日子到底有多慘……..
太子妃生病的那幾日她一直很害怕,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殿下厭棄自己開始以后陸雙雙。
沒想到,陸雙雙的性子太過倔強,非要作死把自己搞進了冷宮。
她冷笑連連,一張化著精致濃妝的臉上,艷麗的雙唇譏諷的彎起,顯得尤為刺眼。
當(dāng)日太子撇下她獨自一人,抱著陸雙雙匆匆離去,那一刻她便知道,殿下已經(jīng)將他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凈,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牢牢抓在手心里的權(quán)力才是真的,她要往上爬,一定要當(dāng)上太子的側(cè)妃,只要她成了側(cè)妃,太子妃便不敢隨便動她,如果順利的話,先她一步懷上殿下的長子......
.呵呵,這東宮誰說了算,還不一定呢!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還沒來及爬上側(cè)妃的位置,陸雙雙就已經(jīng)倒了,她忍不住拍手大笑,命人弄了一桌酒菜喝了個酩酊大醉。
太子的脾氣如何,她最是清楚。吃軟不吃硬,偏偏你個陸家千金不識好歹。
從前送入東宮的女人不乏官家小姐,陸相千金又如何?
她能斗死其他女人,照樣能玩死陸雙雙!
如今太子妃已經(jīng)不足為懼,只是殿下那邊讓她有些焦慮。
自上次殿下離開含嫻殿之后,便再也沒有找過自己。
即便是她借著向太子妃請罪的名義去到未央殿,殿下也只是冷眼看著她,連門都不讓她進。
難道殿下就這么喜歡陸雙雙嗎?
哼!一個殘花敗柳也配得到太子的憐惜!
小霜突然想起這里還有個太子妃的貼身侍女,心里一下子不舒服,尖聲吼道:
“芯兒,過來!”
正在大殿埋首擦地的芯兒聽到小霜傳喚,連忙扔下手里的活兒快步走進殿內(nèi)跪下,唯唯諾諾地道:“主子有何吩咐?”
這一個月來,小霜把靜兒折磨得不成人形,身上的舊傷好不容易結(jié)疤,沒隔幾天又添新傷,額頭、膝蓋的淤青是紫了又青,青了又紫,被折磨的連塊好皮都沒有。
自從來了這含嫻殿,芯兒毛毛躁躁的脾氣被磨去了八九成,完全像變了個人。
她深知若要在這含嫻殿活下去,便一定要對小霜忍氣吞聲,百依百順。
小霜冷冷地睨了芯兒一眼,見她神色恭謹,眼神中帶著明顯的懼意,心里這才舒坦了些。
她拿起剪刀開始修剪桌上的一盆牡丹,眼睛盯著花骨朵,手里的動作干凈利落,殿內(nèi)鴉雀無聲,只有她咔嚓咔嚓的剪刀聲一聲一聲落在芯兒的耳朵里,就像催命符,嚇得芯兒的背上出了一層白毛汗。
她漫不經(jīng)心的瞧了芯兒一眼,眼里結(jié)了一層冰霜。
芯兒的姿色不算出眾,僅能稱得上清秀,但是身子骨纖細,和那個狐媚子的身型一模一樣,讓人看了就生氣。調(diào)教了她十余日,脾氣被磋磨像沓軟泥,任她揉捏,讓她出了好大的氣。
她端起手里的盆景轉(zhuǎn)了一圈,不錯,花跟人一樣,都規(guī)矩了許多。
“我問你,太子妃,還是完璧嗎?”
“這……這……”芯兒支支吾吾的不敢說下去,心里猜不準(zhǔn)小霜幾個意思。
她想起大婚時,自己偷聽到喜娘與女史的對話,說那白綢并未落紅。
但太子妃與太子在浴池的時候,動靜也不小,她當(dāng)時臉紅心跳的跑去后廚幫忙,也不知道后面到底如何了,只知道太子妃累得睡到中午,這可是她親眼所見,錯不了的。
她沒有把握確定太子妃到底是不是,因此不敢隨便回答。
“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又想討打!”小霜砰的一聲將盆景往桌上一放,怒氣沖天的走到芯兒的身邊,抬手便朝芯兒的手臂使勁扭下去。
“啊!主子不要!我說!我說!”芯兒大聲呼痛,連忙磕頭求饒。
“好好給我說清楚,每一個細節(jié)都不要放過!”小霜暫時先放了芯兒,杏眼狠戾地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