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仁收到了禮部的消息說讓他上午下聘,不免問下緣由。
主要是他怕耽誤了溪殿下的事,那他可就罪過了。
禮部也只得拿沈辭遇刺一事來解釋,說溪殿下不欲過早去打擾沈二公子靜養。
牧仁聞言心下了然,表示明白了。
接著便跟著禮部的人一起帶著北疆的百萬聘禮,一路吹吹打打的來至沈府。
沈府也早已在沈楠竹的安排之下張燈結彩,準備迎接牧仁等人入府。
沈吟初和沈楠竹也是才收到了來自東宮的消息。
心下有些不滿,但想到的確不該讓阿辭大清早就來回顛簸,便也忍了。
先專心接待起牧仁來。
好歹也是北疆使臣之首,不好怠慢。
聘禮一路從驛館行至沈府,途徑數個街道,無數百姓圍觀。
在那些聘禮之中,放置在最前面的便是一整塊羊脂玉雕。
足有一人高,引得無數人為之驚嘆。
再加上那一百二十八抬的聘禮,不少人感嘆沈三公子得一好歸宿。
牧仁帶人來至沈府,被恭迎進去。
沈府之人一起幫忙將東西都抬了進去,一路上也不免有些驚訝。
這箱子也忒沉了些!
沈家家大業大,不至于將兒子的聘禮都盡數充公。
沈吟初就吩咐著都抬去了沈言那里。
到時候還是會隨著他的陪嫁一起送去北疆的。
但沈言那個院子也不大,放不下,便安置在了周圍的幾個空院子中。
動靜之大,便是在栗園和楓園里靜養的沈栗和饒楓二人也很難不注意到。
沈栗在得知了沈言被封清儀郡君之后神色扭曲。
再加上他變成現在這樣也無不有沈言的功勞,便更是嫉妒的抓狂。
想要偷溜出去搞點事情,但沈楠竹自上次的事情之后便派了兩個人在栗園看著他。
她又將栗園上上下下的人基本都換了一遍。
導致現在沈栗身邊熟悉的人只有幸非一個貼身隨侍,還不得出去。
他除了安撫自家少爺以外,也沒有其他辦法。
落英齋。
沈言看著抬來的羊脂玉雕,細膩光滑還閃爍著瑩瑩光澤。
他從未見過如此貴重的東西,面上的喜色溢于言表。
華英倒是一如往常,眼中雖漾著欣慰,但那張被損毀大半的臉上卻是看不出多少。
“爹,我可以帶著你一起去北疆的,娘親同意了的!”
沈言甚是興奮,連帶著隨侍秋白也是一臉喜色。
自家少爺可算是熬出頭了!
誰知華英卻緩緩搖頭,出言拒絕道。
“你去北疆和親,帶著我這個累贅,豈非惹人恥笑?”
沈言見狀蹙了蹙眉。
“怎么會!”
他上前握住了華英的手。
“我怎么會當爹爹是累贅!”
就算他有時被沈栗和饒楓欺壓的時候會怨恨華英無能,無法斗倒饒楓,給他庇佑。
但他心下也清楚,這不是華英的錯。
華英一個侍君,所能做的太少了。
低伏做小,也只是為了能保住他的性命而已。
“爹,你一個人在府里我不放心的,我當然要帶著你一起!”
華英面上露出一絲淺笑,眼角的皺紋縱橫更深。
“算了,北疆那個地方,不適合爹的,再說怎么會是一個人?這落英齋的人你挑些帶上,給爹留下一個就成。”
“爹!”
沈言話中抗拒意味很深。
“聽話,言兒。”
華英用自己較為粗糙的手撫著沈言的發絲,輕聲說道。
“你便好生去做你的王君,不用擔心爹的。”
半張臉上都是疤痕的華英眸中閃著點細碎的光。
沈言看著,心下一沉。
“秋白,你們都出去。”
沈言側目,看向屋內的其余人吩咐道。
秋白稍稍一愣,不明白為何氣氛突然就沉了下來,但還是帶人下去了。
臨走之前還貼心地把房門關上了。
“爹,你為什么不跟我去北疆?”
只剩兩人的屋內很是安靜,沈言突然問道。
“爹不是說了,那個地方不適合爹,也不想拖累你。”
沈言怒道。
“你說謊!什么北疆不適合你,難道沈府就適合你了?”
“你在沈府過的是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嗎!”
“還有拖累!你不跟我走,真的留下才是拖累!”
沈言此語令華英猛然抬眸,瞳仁下意識的縮起。
“你...”
“爹,我不是那個年幼無知的孩童了,我聽到了的,那天饒楓來找你,我聽到了...”
沈言語氣漸弱。
“你就是做了又怎么樣,不能說的,北疆會娶我回去,就是因為我是沈家的人。
有沈家支持的王君才是有用的王君,你不能的,不能得罪她們的...”
“言兒...”
華英一聲長嘆,將沈言摟入懷中。
“那么多年了,你一直埋在心底?”
饒楓這么多年來只來找過他一次。
那個時候沈言才六歲,華英是真的想不到,他居然聽到了,居然還一直忍到現在。
“是...”
沈言悶聲應道。
“我知道,你只是為了讓我活著所以才隱忍的,你現在看我嫁出去了,便沒了生的意義了,想要說出一切是嗎,我不許我不許,不許!”
“言兒,爹爹已經被折磨的夠久了,那種罪惡感,時時刻刻縈繞在我身邊,我是真的想...解脫了。”
當年他便想解脫的,可饒楓不許。
他活著,言兒才能活著。
這是饒楓的話。
他便是要自己活在忐忑與折磨之中,還要看著他華衣錦服,意氣風發。
只因他當年的一點恨意,一個惡念。
便成了饒楓拿捏他的把柄。
“不行的...爹,我帶你去北疆,我們離開這里,忘記那些,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不好嗎!”
“怎么可能當做沒發生過。”
華英苦笑一聲。
“就算我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饒楓又豈會放任我跟你去了北疆?”
華英眼眸沉了幾分。
“他不會的,他只要將事情告訴你母親,你的依靠就沒有了,所以,爹爹得自己站出來,才能不牽連到你啊!”
沈言猛地搖頭。
“不會的!饒楓他沒有證據,他便是說了,也不會有人信的,母親不會信的!
我們只要說是饒楓氣急之下的胡亂攀咬,他看不得你我好過,便不會有人信他的!”
華英陷入了沉默。
“爹...你不能就這么把我扔下,你是我爹啊!”
“跟我走吧,好不好,爹,你別說出去,沒人會知道你見死不救的,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