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門打開，人走了，林清絮還站在原地。
    衛生間外各種人聲、樂聲隨著開門的瞬間一股腦涌了進來，像耳鳴般，林清絮再聽不清其他，只是腦袋著魔似的重復著徐璨剛才的話。
    “他說我腰上他名字的紋身很性感。”
    隨后，下意識，林清絮脫口而出“人渣”。
    也是這一刻，林清絮后知后覺，有一種拔地而起的高墻瞬間分崩離析的感覺。
    林清絮走出去的時候，季允還和一眾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叫嚷著他遲早要把林清絮這妞追到手，隨后剛叫完看見林清絮當場一虛，渾然沒了方才的斗志。
    林清絮看著他覺得好笑，像個上不了臺面的跳梁小丑，沒說什么轉身就走。
    季允追了出來，甩著一串保時捷的鑰匙，臉上卻笑的像開了輛法拉利。
    他側身擋住打開的出租車門前，笑的厚顏無恥，“我送你。”
    “不用。”
    “真送。”
    林清絮輕飄飄抬眼看他，季允笑著又補充一句，“單純地送你回去。”
    盯他一會，隨后林清絮點頭，“行。”
    **
    季允送她回去，但這車是林清絮開的。
    車停在酒吧街上。
    也許真的是孽緣，林清絮視線一轉就看見停在不遠處的紅色邁凱倫，也正啟動，駕駛座窗戶全黑，看不清里面，但又足夠令人遐想非非。
    一瞬間，徐璨那句話就像一片巨浪不斷翻滾，直到吞沒林清絮的理智。
    引擎低鳴。
    幾乎沒有多余想法，林清絮踩下油門，輪胎與地面摩擦，下一刻，黑色的911如離弦般沖了出去。
    直接而又莽撞，就像林清絮這個人，簡單粗暴的表達了她不爽。
    面對巨大又駭人的沖撞聲，周遭不斷有路人驚恐而又好奇的駐足。
    副駕駛的季允也驚魂未定，待他心跳稍稍平復時，慘劇已經釀成。
    追尾了。
    在人潮擁擠的酒吧街，兩輛名車，撞得慘烈。
    就像眼下林清絮的心情，一團糟爛。
    “姐，你真會挑，邁凱倫蜘蛛，限量誒……”
    耳邊季允的聲音聒噪的很，連同車外時不時滲進的音樂聲一樣吵嚷。
    然而林清絮始終目不斜視，直直盯著前車的駕駛座。
    邁凱倫駕駛座抬起，車上的男人下來，往車尾走，先是蹙眉，而又看清擋風玻璃下盯著他的林清絮時，繼而目光一轉，看見副駕駛座的季允。
    隨后走過來，兩指輕扣車窗。
    車窗全降，他看她，問，“怎么說？”
    三個字，風輕云淡，疏遠的就像他們之間的關系。
    林清絮回，“問他，他車主。”
    ……
    季允下去了，兩個人在車前說話，期間，徐璨從副駕駛下來，顧今軼像是安撫似的對著她說了什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林清絮點了根煙，無聲在車內看著，閃爍的火星就像她此時的眼底，有點紅。
    手心攥緊。
    喉間有點哽，她吸了吸鼻子，強忍下翻滾的濕意。
    眼前的一幕相似的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站在他身邊的人也本該是自己。
    一旦想到徐璨說的那句話，她就怨的想殺人。
    交談全程，顧今軼的眼神再沒往這邊帶過，一副將“公事公辦”貫徹到底的樣子。
    過了一會，季允回來了。
    林清絮問他，“怎么處理？走保險？”
    “人說，新車沒上保險。”眼下的意思就是要賠，說話間，季允有些藏不住的怨氣。
    林清絮吸了口煙，看向自己握著方向盤的手，思考三秒后，果斷摘下那塊帶鉆的百達翡麗，遞給季允，“賠他。”
    季允識貨，看見表的瞬間眼底泛光，他笑，連語氣都輕快了些，“姐，看不出來啊，出手闊綽啊。”
    ……
    林清絮看著季允把那塊表拿出去，在顧今軼面前，一字一句，挺直腰板的說，“百達翡麗，全鉆，高定……”
    不出所料，顧今軼拿著那塊表又朝這邊走過來，俯身，手肘抵住窗沿，兩只手指輕巧地挾著那塊表，問她，“你確定？”
    這塊表是林清絮二十歲生日那天，顧今軼送的。
    當時林清絮還沒有那么喜歡他，顧今軼也夠投其所好，雖算不上很花費心思，但在他說出這塊表的價值時，林清絮就收了。
    一戴還戴了三年。
    “嗯。”林清絮徐徐吐出一口白煙。
    聞言，顧今軼挑眉，看著這塊表點頭，“你說行就行。”
    車窗往上升時，走了幾步的顧今軼又折返回來，對著林清絮冷笑一聲，“新找的這個，不行。”他目光看向仍車前站著的季允，繼續道，“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