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的很早。

到公司地下室停車場開車出發的時候，天色才剛剛亮。

吃過早餐之后，到一家順路的大超市給老母親和老姐一家人都買了些禮物，中午在服務區吃的快餐，趕到老姐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老姐一家仍然住在鋼廠的職工之家，二十多年的兩棟樓小區，院子里全是高大的梧桐樹和香樟樹，屋子里一年四季沒有多少陽光。

老姐年前準備買房的，因為姐夫的病花光所有積蓄，房子也沒有買成。

我拎著大包小包到三樓敲門，雙手肥皂泡的老母親來開的門。

三年不見，頭發全都白了，瞇著眼看許久，一臉的皺紋舒展開來，也不管手上的泡沫，伸手來接我手里的東西。

“你說你，回來怎么不提前打個電話？小鱷魚，快，叫舅舅。”

屋里的光線太暗，我好一會才適應，看到客廳和臥室之間的門口站著一個身穿校服、身體瘦弱的男孩。

看到我看過去，男生開口輕輕喊一聲:“舅舅。”

“小鱷魚，長這么高了，來，看看舅給你買了什么。”

樂高的變形金剛，小鱷魚接過去抱在懷里，開心的滿臉通紅:“舅舅，我能玩？”

“當然。”

“小鱷魚，周末，和舅舅玩吧，外婆洗好衣服就去買菜。”

“小鱷魚，自己會拼嗎？”我撫摸著小鱷魚的腦袋。

“會，我去同學家里玩，看著他拼過。”

“那你拿回房間好好拼，不會的來問舅舅。”我起身往衛生間走，老母親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正在用力的搓洗大盆里的衣服。

“娘，我來。”

“不用不用，很快就洗好了，洗衣機壞了，一直沒顧上找人修。”

我把大盆往邊上移移，蹲到大盆和老母親之間。

洗衣服我會，結婚三年，不能機洗的衣服都是我洗的。

“你這娃，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搶著干活。”老母親把小凳子塞我屁股底下，撐著我的后背慢慢站起來。

“浥兒，這次回來沒有帶上芊芊一起啊？”

“她忙！”

“忙好，忙好。我去買菜。”

我回頭看到轉過身往衛生間外面走的老母親正抬手搽拭眼角。

“娘，等下一起去買菜，你坐下來休息一會。”

“好，娘等你一起去，先陪你嘮一會。”

老母親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客廳和衛生間之間的廚房門口，我們兩個一時半會都沒有開口說話。

但是我的心情很平靜，好比小時候在外面和同學干架，回家之后吃上娘做的面疙瘩就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娘，姐夫的身體，恢復的還可以吧？”

“嗯，挺好的，醫生說，按照目前這個情況來看，再過一個星期就可以出院。”

我和老母親有一搭沒一搭的嘮嗑。

洗好衣服之后檢查一遍洗衣機，只是插座里頭的線頭松了，重新接上就好。

把衣服放洗衣機里甩水，準備陪老娘一起去買菜，本來在屋里拼樂高的小鱷魚跑出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問我，他能不能一起去。

“去吧，讓你舅給你說說大城市的事情，長長見識。”娘笑著拉小鱷魚到我身邊。

小鱷魚剛開始還有些害羞的樣子，聊了一會他和同學之間的趣事，很快就放開了，拉著我的手一路蹦蹦跳跳的，在路上遇到認識的人，主動上去打招呼，大聲的告訴人家，我是他舅舅。

老母親買了不少菜，每一樣，都是我以前喜歡吃的。

回到鋼廠小區門口的時候，賀楠打來電話。

“浥哥，回來了？”

“你咋知道的？”

“我在你身上裝了位置監控。”賀楠在那邊笑的很清亮:“剛剛看到你了，還有蘭姨和小鱷魚。”

我想問她怎么認得小鱷魚，還沒有接話，賀楠在那頭說道:“晚飯你肯定要陪蘭姨，我等你一起宵夜。你幾點有空幾點聯系我，我整個晚上都有空。”

“好！”

我也很想和賀楠聊聊，和她在一起，我不用擔心什么話可以說什么話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