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過后，在少年的催促之下，沐元溪放下了筆，將手下的畫紙轉了個方向，朝他推了推。
    沈辭眼中有著濃濃的興趣，坐正了些，向前傾身拿過了那副畫。
    只一眼，就發出了震驚的嗓音。
    “我靠，不是吧！”
    這！么！欲！的！嗎！
    不對不對不對，辭爺怎么可能是這幅模樣！
    進行藝術加工了吧！
    就這畫中之人衣衫半解，單腿微曲，唇紅齒白，鳳眸微揚的模樣，別說沐元溪了，沈辭看著畫中的人都想啃一口。
    他就是挑了個坐著舒坦的姿勢啊，也沒...這么誘惑吧？
    沐元溪此刻已經離了自己的座位，在微微搖晃的船內走到了他身后，一撩衣擺便坐在了他身邊。
    沒了那張桌案的阻攔，兩人的距離更加進了，修長指尖游走在他的小臂之上，灼熱呼吸噴灑在他頸后。
    “現在知道為什么放簾子了？”
    “我覺得你畫得不夠寫實。”
    沈辭頓了頓，看著手中的畫很是認真的說道。
    沐元溪輕笑出聲，“的確，你比畫中，更加誘人，寶貝兒的風情，豈是為妻這短短時間內能描摹出的？”
    沈辭：“......”
    他不是這個意思好吧！
    “哎呀越來越熱了，這還在外面，你把簾子拉開，我坐好行了吧！”
    說著，沈辭還提了提自己的衣襟，將那縷風情掩蓋了些。
    沐元溪又揉了揉他的耳垂，貪戀地啄了一口過后，才意猶未盡地松開，在少年微微坐正之后，復又重新卷起了兩側的竹簾。
    清涼的風再次涌入，也降了降這船內的旖旎氣息。
    “呼，涼快！”
    即便坐正些許，卻還是斜靠在枕上，也就是將該擋的地方都擋了，小臂上的衣袖倒是折到了腕處，隨意地搭在曲起的腿上，自然垂下。
    隨著清風而入的還有外面那陣陣喝彩和悠揚歌聲，少年從鏤空花紋中看到了外面的燈火琉璃，明艷景色，吹了聲口哨。
    清脆的哨聲引起了些周圍那些畫舫中人的注意，未免有人探出頭來，看看是誰，隱隱約約見也可見少年卓絕容顏，不免驚嘆。
    沐元溪又想將簾子拉下來了。
    但沈辭看到了夜色中河畔兩側飄蕩的柳葉，捅了捅媳婦兒的胳膊，然后說道。
    “媳婦兒媳婦兒，你去弄個葉子回來，我給你吹曲子啊！”
    曲子？
    沐元溪心下一動，少年想要給她吹曲，那當然是有求必應了啊！
    葉子是吧，要多少有多少，出了船艙的沐元溪神色清冷，墨瞳中卻是夾雜著一縷期待的。
    仍有不少人注意著這座畫舫的情況，此刻見到里面走出來的女人，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那驕煞身影踩水而行，飛至岸邊，旋身折過一根柳枝，又踩著水面毫無誤差地在諸多畫舫中找到自己原本的那個。
    精致皂靴點在了船頭之上，繡著云紋的墨色衣擺微微揚起而后落下，動作干脆利落又勁逸瀟灑，當即不知引起了多少少年郎的青睞。
    船身微晃，臺上一舞已閉，樂聲也停了，周圍漸漸恢復了寂靜，船艙之內少年的又一聲口哨顯得其為突出。
    悠揚清脆中又帶著一抹炫耀意味。
    看到了嗎？爺媳婦兒！
    聽著其他畫舫中傳來的些許或是贊嘆或是驚艷的議論聲，沈辭張開雙手就抱住了走進船艙之內的沐元溪。
    “媳婦兒棒棒噠！”
    沐元溪心下自是滿意的，在他松開手之后將一整條柳枝都遞給了她，嗓音清瀲。
    “你要的柳葉。”
    他只要了一片，媳婦兒給他折來了整枝，沈辭臉上溢出一絲笑意，從中挑選了一個合適的摘了之后，又坐回到了榻上，將那細長的柳葉放到了微微泛紅的唇邊。
    嫩綠淺紅相互交疊，沐元溪的視線甫一落到其上便再也離不開了，坐回榻上之后，在外面臺上下一舞還沒開始的時候，清越曲調和干凈悅耳的聲音便在整個秦淮河上溢散開來。
    沒人聽過這般旋律，也沒人知道這曲子僅僅是用一片柳葉吹出來的。
    只是聽到了這樣清脆婉轉的曲子，難免尋一尋是從哪出來的，慢慢地就找到了聲音來源。
    是剛剛那個折了柳枝之人所在的畫舫。
    不少人慢慢沉浸在了那從未聽過的曲調當中，手握折扇的文人墨客隨著節奏輕敲桌面，斂眸傾聽，一時間腦內便涌出了不少新詞填曲。
    興味盎然之下，連忙讓身邊的朋友或是侍奉的美人拿了紙筆來，記錄下來，還想著待會兒去與那畫舫中人交流一番。
    不過她們卻沒這個機會了。
    那曲調戛然而止，只聽了個半截的人們不免蹙眉，又聽來外面傳來陣陣驚呼，從自己的筆下抬頭，看向那座畫舫，卻發現那小船孤零零地飄蕩在江面之上，鏤空的艙壁之下，早已沒了人影。
    “剛剛那位姑娘抱著那位公子踏水離去了，我好像看到了那位公子手中握著一根柳枝，就是那姑娘剛折來的，嘴里還叼著柳葉呢！”
    “這就走了？！”
    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不少人都是如此反應，臺上花魁之舞又起之后，卻沒了多少興趣，只是想著剛剛的那首曲子，抓心撓肝地想要聽個完整。
    “媳婦兒，好聽吧！”
    在夜風中穿梭，沈辭環擁著沐元溪的腰身，叼著柳葉的他很是得意地問道。
    “嗯，好聽，什么曲子？”
    好聽得讓周圍的人都陷了進去，還有不少畫舫默默地朝著她們的方向劃動，這她怎么可能還帶著他留下。
    那是她的寶貝兒送給她一個人的曲子！
    “名字...忘了來著，只記得是首民謠，一個歌頌忠貞愛情的曲子。”
    名字什么的對沐元溪也不重要，聽到忠貞愛情四個字就足夠讓她心悅的了，勾起一抹清淺笑容。
    “我還想聽。”
    “哎呀，就一時興起拿個葉子吹吹而已，一直聽就膩了！”
    “不會的，我怎么可能會膩。”
    沐元溪搖頭說道，墨瞳中帶著一抹期待，沈辭抬了抬下頷，極其傲嬌的說道。
    “那看我心情吧，心情好了就吹給你聽。”
    沐元溪眸中漾著寵溺之色，點頭應了聲好，話音剛落之際，一滴冰涼液體落于眼前，微微抬眸，兩息過后，又是一滴。
    沈辭伸出另一只手向上攤開，接住了幾滴從天而落的雨滴，冰涼觸感越來越多，眉眼間剛剛的興意逐漸淡去，嗓音幽涼。
    “雨，開始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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