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穗穗在廚房時, 趙可兒神秘兮兮進來。
“你知道剛發生了什么嗎?”
路穗穗瞥她。
趙可兒把身上的麥關了,和她小聲嘀咕:“路晴畫跟導演組吵了一架。”
路穗穗揚眉。
“然后呢?”
趙可兒搖頭,“現在不知道, 我剛過來時看她在收拾東西,看著像是想離開的樣子?!?br/>
路穗穗皺眉,叮囑道:“你看好她, 她要是走了, 我們說不定還得找她?!?br/>
趙可兒愣住, “不至于吧,她不是在國外留學很多年嗎?就算走了也有地方去吧?”
“不確定?!甭匪胨胝f:“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去吧?!?br/>
趙可兒沒轍,作為一個廚房殺手, 只能領下這個任務。
她順便把孟珂也拎了過去, 一塊盯著路晴畫, 不讓她搞事情。
路晴畫是有退出錄制的念頭,可她經紀人一個電話過來告訴她,她要退出節目,賠償金是她參加這個節目能拿到的錢的三倍。
路晴畫的出場費不低,只是幾天的錄制, 她團隊開出了五千萬的天價。
節目組為了請她這么個對國外熟悉的人,可以說是下了血本的。他們完全沒想到, 路晴畫在節目里不僅沒幫忙, 還時不時在拖后腿。
要早知道這樣,他們寧愿把簽約費分給其他藝人, 也不請這么個祖宗。
導演悔不當初。
接完電話,路晴畫氣的把行李往床上一扔。
她不能走。
一億多的違約金, 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她不能這么沉不住氣。
路晴畫深呼吸了一下,看向站在門口聊天的兩個人,怒不可遏,“你們能不能出去聊天?”
趙可兒好笑道:“晴畫,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房間?!?br/>
要不是路穗穗怕她惹事,誰愿意站在房間門口聊天啊,他們下午爬完山下來都要累死了。
路晴畫被她懟的,憤怒可又毫無辦法。
不知為何,趙可兒看她這樣,還有點爽。
她感覺自己也有點壞,竟然喜歡看人吃癟。
路晴畫沒轍,氣的只能踹床。
“誒?!泵乡嫣嵝?,“晴畫姐,穗穗姐說這民宿的床這些臨走前如果有損壞的話,要翻十倍賠償?!?br/>
“我賠!”路晴畫憤怒:“可以了吧!”
趙可兒:“這不是你賠就能搞定的,你現在有錢嗎?還不是要出大家的錢?!?br/>
路晴畫:“……”
她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把自己手里拿著的手機朝趙可兒丟了過去,“滾!”
她脾氣本就不小,這會是真到了爆發點。
聽到這聲巨響,路穗穗眼皮一跳,她看向江煦,“你幫我看著這鍋菜,我去那邊看看?!?br/>
江煦應聲。
路穗穗朝路晴畫她們的房間走,“怎么了?”
她剛出現在門口,被氣瘋了的路晴畫忽而朝她沖了過來。
路穗穗錯愕,下意識往旁邊側了側身。
門口還站著趙可兒和孟珂,路晴畫橫沖直撞,一個沒注意,被誰的腳絆倒,直直地往地上摔了下去。
一聲巨響。
“啊――”她慘叫。
這一下,在監視器房間看著的導演組招呼,“快去看看?!?br/>
這要是摔出事了,他們節目得負責。
瞬間,屋內亂成一團。
節目組有隨性醫生,路晴畫摔到了腳,扭傷了,在摔下去的時候,她手肘撐地,也扭到了。
這一來,大家都面面相覷。
說實話,這個意外,是所有人都沒想到。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不會這樣。”路晴畫邊哭邊罵路穗穗。
“你和你媽一樣,都是掃把星?。 彼诓粨裱?,“誰沾上你們母女誰倒霉!”
瞬間,周圍人都愣住了。
這話信息量太大了。
倏地,在大家還怔楞時,路穗穗一把拽住了路晴畫的衣領,她垂眸看著她,眼神狠厲,“你說什么,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br/>
“我再說一遍怎么了,你們母女倆就是晦氣,要不是因為你們,我們家――”她話還沒說完,路穗穗直接給了她一巴掌。
這是路穗穗第一次打人。
大家和她一塊錄了這么幾天節目,也是頭一回看她有脾氣。
她一直都很溫和,性子雖不是很熱情,但真的跟沒脾氣似的,誰說話都會應,也不會喊苦喊累。偶爾要跑腿的事,她都是第一個應下,然后去做。
這真是她第一次發火。
“你們家什么?”路穗穗還拽著她的衣領,一字一句逼問。
路晴畫被她打懵了,她愣了下反應過來,抬手想要去打路穗穗。
她手剛要碰到路穗穗的臉,被人用力扣住。
是江煦。
是一直很少說話的江煦。
他身上的氣息很嚇人,他眼神幽深,就這么盯著路晴畫。
莫名的,路晴畫心里在發憷。
太可怕了這個人的眼神。
“有病去治?!苯汩_口,看向一側還愣著的工作人員,“還不將人送去醫院?”
工作人員忙不迭反應過來,架著路晴畫離開。
她哭著喊著,還在罵路穗穗。
路穗穗沒動。
路晴畫聲音漸行漸遠。
不知過了多久,路穗穗回過神來。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抬頭看向江煦:“謝謝?!?br/>
江煦嘴唇動了動,低聲應:“應該的。”
路穗穗抿了下唇,朝一側還愣著的趙可兒一行人以及工作人員道:“抱歉,給大家惹麻煩了。”
趙可兒看她,心疼不已:“穗穗……”
“我沒事?!?br/>
路穗穗道:“你們先吃飯吧,都做好了?!?br/>
她點點頭說:“我去打個電話?!?br/>
沒人敢攔她。
-
回了房間,路穗穗撥通路景山的電話。
她直接把麥取了下來,丟在一側,房間里的鏡頭,她倒沒管了。
“穗穗?!?br/>
路景山剛下飛機,也剛知道網上的那些事,“你沒事吧?”
“我沒事?!甭匪胨肷詈粑艘幌?,低聲問:“爸,我剛剛打了路晴畫一巴掌?!?br/>
路景山愣住片刻,反應過來:“沒事的,打了就打了,爸爸替你收尾?!?br/>
路穗穗被路景山的縱容逗笑,她抿了下唇,低聲道:“剛剛路晴畫罵了我,我想跟你求證一下。”
“你說。”
“她說我和我媽媽很晦氣,是掃把星,如果沒有我們……”路穗穗頓了下,“我不知道她后面是要說什么,我就想知道,她為什么會這樣罵我和媽媽?”
路景山怔住。
“爸?!甭匪胨雴枺骸澳偛豢赡芤恢辈m著我吧?!?br/>
路景山沉默了許久,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揉了揉疲憊的雙眼說:“這事說來話長?!?br/>
“那您長話短說?!?br/>
路景山應聲:“你是一歲多被拐走的。你走的時候,爺爺奶奶都還在世?!?br/>
路穗穗眼睫一顫,“然后呢?”
其實路穗穗的出生,讓兩位老人都無比開心。他們沒有那些重男輕女的想法,只要是路景山的孩子就行,所以路穗穗一出生便集寵愛于一生。
她丟了,兩位老人和蘇瓷路景山一樣著急又擔心。
路穗穗弄丟大半年后,在一個冬天,蘇瓷和路景山收到消息,說有了她的消息。
但據說是在很偏遠的地方,路景山和蘇瓷準備趕過去,兩位老人在知道消息的剎那,強行要求要一塊去。
他們要和他們一塊去。
路太遠太偏僻了,又是冬天,雪天,路滑。
他們抵達那個地方,去見‘路穗穗’卻發現那并不是他們家的孩子。
兩位老人備受打擊。
在回去的路上,路穗穗爺爺因為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在雪地里摔了一跤。
那一跤后,路穗穗爺爺身體便越來越差,一個月后便走了。
因為這事,路家兩個兄弟怨過路景山和蘇瓷,也因為這,兩人對兩個兄弟也有所虧欠。
而路穗穗奶奶,也因為老伴和一直沒任何消息的路穗穗,傷了心,身體越來越差,到后期基本上是住在醫院的。
沒過兩年,也跟著走了。
這一連串的事,被路景山的兩個兄弟抱怨,說要不是因為路穗穗因為蘇瓷死活要在那天去找她,多等一天都不行,路穗穗爺爺不會摔跤,路奶奶也就不會那么快跟著去。
那一兩年,路景山和兩位兄弟的關系變得很差。
但他沒空去管,因為蘇瓷的精神不好,他要照顧蘇瓷要忙生意。
路穗穗爺爺臨走前,把公司交給他了。
后來,他忘了是因為什么事,兩兄弟對他稍微好了點,不再看見就跟敵人似的,他們的關系稍微拉近了一點。
路晴畫也越來越喜歡來家里玩,想到之前那些事,路景山對路晴畫很好,對兩個有虧欠的兄弟也很好。但他確實也聽人提過,說蘇瓷和路穗穗是專門來克路家的,要不是因為她們母女倆,身體硬朗的路老爺子不會那么年輕就離開,路老太太自然也就不會跟著走了。
剛開始聽到,路景山甚至有找人打一架的沖動。
可最終,中年人的成熟壓住了他。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親兄弟的女兒會這樣說自己的女兒和妻子。路晴畫這話從哪聽來的,答案很明顯。
如果不是大人提,他們這些小輩不可能知道這些事。
聽路景山說完,路穗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回到路家后,路景山帶她去墓園看過爺爺奶奶,初一那天也給兩位老人送了花??伤⒉恢溃麄兪且驗槿フ易约核ち缩樱缓笤缭珉x去了。
路穗穗不是原主,可她和原主一樣,感同身受。
她說不上自己此刻的情緒,她就是有點想哭。也想告訴路景山告訴其他人,她和她媽媽不晦氣,她們不是掃把星。
她沒有想被人拐走的,她更沒有想爺爺奶奶因為來找自己而出事。
……
路景山聽著她的抽泣聲,也無比痛苦。
“穗穗。”他深呼吸了一下,遏制住自己情緒,語氣平靜道:“不要難怪,爺爺奶奶不會怪你?!?br/>
“我知道。”路穗穗哽咽道:“可我就是忍不住?!?br/>
路景山嘆息,“也不要在意晴畫說的話,你和你媽媽不是掃把星,你們是上天送給爸爸的禮物?!?br/>
路穗穗“嗯”了聲,她哭了一會,腦子漸漸清醒過來。
“爸?!?br/>
“你說?!?br/>
“我總覺得路晴畫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個的。”她說:“而且她這些話,肯定是有人說過,她才會這樣罵我的。”
她頓了下,低聲道:“其實我之前就想跟您說,您難道沒疑惑過,為什么您和媽媽帶我出門的行程會被知道,然后讓人有了可乘之機把我拐走嗎?!?br/>
路穗穗之前想到路家那幾個親戚也沒做什么壞事,更沒有證據,便一直沒跟路景山提。
可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就這段時間觀察下來,她真心覺得她那個二叔三叔有點問題。
路景山知道她意思,“沒有證據?!?br/>
他其實早就排查過,可就是沒有證據。
路穗穗啞然,“你說,路晴畫會不會知道什么?”
“不可能?!甭肪吧较胍膊幌胝f:“他們要真做了什么,晴畫不可能會知道。”
他了解自己的兩個兄弟,他們是利益至上的自我保護主義者,無論是做了還是沒做,他們都不會告訴任何人。
更重要的是,路景山排查過,也調查過,沒有找到他們任何的證據。
路穗穗緘默,“二叔三叔都沒問題嗎?”
“嗯?!?br/>
“那……二嬸三嬸呢?”
“查過?!?br/>
路穗穗沉默,也想不出了。
路景山安慰她,“先別想這么多,這些事爸爸在查,你先好好錄節目,今天沒受傷吧?”
“沒有。”路穗穗抿唇,“但路晴畫受傷了?!?br/>
路景山失笑:“知道,爸爸搞定?!?br/>
“好?!?br/>
-
路穗穗在房間里冷靜了許久。
正想起身出去,裴之行電話來了。
“喂。”
她聲音沙啞。
裴之行皺眉,“哭了?”
路穗穗:“嗯?!?br/>
她垂著眼,站在窗邊看著外面陌生的街道,“裴之行?!?br/>
“你說。”裴之行應聲。
路穗穗抿了下唇,低聲道:“你認識我之后,有沒有發現自己變倒霉了?”
裴之行一怔。
他錯愕,“你說什么?”
他道:“沒有的事?!?br/>
“真的?”
“真的。”裴之行頓了頓,低聲道:“認識你之后,我很開心?!?br/>
他的人生里,多了一抹色彩。
路穗穗咬著唇,低聲說:“騙人。”
明明認識她之后,裴之行變得更忙了才對。
裴之行啞言,輕聲哄著:“沒有騙你。”
“吃晚飯了嗎?”
“沒有?!甭匪胨胼p聲:“我今晚打了路晴畫一巴掌,明天熱搜上又有我了。”
裴之行怔楞片刻,問她:“手痛不痛?”
路穗穗:“???”
“打了她一巴掌,手痛嗎?”
路穗穗嘴唇動了動,被他逗笑,“你怎么回事,要痛也是她痛好吧。”
她可是打人的那個呢。
“嗯,但她跟我沒關系?!?br/>
裴之行告知,“我只關心你?!?br/>
聽他這直白的話,路穗穗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你到哪學的?”
“嗯?什么話?”裴之行揚眉,跟身側的人說了聲,而后上車。
路穗穗:“就哄人開心的這些話?!?br/>
裴之行沉沉一笑,“有用嗎?”
“一點點吧?!甭匪胨牒苊銖娬f。
裴之行:“有用就行?!?br/>
路穗穗抿唇。
裴之行忽而把之前的話題重復,“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火鍋。”路穗穗非常不開心,她磕著玻璃窗。
裴之行緘默片刻,應下:“好?!?br/>
路穗穗一怔,“好什么?”
她笑問:“難道你現在要請我吃火鍋?我先說告訴你哦,我們節目組不允許我們花自己的錢――”
她話還沒說完,裴之行的聲音傳來,“我正往你住的酒店趕,你跟節目組說一聲,看能不能請幾個小時假?!?br/>
他溫柔說:“我帶你去吃火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