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燃這三個月過得頗為自在愜意。
整日流連于俊美山巒、清溪奇石之間,與好友暢快游玩,恣情大笑。
若世上當(dāng)真有世外桃源,想來也不過如此。
陸陸續(xù)續(xù)有蕭明徹的消息傳來。
先是說他巡查中抓了不少貪官污吏,得到百姓交口稱贊。
沒過多久,說被蕭明徹斬殺的官員之中有一個好官。
后來,狀況變得更糟,說那個好官并非被錯殺,而是蕭明徹有意冤殺,只因為貪墨的官員跟蕭明徹暗中勾結(jié),為了保住自己的人,故意冤殺那位好官。
再往后,更多的事情對蕭明徹不利,說蕭明徹借那貪官之手私鑄錢幣,偷偷將賑災(zāi)的官銀混入私錢。
這可是大罪,御史紛紛上奏,彈劾蕭明徹,請求皇帝廢黜蕭明徹的太子之位,將他繩之以法。
“母后,皇兄怎么可能故意冤殺朝臣、私鑄錢幣,這一定是有人陷害。”榮安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坐不住了。
沈雨燃前世困于東宮內(nèi)宅,并不知道蕭明徹到底是如何被廢。
只隱約知道外有朝臣彈劾,內(nèi)有帝后遷怒。
她并非是為蕭明徹擔(dān)心。
以蕭明徹的本事,哪里輪得到她為他擔(dān)心?
她只是在想,徐宛寧已經(jīng)離開京城,蕭明徹也無娶徐宛寧之意,他和帝后之間并未決裂,這一世還會被廢么?
會……
沈雨燃想起那日撞見的靜王和姚妃。
他們比她更清楚,皇后對蕭明徹的維護,一定會有所動作。
皇后道:“你別著急,本宮已經(jīng)派人快馬給徹兒傳訊了,等知道真正的狀況,本宮自會回京,向陛下陳情。陛下知道徹兒的性子,不會聽那些個御史胡說八道的。”
“唉,”榮安嘆了口氣,“母后,我總有不好的預(yù)感。”
“別胡思亂想的了,徹兒不是糊涂人,本宮絕不相信他會私鑄錢幣,以私錢換官銀。”
私交朝臣倒是有可能,不過這不是什么大罪,皇帝訓(xùn)斥幾句就罷了。
皇后沒有分毫的慌亂,笑道:“你們下去歇著吧,明兒不是要去釣魚么?”
榮安還是為蕭明徹擔(dān)憂,愁眉苦臉道:“母后倒記得清楚。”
“朝政的事你別操心了,”皇后看著嬌俏婉麗的女兒,意味深長道,“瑾兒,你老實告訴母后,是不是喜歡云崢?”
“啊?”榮安嚇了一跳,花容失色,“母后,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不喜歡?那你整日叫人家陪著你游山玩水的?”
“他不是陪我!”
榮安急紅了臉,卻不知道該如何跟皇后解釋。
皇后只以為她在害羞,朝著沈雨燃笑道:“瞧她被本宮說中了心事,話都說不出來。”
沈雨燃在一旁陪著笑,著實不知道該說什么。
“云崢不是云侯的親子,不過他既然已經(jīng)被冊立為世子,將來必定是要承襲爵位的。”皇后說著,“若陛下知道你心儀之人是云崢,一定很寬慰。”
皇帝之前相中云穎初,便是想同鎮(zhèn)北侯府結(jié)親,可惜蕭明徹不樂意,云穎初也心高氣傲。
若是榮安嫁給云崢……
榮安嚷道:“母后,你別亂點鴛鴦譜了,世子跟我們一起游玩,只是因為無事可做罷了,我不喜歡世子,世子也不喜歡我。”
見榮安果真急眼了,皇后無可奈何地搖頭,朝沈雨燃看去:“瞧瞧蕭妙瑾,被本宮寵得不成樣子,連好好說話都不會了。”
沈雨燃依舊不敢搭話。
榮安道:“眼下最該操心的是皇兄的事,母后就別為我操心了。”
“好好好,不操心。”皇后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榮安怏怏地拉著沈雨燃走出殿去。
“娘娘也是擔(dān)心公主。”沈雨燃終于開了口。
榮安撅著嘴不說話,她當(dāng)然知道皇后在擔(dān)心她的婚事。
可她答應(yīng)了蕭明徹和沈雨燃,不能把沈硯的名字太早說出來。biquge.biz
沈雨燃挽著她的手往前走:“公主,有個問題其實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
“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你說嘛,說了我才知道會不會生氣。”榮安苦笑。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沒有遇到沈硯,而是先認識了云崢,你會喜歡云崢嗎?”
“啊?”榮安驚愕得張大了嘴。
“我說了,公主不許生氣。”
“不會。”
“為何?”沈雨燃不解,“云崢……他的樣貌也很出眾,而且武功蓋世,難道不吸引公主嗎?”
“那他吸引你了嗎?”
沈雨燃被回嗆住,愣了愣,方道:“我都已經(jīng)進東宮了,怎么會想這些?”
“倘若你沒進東宮呢?”
“是我先問的公主,公主得先回答,才能問我。”
榮安依舊搖著頭。
“云崢的確長得不錯,武功也好,不過,沈姐姐,你不覺得他眼神太兇了嗎?”
她不喜歡云崢的眼神,看著懶洋洋的一個人,可當(dāng)他看過來的時候,那目光太銳利了些,著實叫人害怕。
她喜歡沈硯的眼神,那種干凈清冽,不摻雜任何俗世雜質(zhì)的眼神,只有沈硯有。
“是有點兇。”沈雨燃贊同。
云崢看人的目光,就像在打量獵物。
就算她此刻不是東宮的良媛,她也不會喜歡云崢。
若她是自由身,她要喜歡,也是喜歡……
“沈姐姐,你在想什么呢?你該不會看上云……”
“公主別胡說。”
“我不逗你了,”榮安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些悵然,“其實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要是在疊霧山的不止我們四個,皇兄在,沈硯也在,那便好了。”
若蕭明徹在,那才是不好。
“皇兄,皇兄。”
沈雨燃聽著榮安連喊了兩聲,覺得有些奇怪。
正想開口,忽然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警覺地回過頭,望見不遠處一個黑漆漆的高大身影。
夜風(fēng)中,衣角吹得揚起。
“殿下?”沈雨燃愕然開口。
蕭明徹并未言語,快步走上前將她擁在懷中,輕喚了聲“燃燃”。
三個月了,他終于將心心念念的女子抱在了懷中。
榮安趕緊轉(zhuǎn)過身去。
蕭明徹身上的服色仍然貴重威儀,可沈雨燃窩在懷中,立時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汗味。
他素愛潔凈,想來是這些日子的事情令他應(yīng)接不暇,連日來奔波周旋。
沈雨燃抬起頭,看著他玉冠之下眉目冷峻,下巴上冒出了青青胡茬,輕聲道:“殿下怎么此刻回來了?”
蕭明徹眸光一黯。
他的喉結(jié)輕動,將她松開:“在這里等著。有些事,孤要問問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