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右邊這條路走,前幾日下了雨,左邊那條小路有點泥濘。”宋聽瀾先她一步指著另外一邊的路說道。
蘇如姝歪頭看著宋聽瀾,“你怎么這么熟悉這桃花村?”
宋聽瀾敲敲她腦瓜,笑道:“笨啊,因為我家就住在桃花村。”
蘇如姝往前一步,猛的靠近宋聽瀾,一臉的了然于胸:“我說你這么好心肯幫忙勸我娘來桃花村住,原來你就在桃花村,莫不是宋兄都已經喜歡我到這種程度了,還想借此機會把我綁在你身邊?”
宋聽瀾氣定神閑,面上云淡風輕,繼續笑著兀自往前走,“你說是便是。”
……
從鎮上到桃花村只需要半個時辰,蘇如姝加快腳步,不一會就跟著宋聽瀾進了村子里。
村里的里正姓紀,是個為人和善,辦實事的清白人。
紀里正家的大門時常敞開著,因為家里沒什么女眷,所以就不需要避諱什么,村子里頭一有什么家長里短的小糾紛就敲門進院來找他來說道說道。
宋聽瀾先禮貌的叩門三聲,里邊的人應了聲,便帶著蘇如姝進了院子。
紀紹平一看是稀客,趕緊招呼宋聽瀾進屋坐,他一向敬重讀書人,若不是當年家中孩子多,他又當大哥,去鎮上學習的機會自然是輪不到自己,所以后來只能被征兵自謀出路,輾轉多年才得以返鄉當了桃花村里正。
二人先是寒暄幾句后,進入了正題。
“紀叔,聽瀾今日拜訪是有事相求,我身邊這位姑娘想在咱們村買塊地皮安家立戶,價格你定便是。”
紀紹平一看蘇如姝是生面孔,有些面露難色道:“聽瀾啊,不是叔不幫你,咱們這十里八鄉買田買地都是有規矩的,這姑娘若不是咱村的戶口,便是不能買地立戶的。”
蘇如姝看這里正也不像是故意難為她,只好解釋說,“紀里正,我娘本就是咱桃花村的姑娘,只不過幾十年前我祖父家舉家搬走了,但是我祖母留下的姜家的地皮可否再還給我啊。”
紀紹平一愣,直言道,“你是……姜家的兒女?你娘是姜書玉?”
“正是。”蘇如姝心下一喜,看來這里正剛好認識她娘,遇見熟人那這事情就好辦多了。
紀紹平眼角閃過一抹暗色,繼續回答道:“其實你這個情況有點復雜,縣令這邊下了新政,要求把村里十年以上廢棄的住處和田地全部充為公家所有,姜家的地皮也已經充公了。”
蘇如姝看此事似乎沒有回旋的余地,當初確實也沒想到買塊地會這么棘手,但是她總不能讓她娘天天住酒樓吧。
正在這時,門外一健壯漢子身著粗布短衣,跑的滿頭大汗,語速飛快的朝著屋里的紀紹平喊道:“里正不好了啊,縣令大人要把咱們村后山的桃樹林批給林員外家了,現在林員外家公子已經帶著人,拿著砍樹的家伙事兒往咱們村頭趕啦。”
紀紹平立馬的拍腿站立起來,“聽瀾,叔實在對不住你們了,這件事咱們改日再商量吧。”
“紀里正你忙你的便是,”蘇如姝表示無礙,只是小臉狐疑道,“但是我還想多嘴問一句,好好的桃樹為何要砍了呢?”
紀紹平嘆息一聲,搖頭苦笑著說,“這幾年遇上天災,不是連降冰雹就是夜夜霜凍,滿樹的桃子都被糟蹋了,桃林收成不好,就連每年的賦稅都快交不上了,于是縣令大人就下令要伐樹,這不就絕了鄉親們又一道財路嘛,哎。”
蘇如姝心思環繞,“如果紀里正信得過我,我能讓這漫山桃樹變成鄉親們的搖錢樹。”她語氣平淡,但眼神里卻透露著令人信服的自信。
看著少女明媚的臉頰,有著朝氣蓬勃的力量,或許紀紹平是因為夾有私心,竟是不假思索地應下了她,因為此刻的蘇如姝太像一個人,一個闊別已久的故人。
蘇如姝也沒想到里正這么爽快就應了她這個黃毛丫頭的話,只覺得自己應該是沾了姜書玉的光,熟人面前好說話嘛。
……
不出一會功夫,烏泱泱的一群人趕到了桃花村,為首的就是那林員外家的兒子林子坤,他大刀闊斧的指揮著拿大斧頭的壯漢們準備進林子砍樹。
紀紹平怒目圓視,中氣十足的喝令他們停了手,“我看誰敢?”
紀紹平雖說人到中年,可是但凡他拿出一星半點的前半輩子在戰場廝殺的軍人氣質,就一下子把林子坤這個愣頭青小子給唬住了。
不過林子坤嘴上也不饒人,“紀紹平你難不成要違抗命令不成?這塊地可是縣長大老爺賣給我爹的,我們這是正當取物,你可管不著。”
林子坤故意拔高聲音,像是在警告著紀紹平。
看著紀紹平進退兩難,蘇如姝緩緩開口:“那就麻煩林公子現在就回去告訴縣長,讓他再給桃花村半個月的時間,我能讓桃林賺取比以前高三倍的收益來繳納今年的賦稅。”
蘇如姝張口便語不驚人死不休,單單是宋聽瀾聽到這句話,內心也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林子坤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現在可是初夏,桃子連毛都沒長齊呢,你要賣什么賺錢,賣桃花嗎?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對啊,就是賣桃花。”蘇如姝回答的一臉平靜。
林子坤看著眼前嘴硬的小姑娘,瞬間也來了興趣,“好啊,本少爺答應你了,若是半個月后你沒能繳上三倍收益的賦稅,我不僅要砍光桃花村所有的桃樹,你還得來林府給我做小妾,如何?”
“如果你輸了呢?”蘇如姝地笑著反問出口。
林子坤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滿不在乎地答道:“我要是輸了,我滿村跪著叫你爺爺,并且承諾不動你們村一棵桃樹!”
“成交。”少女淺笑嫣嫣。
……
就這樣,蘇如姝不費吹灰之力,算是暫時保住了桃花村的桃樹。
不過,這次倒是換紀紹平開始擔憂了,他心里很清楚三倍收益的賦稅這是什么樣的金錢概念,砍了樹是小事,若是因此搭上蘇如姝的終身幸福,這讓他如何給她娘姜書玉一個合理的交代啊。
蘇如姝看出了紀紹平的為難與擔心,越發覺得她娘這朋友確實靠譜,但是她蘇如姝從不干沒把握的事,這次她是志在必得。
宋聽瀾抿嘴看著眼前總能給他帶來驚喜的女孩兒,坦然笑道:“紀叔放心吧,這天底下能讓姝兒吃虧的人還沒出生呢。”
“錯!紀叔你都不知道,曾經有一個人天天一見我面就坑錢,他就叫做宋!聽!瀾!”蘇如姝氣鼓著嘴,記仇似的朝著身旁的紀紹平打小報告。
聊著聊著,三人也是相談甚歡。
“紀叔我其實還想求您一件事,你說現在姜家的地閑著也是閑著,你不如就看在我此番冒險全是為了鄉親們的份上,能不能把房子先借我們住一段時間,但凡我沒有為鄉親們保住桃林,我和我娘二話不說就立馬搬走。”
紀紹平心中其實也有了衡量,想當年姜書玉那倔強脾氣為了能嫁給蘇德中,都能做到斷絕父母關系,如今她一個女子拖家帶女再次回到娘家,恐怕是在夫家受了莫大的委屈。
他確實不忍心看到她過的不好,脫口而出的一聲“好”算是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