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聽出他的不悅,忙道:“依著暗風(fēng)的說法,傅大人是給送紫玉的戶籍文書的時候,趕巧遇到榮安殿下和沈良媛要出門,就遇上了。”
蕭明徹莫名煩躁。
話是這么說,理也是這個理。
她要出門,有傅溫書護在身邊,自然是更安心,何況,這也是離京前他交代傅溫書的。
可是……
他上回想陪她逛逛廟會,沒走多遠就遇到刺客,反觀傅溫書,竟然好生地陪她逛過兩回了。
見蕭明徹陰沉著臉不說話,長樂道:“主子,暗月和暗花那邊也有奏報。”
此話一出,蕭明徹頓時神情一凜:“怎么說的?”
“他們已經(jīng)找到當(dāng)年侍奉在娘娘身邊兩位宮女的下落了。”
母妃的死,一直是蕭明徹心中的痛。
那時候他雖然年幼,卻知道母妃很得寵,身體也很康健。
目睹沈雨燃遭受的接二連三的算計之后,蕭明徹越發(fā)肯定,母妃所謂的病逝定然是宮中遮掩真相的說辭。
說起來,她跟母妃有不少相似之處。
都是人間難得一見的殊色,都是毫無家世背景的飄萍,正因如此,才會成為別人加害的目標(biāo)。
如果母妃還活著,見到她應(yīng)當(dāng)會很喜歡。
“主子,暗花想趕回來為主子解毒。”
暗衛(wèi)之中,暗花精通醫(yī)理,也最善運毒,只是這一兩年來一直在調(diào)查蕭明徹母妃遇害之事,不在京城。
“既有了消息,先把人找回來。毒……緩緩再說。”
沈雨燃不在身邊,著急解了毒也沒什么用。
“是。”
從前他勢孤力弱,無力查證,如今他既有了能力,自然要找尋母妃過世的真相。
蕭明徹平素沉定的眸光變得陰鷙,太多的往事浮上心頭。
若是讓他查出是誰害了母妃……
蕭明徹雙手握拳,將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良久,長安輕聲道:“主子,時辰不早了,該歇息了。”
他侍奉著蕭明徹更衣躺下,替他放下帳子。
蕭明徹側(cè)頭看著空蕩蕩的床榻,生平頭一次明白,什么叫孤枕難眠。
也不知這時候,沈雨燃有沒有在想他。
*
很快就是皇后擺駕溫泉宮的日子。
紫玉離了東宮,沈雨燃這回便帶著靈凡和銀杏隨行。東宮里事務(wù)不少,得留下李嬤嬤在悅春閣照應(yīng)。
她一早進宮,跟著榮安一起去坤寧宮接駕。
因著跟選秀一樣是伴在鳳駕旁邊,因此出宮的時候反倒是走在了后宮眾嬪妃之前。
榮安公主的馬車奢侈豪華,路上絲毫不覺得顛簸。
說說笑笑了兩日,車駕終于抵達了疊霧山的避暑行宮。
疊霧山并非一座孤峰,而是一座層巒疊嶂的巨大山脈,林林總總共有十余座山峰。
皇家的避暑行宮占據(jù)了疊霧山最大的一條山谷。
一下馬車,谷中吹出來的涼風(fēng)潮濕而清涼,兩旁山勢險峻,雜花生樹,一條小溪自山上蜿蜒而下,從行宮中穿過,溪邊碧草茵茵,望去如詩如畫。筆趣閣
“走吧,沈姐姐。”榮安見她看得呆了,伸手挽著她的胳膊,跟在皇后的身邊一齊進了行宮。
皇帝進來偏寵那位新進宮的韓美人,帝后起了幾次爭執(zhí),是以皇后心緒不佳。
來了行宮之后,依舊怏怏,每日都在宮中讀佛經(jīng)靜心。
沈雨燃每日跟著榮安去皇后跟前請安,除此之外,倒是多了許多閑適的時間。
這日晚膳過后,榮安留下來陪皇后說話,沈雨燃識趣地告退,出門后也沒回宮,只沿著小溪散步。
落日熔金。
泛著金光的溪水歡暢地自山上流下來,一路濺起水花。
沈雨燃很想脫鞋去襪去踩水,靈凡卻說溪水太涼,又要入夜了,寒氣都上來了,踩水極易感染風(fēng)寒。
靈凡在宮中呆了多年,雖然年紀頗小,卻極講究規(guī)矩。
要是紫玉在就好了。
若是紫玉在,非但不會阻攔她下水,還會攛掇她多玩一會兒。
她蹲下身,伸手在溪水里攪動,撥起陣陣水花。
溪水是有點涼,還是改日尋個午后再來。
沈雨燃起身,沿著小溪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行宮的邊緣。
“良媛,天已經(jīng)黑了,再往前走也沒什么風(fēng)景了,還是回去吧。”
這丫頭……
沈雨燃嘆了口氣,折身往回走。
這回換了路線,沒走溪邊,而是從花園里穿過,沒走幾步,迎面而來的夜風(fēng)中夾雜著一股香氣。
她平素弄花調(diào)香,對香味極為敏感,剎那間便聞出這味道似曾相識。
她伸手攔住靈凡,交換了一個眼色。
主仆二人站在原地沒動,等了一會兒,終于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娘娘悶悶不樂,令我著實擔(dān)憂。是因為那什么韓美人么?”
果真是靜王。
此人喜怒不定,沈雨燃前兒一時不慎招惹了他,心中仍有些乏怵。
“韓美人在宮中風(fēng)頭一時無兩,本宮豈敢嫉妒?”
這聲音也很熟悉……是姚妃!
他們倆勾結(jié)到了一起?
這也難怪,畢竟這一世的走向與前世不同,蕭明徹已經(jīng)成為他們共同的敵人。
沈雨燃忽然覺得有些倒霉。
若只是遇到靜王,她還覺得可以應(yīng)對,一個靜王加一個姚妃,若是叫他們發(fā)覺自己在偷聽,豈不……
老天爺真是在坑她,她不想偷聽他們?nèi)绾蜗莺κ捗鲝亍?br/>
“聽說韓美人恃寵生嬌,硬生生地把娘娘的十匹云錦都搶了去,當(dāng)真不知死活啊。”
“哼,溫貴妃告訴你的?”
“娘娘聰慧貌美,圣寵不衰。母妃一向羨慕娘娘。”
姚妃似乎在冷笑:“什么圣寵不衰,在宮里是個笑話,如今恰巧本宮就是那個笑話。話說回來,區(qū)區(qū)美人算得了什么,比她更得寵的本宮也不是沒見過。”
“娘娘所言甚是。說起這個,我收到了一個好消息,娘娘聽了想必會開心一些。”
“蕭明徹那邊有動靜了?”
沈雨燃正聽得仔細,然而姚妃這句話說完后,靜王卻遲遲沒有聲音。
她心道不妙,拉著靈凡的手趕緊往溪邊退去。
然而沒走出多遠,一個高大的黑影從旁邊一晃,攔住了她的去路。
果然被發(fā)現(xiàn)了。
“王爺。”
靜王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沈雨燃,輕笑道:“多日不見,小嫂嫂身形又豐腴了不少,這些日子沒少得皇兄的雨露滋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