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與沈吟初的關(guān)系,佟珮當(dāng)然有所調(diào)查。
無外乎不過四個字,貌合神離。
沈吟初那十六年的不管不問,任其自生自滅的做法定然會讓沈辭對母族生了嫌隙,但這樣他不應(yīng)該對父族產(chǎn)生更大的情結(jié)嗎?
這也是佟珮會去找沈辭的原因之一。
但看沈辭那信中意思,竟是連親娘也不怎么認,又怎么會去認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前朝遺孤的身份的意思。
佟珮突然有些后悔起來,若是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沒有那般沖動的話,沈辭如今應(yīng)該也就不會對她如此排斥了。
但后悔也無用,即使再來一次,她當(dāng)時還會是如此,若不是逍遙擋了一下,沈辭怕是已死于她手。
佟珮在一瞬的后悔之后,便又恢復(fù)了最初的淡漠。
在她看來,郁氏亡國的原因有很多。
天災(zāi),人禍,亂臣的叛逆,但還有一點,便是李未希這個禍水的蠱惑。
她的陛下本不該是如此的,若不是有了一個李未希,便是天下烽煙四起,災(zāi)禍不斷,也斷不至于就此亡國。
所以,她當(dāng)然是恨李未希的,在初看到一個與李未希那般相似的沈辭之時,第一個念頭便是將其扼殺。
清醒過后,才是想著如何利用。
即便她救出了李未希唯一的女兒,卻也只是因為郁氏需要一個后人,且那還是陛下的親骨肉。
她逼著他的后人一步步走上復(fù)國之路,一代代的延續(xù)下去。
每一個,從郁思嫻到玉逍遙,每一個都沒能逃離她所規(guī)劃的道路。
是李未希將郁氏的王朝毀了,便就該由他的后人來彌補。
她可以給她們關(guān)愛,可以給她們疼寵,但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偏離她的路線,為了復(fù)國,她可以干任何的事。
哪怕,是用郁芳華的死,勾起玉逍遙內(nèi)心的仇恨,讓被郁芳華親手送出這個深淵的年輕皇女,再次拽了回來。
她本可以一早便治療郁芳華的蠱的。
但她沒有,她先去找了玉逍遙,不止是因為需要她的精血,她更想讓玉逍遙親眼看看她的母親是如何被仇人所害的。
郁芳華的死的確出乎了她的預(yù)料,她本以為即使是晚了幾天也可以救回來的,卻不想,一念之差,竟是讓郁芳華徹底殞命。
但隨著一個年邁的郁芳華的逝去,卻換回了天賦更佳的玉逍遙,佟珮覺得,她損失不大。
佟珮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心中只有復(fù)國的她,可以利用任何人,任何事,連從小養(yǎng)大,視為復(fù)國希望的皇女都能下此狠手,更何況他區(qū)區(qū)一個沈辭?
一條路毀了,自還有另外一條。
佟珮的耐心本就沒有多少。
山下,一個偏僻幽靜的小院落中,周圍是一片松林,藏著陣法,外人無可接近。
劉志梅不知道的是,佟珮其實并非任何事都親力親為的。
她手下,自也養(yǎng)了一隊的人,只是無人知曉而已。
“大人,付家那邊我們已經(jīng)去過了,看的很嚴,便是付家甘州老家那便派過去的人,都死的悄無聲息,根本無法接觸。”
宣芝披著一身黑袍,在那間小小的屋中對著渾身隱于黑色斗篷之下的佟珮說道。
“沐元溪的人?”
“是,東宮暗衛(wèi),一人銀面遮顏,氣息強勁,若是強行接近,定會讓其有所察覺。”
另一黑袍女子宣芒恭聲回道。
屋內(nèi)的氣息凝滯了一番,宣芝與宣芒均默默頷首,不敢打破這寂靜。
“那齊白的畫呢,找到了嗎。”
詭異沙啞的嗓音淡淡響起,宣芒深吸口氣,有些遲疑的回道。
“據(jù)淮王府線人所說,那副畫已經(jīng)被沐憐妤交給了沐元溪,我們無法拿到。”
她還沒能力查到,那副美人戲雪已然被毀。
佟珮抬起灰暗的眸,如刀般的冷凝目光落到她的臉上,二人連忙跪地請罪。
“是屬下無能,還請大人責(zé)罰!”
“沐元溪,又是她!”
佟珮咬牙切齒般的從口中磨出了這幾個字,枯枝般的手在袖中攥拳。
“美人戲雪拿不到,那就只剩那副秀子圖了,付家那邊,再派人去!”
佟珮啞聲說道,壓抑的氣息不斷在她身邊縈繞著。
最近就沒一件讓她順心的事,自也不會愉悅到哪去。
“宣瑤如何了?”
佟珮想起這顆多年之前埋下的棋子,想著如今也是時候該動用了。
“回大人,宣瑤那邊一切正常,并無異樣。”
“她在帝都待了那么多年,也該辦點事了,讓她帶兩個人回來。”
佟珮唇邊泛起冰冷詭異的笑容,淡淡吩咐著。
說完,她便看著跪在她面前請罪的二人,瞇了瞇眸。
“若是這次還辦不好,你們應(yīng)該知道后果。”
帶著殺意的陰鷙氣息緩緩將兩人包裹,毫不含糊的威脅讓兩人僵硬的點了點頭,沉聲應(yīng)是。
待二人出去之后,佟珮收回目光,腦中又不自覺的回想起沈辭那囂張的言語和挑釁的回信,這次她未動怒,倒是冷笑了一聲。
他沈辭如此乖戾囂張,可還有一個沈楠竹,倒也是他江逆的親女兒。
瓊兒雖說沒能成功潛入沈家,但倒也帶回了些有用的信息。
那個曾被李家女陷害,全家獲罪的謝氏一族,如今卻受了她沈楠竹的聘禮,倒不知真相一出,會掀起怎樣的風(fēng)浪。
......
蘇州,沐元溪已然離了淮王府,在解決好美人戲雪的事情之后,她便不再逗留。
本想直接轉(zhuǎn)去庭州,卻不想在燕塘的畢永蘇卻給她送了封信,說是有重大發(fā)現(xiàn),讓她務(wù)必過去一趟。
想著畢永蘇不是會無的放矢的人,燕塘離蘇州也不遠,她便去了一趟,如今正在途中。
只是如此一來,去庭州的日子終究要拖上那么幾天,讓她這幾日的神色,較之以往又冷了兩分。
幾日未見,甚是想念啊!
他沒內(nèi)力,也不知道君子樓的人會不會欺負他?
然紅矜來傳的消息,卻是讓她神色一凜,暫時停止了那沒意義的擔(dān)憂。
“查到付家那邊有人蠢蠢欲動了?”
“是,殿下,但我們的人看得很嚴,沒讓她們有所接觸,您看下一步要如何辦,除了那些人嗎?”
沐元溪摩挲著食指骨節(jié),眉眼清冷,墨瞳深邃,唇邊劃過一抹涼薄。
“終究是禍患,離了帝都的付家,已然沒有什么存在的意義了。”
紅矜心下一凜,眸子微顫。
“殿下?”
“甘州地處偏遠,離了眾人視線,才是下手的好地方。”
沐元溪一瞥紅矜,清冷的吩咐嗓音漫過耳尖,紅矜垂眸應(yīng)是,繼而退下將消息傳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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