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光芒籠罩著幻境虛空之中的通天塔。
    很快，當(dāng)這些灰光匯聚完全覆蓋通天塔之后，整個通天塔伴隨著廣場區(qū)域里的所有修行者，全部化作漣漪，于其中消失不見。
    隨后，這一片虛空，無論是扭曲的虛擬空間，還是空間之中那灰光閃爍的通天塔，都仿佛沒有存在過一般。
    天地恢復(fù)了平靜，無論是幽冥海還是幽冥海遠(yuǎn)方的天地，也都變得一片寂寥，一片荒蕪。
    天還是那一片天。
    但是天地間的氣息，卻已經(jīng)明顯變得蠻荒而又充滿了歲月的破壞氣息。
    就仿佛行將就木的老者那逸散出來的生命破敗與枯竭的氣息一樣。
    許久之后，這里出現(xiàn)了一對男女。
    男子一身白衣劍服，氣質(zhì)卓絕，氣勢非凡。
    而女子，同樣一身白衣紗裙，身段玲瓏而又妖嬈，身材極為火辣。
    “他剛恢復(fù)道傷，又去了大話中層世界。”
    男子微微皺眉，俊逸的臉上顯出了幾分無奈的神色。
    似乎，對于遲來一步，他也有心無力，頗為遺憾。
    “即便是我們趕到了，恐怕也阻止不了他的決定，大話中層世界，牽扯到了洪荒皇族的巨大因果是否成立，他肯定是得去處理的。”
    女子略微思索，輕聲開口。
    “也是——對于這一件事，蘇兄的確是很堅持。”
    男子沉吟片刻，又接著道：“只是，若是能提醒幾句，多半也會有些幫助，可惜此地的天機被屏蔽，便是我們的特殊魂道傳訊都傳不過來。”
    女子道：“其實如今恐怕也無需提醒什么，蘇人皇能從塵寰因果之中走出來，還恢復(fù)道傷，本身就說明了他能力不俗。
    另外，關(guān)鍵他的另外一些因果，無論真假，用處還是有的。”
    “淺薇，看樣子還是你更了解他。”
    男子苦笑道。
    “不是了解，而是站在他的立場上去考慮，這些自是必然。不過，有些事情我們可以考慮到，多半別的存在也能考慮到。
    只能說，只希望此次不是一個困龍殺局就好。
    按照他們的邏輯來看，走到這一步，必定就是最后的殺局才對。
    當(dāng)初，我們……”
    我們什么，女子卻沒有明說。
    但是，男子顯然很清楚她說的是什么。
    而這一對男女，正是如今的天皇子風(fēng)遙，以及天皇女風(fēng)淺薇。
    有些因果，在他們的身上終究是呈現(xiàn)了出來。
    而有些因果，也終究在他們的身上終結(jié)了。
    眼下，當(dāng)風(fēng)淺薇談及這種情況的時候，風(fēng)遙反而并沒有顯出任何的異色。
    沒有顯出異色，反而恰恰說明，風(fēng)遙和風(fēng)淺薇多多少少已經(jīng)復(fù)蘇了一些‘泥潭’之前的記憶。
    “是啊。所以這一次，要么生存，要么——毀滅。”
    男子唏噓，又道：“唯一遺憾的是，淺薇你……沒有能得償所愿。”
    風(fēng)淺薇聞言，笑了笑，輕輕搖頭，道：“得失不必看得如此重要，更無需得償所愿。
    因為我知道，人皇哥哥心中其實已經(jīng)有了我的存在，那就已經(jīng)夠了。
    這般世界，往往就是這樣。
    不要奢求太多，依然往往適得其反。
    眼下，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他會回來的。”
    風(fēng)淺薇看著那通天塔虛擬空間徹底消失無形的區(qū)域，眼中充滿了一縷希望之色。
    那是一縷希望，更是很多因果的希望。
    風(fēng)遙聞言，還想說話，心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樣，吶吶的說不出來。
    不是因為不能說，不想說，而是——因為他知道，希望真的很渺茫。
    這時候，風(fēng)淺薇的眼神忽然變得堅定了幾分。
    她抬頭看向了風(fēng)遙，語氣堅定的道：“扭曲的空間奇點還在，時間軸還是活動的——我應(yīng)該可以打開這條路，踏入其中。”
    說著，她的語氣也變得更加的堅定：“所以，我也要進(jìn)去！”
    風(fēng)遙聞言，渾身一震，聲音微微顫栗，道：“你……你也要進(jìn)去了么？”
    風(fēng)淺薇沒有立刻回應(yīng)，而是默默的看著前方。
    許久，她轉(zhuǎn)過身來，看向風(fēng)遙，臉上的堅定之色愈發(fā)濃郁：“是的，我要去大話中層世界，我也知道，我這一次進(jìn)入，猶如當(dāng)初踏入這一方泥潭一樣，一旦進(jìn)入就掙扎不出。
    但，我依然要去。
    因為，有很多東西在變化，但是陀螺卻依然還是那顆陀螺。
    而琉璃珠還是那些琉璃珠。
    魂源珠，也還是那些魂源珠。
    該改變的，終究也沒有改變。
    不該改變的，卻早已經(jīng)沒有結(jié)局。
    所以，這一次無論他是生存還是殞落，我都會去陪著他。”
    “這樣，哪怕是在最終的盡頭，最灰暗的時刻，還有人愿意為他舍身赴死。”
    “那些存在，或許都會在最后的關(guān)頭，在看不到希望的那一刻，徹底的放棄。”
    “這不是背叛，而是選擇。”
    “是兩相害取其輕的選擇，是從大局出發(fā)的選擇——可很多時候，從大局出發(fā)的選擇，往往也才更加的刺痛心靈，甚至傷及神魂。”
    “沒有人會在意當(dāng)事人會怎么想，會如何落寞。”
    “但——蘇人皇蘇離，別人可以不在乎，我卻會在乎。”
    風(fēng)淺薇輕聲訴說著，但是話語卻格外的堅定。
    風(fēng)遙沉默許久，才長嘆一聲，道：“我明白。”
    風(fēng)淺薇同樣沉默了片刻，才道：“對不起。”
    風(fēng)遙搖頭，道：“不用對不起，我們是兄妹，更是親人。我們的存在，我們自域外的來歷，都決定了，我們的心該更加的強大，而不會拘泥于這一處泥潭。
    你想去，就去吧。”
    風(fēng)遙沒有阻止。
    反而是真心的安慰，與成全。
    風(fēng)淺薇輕輕點頭，隨后，她毫不猶豫的匯聚出一顆魂源珠，直接屈指打出。
    “轟——”
    虛空一震，一道奇點直接匯聚，如脊椎一樣瞬間刺破虛空，扭曲天路，打開了一條如脊椎般的通道。
    恐怖的力量肆虐四方，卻被風(fēng)遙一道眼神定住，讓這一方空間迅速的穩(wěn)定了下來。
    而此時，風(fēng)淺薇則毫不猶豫的化作流光，沒入了那條通道之中，很快消失不見。
    很快，風(fēng)淺薇和那扭曲的天路一起消失了。
    天地間再次的恢復(fù)了平靜。
    風(fēng)遙久久的站在那里，沒有離開，也沒有挪開看向那天路區(qū)域的目光。
    這時候，還依然踏入其中，這意義，已經(jīng)不言而喻。
    因為，但凡作為上層都知道，她這一去，只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大話中層世界，就是因為蘇人皇的因果，而特殊打造出來的收割世界，或者說是鎮(zhèn)壓世界。
    是要徹底一網(wǎng)打盡的世界。
    這個世界，如一口棺材，進(jìn)入就會被徹底的埋葬——這其實不是有可能，不是有可能是囚籠，而是必然是囚籠。
    所以，這是一條死路。
    曾經(jīng)，風(fēng)遙與風(fēng)淺薇走過，然后出現(xiàn)了大帝墓，出現(xiàn)了青云冢，出現(xiàn)了……
    甚至出現(xiàn)了整個葬魂星空，出現(xiàn)了帝魂族。
    而如今，帝魂域界開啟之前，誕生了大話中層世界。
    那這一切，已經(jīng)不言而喻。
    這是陰謀嗎？
    不算。
    因為這差不多算是上了臺面的陽謀。
    可，作為洪荒皇族的人皇，蘇離顯然不可能不去。
    “相比較你這一次成功恢復(fù)道傷——其實若是失敗，反而更好一些。”
    “成功了，那么你天道之主的身份，就不是那么管用了。”
    風(fēng)遙輕聲喃喃，隨后，他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茫然：“蘇兄，淺薇……”
    “你們一定會回來的。”
    ……
    幻月山，常年彌漫著灰蒙蒙的毒霧。
    毒霧之中，兇戾的靈獸毒蟲也極其密集。
    在幻月山中，有一座古老的小木屋，連成了一排。
    小木屋四周，則種植著各種靈草靈藥，以及一些靈性的稻谷果蔬。
    此時，在小木屋的院落里，蘇離手持木劍，正一招一招的比劃著。
    而他的身邊不遠(yuǎn)處，一名身穿紅衣紗裙的年輕女子推開了木屋外的柵欄門，發(fā)出了‘吱嘎’的響聲。
    隨后，紅衣紗裙女子走了進(jìn)來，看著正在練劍的蘇離，秀眉微微蹙起，神色有些復(fù)雜。
    蘇離默默的收回木劍，背在了后背，轉(zhuǎn)過身來，看向了這紅衣紗裙女子。
    “如今這邊的靈藥也都已經(jīng)種植好了，該布置的一些陣法也沒什么問題，短時間，這里應(yīng)該不會出問題了。”
    說著，蘇離又道：“所以，師妹你是要與我一起去修羅海主城區(qū)，還是要自己回宗門？”
    紅衣紗裙女子名為‘華青青’，乃是修羅海華云劍宗的精英弟子。
    之前，蘇離雖然作為大師兄，但是因為受傷原因，天賦也受損嚴(yán)重，實力倒退。
    雖然有大師兄的名頭，但是能力卻漸漸平庸。
    可一年之前，大師兄蘇離決定自廢修為，重新筑基。
    那時候，一直仰慕大師兄的華青青，也徹底的放棄了對大師兄的一切青睞，并逐漸的疏遠(yuǎn)了。
    開始的時候，她還是很過意不去，總是避開大師兄蘇離。
    可漸漸地，這般情況便也釋然了，也就可以泰然處之了。
    雖然每次遇到，她也總是會禮貌性的喊上一聲大師兄，卻更多的是禮節(jié)，言語之中的疏遠(yuǎn)在所難免。
    而自從自廢修為重修之后，大師兄蘇離也變得沉默寡言了很多。
    也不像是過去那樣，總是喊她‘青青’了，而是直接稱呼‘師妹’。
    一個月之前，華云劍宗發(fā)生劇變，被仇敵里應(yīng)外合，近乎于全部屠殺一空。
    而也是那時候，重新苦修的大師兄蘇離忽然站了出來，以及其強橫的劍意，一人一劍，殺穿仇敵宗門，親人斬殺宗門內(nèi)應(yīng)三十余人。
    甚至，那些叛逃、投敵的弟子，也全部被大師兄蘇離屠殺一空。
    這一戰(zhàn)，華云劍宗‘劍仙蘇離’的名頭，也如日中天，名動天下。
    這一戰(zhàn)之后，華青青的父母、爺爺乃至于老祖，全部都被蘇離所救。
    也是如此，華青青對于過去勢利的做法，極為的懊悔。
    可惜，如今大師兄對她的態(tài)度相當(dāng)?shù)睦淠蛘哒f，對所有人都是這么冷漠的態(tài)度。
    這讓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同時又有種‘你厲害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的不滿情緒——如果不是華云劍宗的培養(yǎng)，你蘇離憑什么崛起？
    只是，這般心思，她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
    “我——在回去之前，大師兄能指點一下青青的劍道嗎？”
    華青青遲疑了片刻，還是提出了一個要求。
    蘇離聞言，神色平靜的看向了華青青，隨即道：“好。”
    面對大師兄蘇離，華青青神色頗為不自然，卻還是點了點頭，道：“那——請大師兄不吝指教。”
    說話之間，一陣清風(fēng)吹拂而過。
    “咻——”
    華青青忽然出手，她手中的一柄銀色長劍，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刺目的反光。
    隨后，一股凌厲的劍意匯聚其中，形成一道流光，刺向了蘇離的眉心。
    蘇離神色平靜，身影微微一動，并沒有出劍。
    反而，他僅僅只是抬手，兩根手指一夾，便直接夾住了華青青手中的劍。
    這時候，任由華青青如何出手，施展仙力，都依然無法動搖分毫。
    華青青，華云劍宗先天賦至少能排進(jìn)整個劍宗前五。
    甚至在先前蘇離自廢修為重新苦修之后，天賦隱約蛻變至第二，與第一的那位師弟，相差無幾！
    也是那時候，她才與師弟華云飛關(guān)系逐漸親近了起來。
    如今，她萬萬沒有想到，她施展出的全力一劍，施展出的不想讓大師兄蘇離看扁的一劍，竟是直接被他兩根手指擋住了！
    她的第一想法就是震撼！
    第二想法就是——大師兄這手指，實在是太厲害了！
    但第三想法，就是羞憤交加，同時也有著巨大的屈辱和無地自容。
    只因，她似乎沒有她自己想的那么強，而大師兄則遠(yuǎn)遠(yuǎn)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大！
    “大師兄，你——”
    華青青顫聲開口，聲音都有些失色。
    蘇離輕聲道：“劍意固然凝聚，但是劍心不穩(wěn)。而且，你的道，并不明確。”
    華青青倔強道：“可是……為了擔(dān)心傷及大師兄，青青也只施展出了五，嗯，百分之五不到的戰(zhàn)力。”
    蘇離點了點頭，道：“我也只施展了萬分之一的戰(zhàn)力。”
    華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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