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所剩時間不多,可終究是能撐到做好早飯的。
溫婉云將人支去了餐廳,雙手撐在了灶臺上緩了一緩,又起鍋燒了點油,抓了兩把花生進(jìn)去。
等炸到焦黃酥脆的時候,撈出來放到盤子里控油,繼而撒上了鹽,又切了些許洋蔥丁,黃瓜和苦苣,倒了一半花生米進(jìn)去拌了個涼菜。
蒸餃出鍋的時候,溫婉云將一盤餃子和拌好的涼菜端了過去,只拿了一雙筷子。
被迫等在餐廳的沈辭十分無聊地趴在桌子上,他說來好像還是第一次被親媽趕出廚房。
這讓他十分不解,他又不是小雅兒,不會炸廚房,為什么要趕他出來?
“阿辭,好了。”
等蒸餃和涼菜送到他面前的時候,沈辭唰地一下坐了起來,雙眸放光。
蕪湖,還不止有蒸餃呢啊!
“媽你不吃嗎,怎么只有一雙筷子啊!”
沈辭沒有被驚喜沖昏,疑惑地問道,溫婉云按住了想要站起來的沈辭,揉了揉他的腦袋,溫聲說道。
“媽再去端,你先吃著。”
“哦。”
心急如焚的沈辭已經(jīng)有些按捺不住了,這些東西他已經(jīng)想了十幾年了啊。
還冒著熱氣的餃子,薄薄的皮晶瑩剔透,還可看見些許里面的餡料,大顆的蝦仁橫在其中,親媽的用料,自是不缺的。
那熟悉的軟糯口感,噴香的味道,宛若從靈魂中炸開一般,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般的滿足。
從未有任何一個夢,會做的像今天這般真實。
還有那個涼菜,酥脆微咸的花生,既有些酸甜又有些脆的紫洋蔥,稍有些涼卻口感正好的黃瓜,還有清新的苦苣,融合在了一起,那是獨屬于媽媽的味道。
即便他是被溫婉云教出來的,可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卻從來嘗不到這般熟悉的味道。
被刺激的味蕾想要攫取更多,但內(nèi)心的不舍卻讓他慢慢的品嘗著,可直到半盤蒸餃都沒了,他才感覺到有些不對。
“媽?”
人呢!
椅子向后拖拉的時候在重瓣蓮花的瓷磚上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音,沈辭腳下異常的凌亂慌張。
然而等他跑到廚房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
灶臺還是熱的,用過的菜刀還沒來得及清洗,油煙機(jī)也是開著的,但唯有他魂牽夢縈的人,消失了。
在整個家里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熟悉人影的沈辭悵然若失地回到了餐廳,那里還剩著半盤已經(jīng)涼了的蒸餃和涼菜。
他無力地坐下,再次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個餃子咬了一口。
纖長的睫羽之下,一滴晶瑩的液體從中滲出,重重地砸在了白色的桌子上,飛濺開來,落在手背之上,絲絲的涼意滲入心尖。
原來,夢醒了,就連味道,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啊。
可夢中無味,不也應(yīng)該無痛的嗎?
那為什么心會這么疼,好疼啊,疼得一點都不真實。
想要將她永遠(yuǎn)留下,哪怕是在夢里,都這么難嗎?
“媽,你就算是要走,也跟我說一聲啊...”
僅剩一人的偌大院子,秋風(fēng)穿過棗樹的葉子,簌簌得響著,那絲沉悶壓抑的嗓音幽幽響起,飄散在風(fēng)里,嘆息聲,卻是永遠(yuǎn)留了下來。
*
淚水沾濕了她胸前的衣襟,晨光熹微之際,沐元溪察覺到懷中少年的異常,一顆心被提起,輕柔地?fù)嶂暮蟊常谒吥剜?br/>
“寶貝兒,沒事了,沒事了...”
朦朧著睜開了眼睛的沈辭抬了抬頭,入目便是沐元溪溢滿了心疼之色的墨瞳。
見他醒了,雙眼卻是淚眼婆娑,沐元溪忍不住吻了吻他的眼角。
“怎么了嗎?”
“我夢到我媽了。”
沈辭環(huán)緊了她的腰身,似是怕她也一句話不說就消失一般,沙啞嗓音低沉無比。
沐元溪微微嘆息,放低了聲音柔聲問道。
“不愉快嗎?”
“沒有...”
沈辭搖了搖頭,“她還和以前一樣年輕漂亮,溫柔和藹,還給我做了蒸餃和花生米,但...”
說著說著,嗓音就突然哽咽起來,微弱的晨光之中,身處沐元溪懷抱的少年異常的脆弱。
“但她突然就消失了,我以為她去端自己份的早餐和我一起吃的,可她沒來,她走了,她留我一個人在餐廳,后來味道也變了,不是了,沒有味道,是個夢啊,可是,那么真實,怎么就醒了呢...”
斷斷續(xù)續(xù)的沉悶嗓音一點點飄出,每說一句,沐元溪都忍不住在擁緊他幾分。
“還會夢到的,她一定也想來見你的不是嗎?寶貝兒,別傷心了,我心疼。”
“媳婦兒,她答應(yīng)了我會偶爾來看看我的,她不會食言的對吧?”
他太需要一個保證了,此時此刻,能讓他從這種情緒中走出的,也只有沐元溪了。
“不會的。”
沐元溪緩緩點頭,輕拍著少年的后背,屈指拭去他眼角的淚,輕聲安慰著。
“還不到時間,繼續(xù)睡嗎?”
在他懷中沉默了好一會兒,少年搖了搖頭,“不了。”
沐元溪輕輕嘆氣,只能將自身的溫暖傳遞過去,用以撫慰他的那抹脆弱。
“媳婦兒...”
許久的沉默過后,少年嗓音再次響起,比之剛剛的哭腔好了很多,沐元溪應(yīng)聲。
“我跟我媽提起你了,她說她喜歡你。”
沐元溪唇邊微微翹起,指尖穿插在他的發(fā)絲間,看著少年抬起來的眸子清澈無比,又含著點微光,愛憐成倍的增加。
“那就好。”
“她還讓我保護(hù)好你,別欺負(fù)你...”
沈辭沒有什么邏輯地慢慢念叨著,沐元溪就靜靜聽著。
“我哪有欺負(fù)你,明明都是你欺負(fù)我。”
還都是在床上。
只是他夢中也不可能跟他親媽這么說,就只能隨隨便便的過去了。
沐元溪刮了刮他的鼻尖,“不欺負(fù)你,那叫憐惜你。”
床上的事,怎么能叫欺負(fù)呢!
沈辭輕哼了一聲,又繼續(xù)說道。
“她還說想讓我開開心心的,你說她是不是能看到我啊?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也許?不過我也希望你開開心心的,她若能看到,一定不想看見你為了她傷心。”
“哦,那我還答應(yīng)了她多給她燒紙的,你會不會覺得麻煩啊?”
他倒是沒什么,但他擔(dān)心媳婦兒覺得麻煩。
沐元溪微微搖頭,“怎么會,你想天天燒都行,但是不能太傷心知道嗎。”
少年這才舒展了些眉心,仰起頭主動觸了觸她的唇,“這么好呀。”
沐元溪咬住了他一觸即離的唇瓣,輕微的摩挲著,過了過癮之后才緩緩分開。
“當(dāng)然了,你要記得,你還有我在。”
“嗯,記得的,那你說我多久會夢到她一次啊?”
“也許她見你生活得開心滿足了,就想來看看你了呢?”
沐元溪哄著他,本質(zhì)上還是想讓他永久的開心下去的。
即便失去的夠多,但他所承載的,依舊不少。
無論是父母還是妻主,都是希望他能真心實意的快樂下去的。
那是他們最誠摯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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