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樂了, 人是他們打的沒錯, 可下令的是皇上。裴澤家里鬧上衙門讓人緝兇, 這不搞笑了嗎?衙差還敢進皇宮來拿人不成?
其中一個侍衛眼神深邃的看向院方,嘆了口氣:“我忽然有些后悔。”
另一人問他后悔什么。
他道:“可惜咱們做得太干凈了, 恐怕衙門查不出什么。要是衙差將我架上公堂,我說是大總管吩咐的不得嚇死他們?”
“要不我去提供線索, 你上公堂交代去。”
“……你敢去,我就把你倆全供出來, 說是我們三個一起干的。”
話音剛落他就挨了兩胳膊肘, 這哥們好險沒叫出來, 他揉著肋下抱怨:“說個笑話而已,你們下手也太狠了。”
剛才一直沒吭聲那個斜他一眼:“那事你別想著是我們干的, 我們宮廷侍衛會做這等歹事?”
“我明白, 大總管都說了是秘密任務我敢出去宣揚?還不是從沒碰見過這么滑稽的事,才跟你們說一說。對了,裴澤家里告上衙門的事大總管知道嗎?咱要不要知會一聲?”
三人合計了一下,還是決定報告一聲。
于是李忠順知道了。
再然后,裴乾也知道了。
裴乾聽說以后就一個感覺:不要臉!
“覬覦別人的妃子被打了不反省自己他還敢去報案?衙門能搭理他?”
李忠順的表情僵了一下:“皇上……”
這個聲調這個語氣, 不對勁。
裴乾危險的瞇了瞇眼,讓他想好了說。
“……據奴才所知, 衙差上門同裴澤了解了情況, 已貼出告示,請百姓提供線索,準備緝兇。”
“那倒霉衙門誰主事?大張旗鼓來捉拿朕?反了他們!”
“也不好怪他們, 畢竟誰能想到這事會跟您沾上關系?”
“你想說不知者無罪,這些混賬放著殺人放火的大案不破,這事兒倒是很上心,他們行啊。”
李忠順心說裴澤一家雖然被貶為庶人了,跟一些高門大戶的還有血緣以及人情關系在,像宗室里面有私下同他們往來的,楊氏娘家那邊也有親戚。裴澤挨了毒打,他們總有法子追究,衙門只知道好些個貴人督促他們趕緊逮住套麻袋的,哪知道動手這方更不好惹呢?
不過這個話,讓皇上聽了更不得了,他索性不說。
裴乾氣過了,交代李忠順去敲打一番。李忠順這個身份,還能出宮去找衙門的說道?他尋了個機會跟那伙人的頂頭上司提了,講皇上不喜歡衙門放下手邊要緊事去為權貴跑腿,讓底下少辦點荒唐事。
老實說,頂頭上司沒聽懂,事關皇上他又不敢裝懂,只得客客氣氣的請大總管明示。
李忠順四下看了一眼,看邊上沒別人,才說:“前康王世子裴澤挨打的事你聽說了吧?皇上也聽說了,還聽說衙門大張旗鼓要為他緝兇,那么大陣仗皇上以為這人傷了肺腑要不行了,問過才知道只是點皮肉傷。”
“到底是皇親國戚,遇上這事衙門不好不管。”
別看李忠順在皇上跟前這么卑微,見了其他人可不是那么回事。他略抬起頭,有點輕蔑道:“皇親國戚?您封的皇親國戚嗎?雜家提醒大人,宗室里頭有人同他們往來皇上沒管,那是皇上仁慈,不代表皇上已原諒并且重新接納了他們。在皇上看來,他裴澤跟京里那些普通百姓沒二樣,你想想普通百姓遇上這種事衙門是怎么解決的,朝廷發下俸祿可不是為了讓你們給權貴大行方便。”
都這么說了,那位大人還能不懂?
想來確實符合皇上的個性,他一直都不喜歡底下將人力財力用在無關緊要的地方,總說做事情要分個輕重。
“……我這就去批評他們,皇上跟前還往大總管給圓個場。”說著他悄悄遞出一張銀票,李忠順收了,答應會幫忙解釋一二。
整個事情辦得體體面面的,底下挨了罵還在稱贊皇上勤政愛民,就連這種小事都親自過問。
裴乾勤于政務不假,這回真是個誤會。
他動怒純粹是想著我家開的衙門竟然幫那狗東西管起朕來!朕打他怎么了?做賊的該打暗搓搓惦記別家女人的就不該打?做了下做事吃皮肉苦他活該!朕沒砍了他都足夠仁慈!
總之衙門受了教育,不敢再繼續下去,收了心繼續忙先前的事。
楊氏滿以為不出幾日就能得到線索,等抓住動手的人她定要使其后悔。誰知衙門傳了個話,說上面發話了不準在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上下大力氣,裴家要是能自己把人逮住,衙門可以空出個牢房來關他幾天。
楊氏又去找她娘家,沒得到幫助還挨了頓訓。
“你兒子到底做了什么才會招來人套麻袋打他?以前是世子還好說,如今都不是了不能安分一點?”
“哥哥怎么能這樣說?澤兒的為人你還不清楚?他會做什么荒唐事?”
“這都不重要了,要緊的是衙門挨了斥罵,不敢再為你這點小事下大力氣,你來找我也沒用,他傷得又沒多重,我能為他強出頭?”
楊氏想到兒子鼻青臉腫的模樣,他身上也很多青青紫紫,是沒骨折也沒傷及肺腑,瘀傷不是傷嗎?楊氏抹著眼淚說:“我們澤兒從小到大沒遭過這樣的毒打,怎能輕松放過背后那歹人?”
“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去,我幫不了。”
想起以前,再看看現在,楊氏心寒。不過就算別人都不肯幫,她總要為兒子出一口氣,楊氏安排人去打聽,只要有人能提供線索就給五兩銀子。
聽說有錢賺,一窩蜂來了很多提供線索的人,這些人騙走她上百兩,得到的說法里頭還有相互矛盾的。
她意識到里面有騙錢來的,偏偏區分不出哪個說的是真話,哪個又是假話。
楊氏給人氣得頭暈,這下連裴澤也坐不住了,他本在房里養傷,聽說娘給人氣壞了,便讓細娘扶著走出來。
“算了吧,娘,今時不同往日,咱家的事他們不肯盡心實屬正常。”
“澤兒你遭了這么大罪,能不出口氣嗎?”
“兒只怕上門來提供線索的全是騙子,照他們說的根本逮不住人。對方敢下手,估摸不怕查。”
“那就這么放過他?人家看咱家好欺負以后再出這種事又怎么辦?”
“以后出門多帶個人,當心點吧。”
裴澤都這么說,楊氏哪怕再不甘心,只得認了。
她擦著眼淚問:“澤兒你想想到底開罪過誰?能請得起練家子的恐怕不是一般人。”
裴澤早就想過了,他想到兩個方面——
或者是以前嫉妒他的,忍到今天看他家翻不了身了才找人來動手,打他只圖個痛快。
或者是馮家那頭,細娘進門后,徐夫人趕來表達過不滿,讓母親給說走了。徐夫人非常氣憤,也有可能是她。
用了妾有一計之后,馮念就知道裴澤定要挨揍,后來幾天她都惦記著這事,想聽樂子又不知道跟誰打聽。
召馮妧嗎?
她只會吹絕美愛情,一點兒也不會聊八卦。
還是和寶音答應?
寶音恐怕都沒弄清楚她跟馮曦跟裴澤跟裴乾之間復雜的關系……哪會關心知識盲區以外的事?
她想了一圈,問一旁伺候的瑞珠:“吉祥呢?”
“在外邊,奴才去叫。”
瑞珠快步走到房門口,喊了兩聲,不多時吉祥進房來了。
“你去一趟御前,這回不找皇上,你把小趙子給本宮叫來。”
“娘娘要找小趙公公?”
“讓你去你就去,不要多問。”
吉祥去了,兩刻鐘后小趙子跟他一起進到長禧宮,來的路上他以為娘娘有要緊事吩咐,誰知道娘娘只是好奇裴澤事件的后續,問他皇上拿人怎么樣了。
“這個嘛……”
“別告訴本宮你不知道。”
“奴才稍微知道一點,怕說不好,要不您跟皇上問去?”
馮念瞇眼看了看他。老實說,美色當前這太監險些把持不住全交代了,但是因為馮念沒給他降智,關鍵時刻人想起干爹說的,在御前做事有兩點最為重要,第一聽話,第二嘴牢。
小趙子生怕自己禁不住誘惑犯下原則錯誤,找了理由從長禧宮遁掉,人跑了不說,回去還跟他干爹吐槽,說貴妃娘娘真要命了。
李忠順多問了兩句,才知道貴妃也在打聽那事。
心想就算小趙子沒頂住說了,也說不出個名堂來,他頂多知道裴澤挨了打,衙門要替他緝兇,卻因為皇上不高興攔了下來,并不知道找人去打他的就是皇上。
“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做事去吧。”
李忠順轉身將這事說給皇上,裴乾當時沒說什么,忙完又去了馮念那頭,問她不是說沒有舊情?怎么還在關心那個混賬東西?
群里笑死了。
妲己:“所以咱們群主不光沒打聽出什么,轉身還讓狗太監賣了?”
陳圓圓:“這叫什么?有其主必有其仆。”
褒姒:“哈哈哈哈那會兒裴乾天天心肝兒心肝兒的,結果時刻不忘記雨露均沾;他這個太監每回過來都是一副只要貴妃用得著我盡管吩咐的樣子,關鍵時刻他選擇裴乾。”
馮小憐:“褒姒姐姐你有點飄。”
潘玉兒:“學誰不好偏去學狐貍精嘴欠,我們群主不要面子的?”
趙飛燕:“別說那太監了,裴乾也真行啊,前兩天慫得跟狗一樣,又是認錯又是反省的,才多久他又敢了?”
呂雉:“知錯不改嘛,劉邦也是。”
……
馮念暫時不理會她們,要應付面前的狗東西都忙不過來了。
聽到裴乾說你怎么還關心他,馮念就不高興。
看她笑容一斂,求生欲使得裴乾打起補丁:“貴妃沒事多想想朕,想他作甚?”
“問一句就是想?因為他臣妾最近才挨了您訓斥,不能打聽一下這人得沒得報應嗎?”
“是這樣?”
“怎么您還在懷疑?”
“沒……沒有,愛妃既然問了朕就告訴你吧,朕找人稍微教訓了他一下。”
馮念問他怎么個稍微教訓法?
他盡量裝出云淡風輕的樣子,仿佛很隨意的回答道:“就是照愛妃說的。”
“套了麻袋?誰去套的?”
“宮中侍衛。”
“然后呢?然后怎么著?”
“他家里不依,上衙門去報了案,衙門的不懂事大張旗鼓說要緝兇,朕罵了他們。”
雖然知道裴澤會挨打,這個后續還是很好笑啊。
馮念就沒忍住噗哧笑出來,調侃說得虧房里沒別人,傳出去皇上別做人了。要收拾個人還得安排侍衛去套麻袋,打完被人告到衙門這種事,給史官記一筆簡直是千古笑料。
看她這樣,裴乾面子掛不住,瞪了一眼:“朕都是為了誰啊?”
“這還能推到臣妾頭上?不是為了維護您男人的尊嚴順帶出口惡氣嗎?打也打了,痛快了吧?”
裴乾勉強同意這說法。
“那臣妾同您說個事兒。往后啊,有什么事要通傳您換個人來我長禧宮,不要小趙子。那混賬平常總說‘皇上交代了貴妃娘娘的要求優先滿足’‘娘娘要什么只管跟奴才講,保證辦到’……結果我就跟他打聽一下這個事兒,他非但不肯說,還出賣我,回去就跟您交代了。”
裴乾怪得意的:“你別怪他,御前伺候的敢拿朕的事出去亂講他不想干了?”
“隨您怎么說,反正臣妾不要小趙子,我一看他就生氣。”
雖然那奴才的忠心值得嘉獎,可心肝兒都這么說了,換個就換個,多大回事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趙子:皇上您不能啊……
裴乾:朕可以。
小趙子:奴才都是為了您!
裴乾:為了朕你委屈一下咋的?
小趙子:不咋的,就是想罵臟話,您可真不是個東西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