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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畢業(yè)的那天是6月22日,這樣細微的時間溫靜早就已經(jīng)忘了。不過她確實記得那天的情景,她和蘇蘇收拾好書包,討論畢業(yè)照上誰照得更好一些,蘇蘇因為自己皺了眉而有點沮喪,溫靜也不太滿意剛剛剪的發(fā)型。兩人一邊聊著高考一邊往外走,在樓道里,遇見了低著頭走回教室的孟帆。</br>
那時的溫靜顯然不知道這是他刻意編排的偶遇,像往常一樣笑著跟他打招呼。而孟帆就那么停在了樓道里,平日里一直低垂的眼靜靜地望向她們,清澈的目光中滿是話語,卻欲說還休。</br>
蘇蘇看見他,也站住了。</br>
看著兩人這個樣子,溫靜明白他們大概要做特別的告別,她蹭蹭蘇蘇的肩膀說:“我去找杜曉風(fēng)一起回家了,你自己走吧。”</br>
蘇蘇紅著臉嗯嗯啊啊,溫靜笑了笑,背著書包往上顛顛,獨自向前走去。走到孟帆身邊的時候,溫靜瞇起眼睛,故意玩味地湊過去說:“加油!慢慢聊啊,拜拜。”</br>
孟帆緊張地點點頭,小聲說:“拜拜。”</br>
暮色投映在樓道里,透出一片溫暖的橙色,溫靜輕快地在樓梯口轉(zhuǎn)過身,余光里身后兩人的影子被拉成了直線。</br>
溫靜著急追上前面的杜曉風(fēng),匆匆下了兩層樓,卻看見他正趴在樓梯口的窗邊,怔怔地向外看。</br>
“喂,看什么呢?”溫靜悄悄地走到他身后,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br>
說。杜曉風(fēng)嚇了一跳,看見是溫靜,高興地說:“等著你呢,你和蘇蘇聊個沒完,我就先下來了。她呢?”</br>
“被孟帆截住了?!睖仂o指指頭頂,俏皮地說。</br>
“哇!這小子終于出師了!”杜曉風(fēng)感嘆。</br>
“最后一搏吧!你猜他能不能成功?”溫靜與杜曉風(fēng)并肩趴在一起,望著窗外說。</br>
“我哪兒知道?”杜曉風(fēng)說,“不過,到這會兒黃花菜都涼了吧。”</br>
“也不一定,蘇蘇和足球小將鬧別扭很久了?!?lt;/br>
“嗨,他們不是經(jīng)常鬧別扭!”</br>
“那倒也是?!睖仂o點點頭,窗外微風(fēng)吹過,帶著夏日的味道,拂過臉頰有些熱,她看著樓下的老槐樹,“哎,你說咱們這就算畢業(yè)了,我怎么總覺得應(yīng)該感慨感慨,但又沒什么感覺?!?lt;/br>
“有什么可感慨的,你畢不了業(yè)才要感慨呢!”杜曉風(fēng)打趣地說。</br>
“討厭!”溫靜捶了下杜曉風(fēng)的肩膀,“不過也好,以后不用天天看著你,省得心煩!”</br>
“你真不愿意看見我?嗯?”杜曉風(fēng)瞪著溫靜,假裝生氣地一步步迫近,要去抓她的胳膊。</br>
溫靜慌忙笑著躲開說:“愿意愿意!”</br>
杜曉風(fēng)放下手,溫靜靠在窗邊小聲說:“誰知道以后什么樣呢。”</br>
“以后?以后能什么樣,和現(xiàn)在一樣唄!”杜曉風(fēng)無所謂地說。</br>
“我就</br>
想象不出來,總覺得上大學(xué)呀,上班呀都離自己特遙遠?!睖仂o扭過身,趴在窗臺上說,“剛開學(xué)的事我還記得特清楚呢,現(xiàn)在竟然就要畢業(yè)了!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呀,要是能慢點就好了?!?lt;/br>
“我倒是覺得快點也挺好的,我特想現(xiàn)在就上班,奮斗幾年當個總經(jīng)理,一月掙個萬八千的,那多爽呀!”</br>
“切,美得你?!睖仂o翻翻白眼。</br>
“我絕對不會平平庸庸的!你等著瞧吧!”杜曉風(fēng)有點不服氣,他手里拿著剛發(fā)的通知畢業(yè)事項的單子,一下下敲著玻璃,“到了那時候,溫靜,我一定會娶你?!?lt;/br>
溫靜的臉刷一下紅了,而許下這樣的諾言,杜曉風(fēng)也有些不好意思,眼睛一會兒看看外面,一會兒看看手里。通知單被他折成了紙飛機,因為緊張,所以折得格外仔細,機翼壓得平整,頭部尖尖的,一看就能飛得很遠。</br>
溫靜默默站在一旁,心底的高興與感動她都說不出口,甚至連杜曉風(fēng)的眼睛都不好意思直視,但是她那時篤定地相信,一定會有那么一天,他說的話一定會實現(xiàn)。</br>
“走吧!”杜曉風(fēng)拉住溫靜的手。</br>
“嗯?!睖仂o緊緊回握住他。</br>
杜曉風(fēng)對著紙飛機呵了口氣,笑著把它扔了出去,單薄的翅膀載著他們的夢想一飛沖天,在蔚藍的空中漸漸回旋。然而紙飛機終究飛不出校園的圍墻,就像年少終究抵不過歲月的蹉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