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唇角勾著似笑非笑的危險弧度，睨傲冰冷的視線掃過嵐伊全身，一道涼薄到極致的嗤笑于殿中響起。
    “打的一手好主意，只是可惜啊--”
    一聲不怎么走心的嘆息配合著身上的煞氣，愈顯邪肆詭譎。
    “你所用來威脅的，對爺根本沒有什么殺傷力。”
    他抬手壓住沐元溪的左肩，制止住她欲要抬手的動作，向前跨出一步，月白色的人影暴露在嵐伊視線中。
    一股無所忌憚的妖冶狂傲，自少年臉上綻放。
    他勾唇說道。
    “你們所有人重視的那些名譽，清白，爺通通都不在乎，你便是當著全天下的人的面說了又如何？”
    “別人的言論，在爺面前一文不值，但畢九琋，他今天必須付出代價！”
    沈辭這般強硬的態度十分出乎嵐伊的意料，卻還讓她有些刮目相看，但也沒能阻擋她發出帶著些不可思議的反問。
    “你不在乎？”
    沈辭以一聲冷笑回答了她，嵐伊心下不免一沉。
    可就算他不在乎，那沐元溪呢？
    嵐伊視線落在了被沈辭壓著才沒能暴走的沐元溪身上。
    對上嵐伊血色的眸子，沐元溪轉而又看了看安然坐于屏風之后的畢九琋，墨瞳中泛著寒光，嗓音沉冽。
    “若真到了那時--”
    她側眸看向她的少年，神色決絕。
    “孤會下罪己疏！”
    說著，沐元溪朝著沐憐婭的方向躬身行禮。
    “還望母皇恩準！”
    事情是她做的，就算傳了出去，只要她一封罪己疏，人們便會將矛頭對準她，而不是她的少年了。
    “溪兒！”
    沐憐婭被她的這個想法所震驚，忍不住驚呼出聲。
    皇太女下罪己疏是得要女皇同意，但她也清楚，就算她不同意，這個主見很強的女兒也必會如此做。
    只要能保下沈辭...
    沐憐婭看向沈辭的眼神之中，頓時復雜了許多。
    同時心中也忍不住自我懷疑。
    若是她，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不止沐憐婭一陣驚詫，殿中所有人，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畢九琋悵然若失的一聲‘殿下’從唇齒間溢出，畢永清神色沉了幾分，打量著沐元溪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審視。
    沈辭回眸看她，對上那幽深堅定的墨瞳，一時無言。
    便是沈吟初，都睜大了些眸子。
    皇室罪己，無論再怎么美化，也是污點。
    一個皇太女，在及冠前夕下罪己疏，對她的影響有多大她不是不知道！
    還是因為這些情事，簡直可以說的上是有些小題大做！
    但為了能給沈辭爭一個公道，她還是如此做了。
    沈吟初心下頓時有些糾結開來。
    作為沐元溪的老師，她當然是不想看到一個僅為了這個就如此大動干戈的皇太女。
    但作為沈辭的母親，卻又對此有些欣慰。
    有一個肯為了他而下罪己疏的人，想必那應該是個好歸宿。
    嵐伊的震驚程度不亞于沈吟初和沐憐婭。
    但見沐元溪和沈辭都是如此不識好歹的態度，心下怒意更甚，便將目標轉移到了其余幾人身上。
    “你們也是如此想的？要跟本尊杠到底？”
    這般逼迫的態度讓沐憐婭心下十分窩火。
    她并不怎么想放過畢九琋，也不想溪兒下罪己疏。
    但嵐伊執意要保畢九琋，她卻也沒辦法硬殺！
    一時便陷入兩難境地。
    沈吟初同樣明白沐憐婭的顧慮，所以臉色很是陰沉。
    嵐伊見這二人的猶疑模樣，提著的心放下了些許。
    看來還是年紀大的聽話些。
    只要這二人應下了，那兩個晚輩不還是得恭敬領命？
    沈辭捕捉到嵐伊掃過來的眸光，唇邊勾出一絲冷笑，淡涼陰漠，莫名讓嵐伊心下升起了些不好的感覺。
    “你要保他，說明他對你還有些用是吧！但爺還跟你說了，爺今天一定要他的命！”
    “魚死網破又如何？爺倒是想看看，是那些輿論對爺的影響大些，還是畢九琋死了對你的影響大些！”
    他可以不在乎別人說什么。
    但嵐伊，卻不能不在乎畢九琋的生死！
    沈辭側目看向沐元溪的眸中，閃過了一抹幽光。
    緊抿的唇角中，藏著一抹冷意。
    想下罪己疏？
    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有事怎么能讓媳婦兒頂上！
    既然她嵐伊想如此息事寧人，他便就將事情鬧大。
    事情發展到一個嵐伊控制不了的情況，那么再來談，想必她心中就該有點逼數了！
    一個道歉就想打發他？
    真當他沈辭是瓷器做的啊！
    他還真沒那么大度！
    嵐伊深吸了一口氣，后槽牙有些咯咯作響。
    “你到底想要如何！”
    “想要他命啊！”
    沈辭高聲回道，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讓嵐伊很是手癢。
    “你就真不怕萬人唾棄你是個水性楊花貞潔已失的男人？”
    嵐伊瞇眸問道，聲音冷的如冰。
    “有本事你就去啊，殺不死爺的，都會讓爺變得更強大，水性楊花？爺還真不在乎。”
    當年被全校罵暴虐渣男的事也不是沒有過，你看他在乎了？
    不過是誰敢在他眼前說就收拾一頓了事。
    現在可好，即便是在女尊界，他這個身份也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
    只要他沒有道德，就不會被所謂的輿論所綁架束縛。
    詆毀，唾罵，這些就算有，也沒人敢剛當著他的面，那樣他也就更不在乎了。
    他依舊是那個張揚桀驁，肆意凌然的沈辭，你們還能怎么樣？
    沈辭回的率性坦蕩，然而沐元溪卻是一陣心疼。
    那句殺不死他的，只會讓他變得更強大，便讓她忍不住想起少年所提及的那些支離破碎的過去。
    她所知的只是一星半點。
    到底是怎樣的過去，能讓他將這樣的話脫口而出，并且如此不在乎。
    “那什么，既然談崩了，那就沒什么好談的了，人可以殺了，你們來還是爺親自來，嗯？”
    沈辭不再理會氣得渾身冒冷氣的嵐伊，朝著眾人說道，態度很是囂張。
    “沈辭，你放肆！”
    畢永清忍不住怒斥道。
    當著她的面就要殺她兒子，怎么會有人如此大膽！
    當她這個護國大將軍是擺設嗎！
    事實證明，沈辭還真是這樣認為的。
    不算寬闊的殿中，一聲突兀的爆鳴聲突然于畢永清腳下響起。
    距她不遠處的那塊黑瓷猛地炸裂，驚得畢永清瞬間運起全身功力，疾步向后退去。
    等她穩住身形之后，抬頭看向右手持槍的少年，心中大駭，卻只聽到少年孤凜疏涼的嗓音。
    “再廢話信不信連你一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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