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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兩個(gè)男人提拳干仗

    ,汴京小醫(yī)娘 !
    帶高淼來藥鋪的人,是小曹娘子。
    她牽著呂鐵蛋,一進(jìn)門便笑盈盈地給辛夷遞上了一只水鴨,說是自己養(yǎng)的,讓她燉老鴨湯。
    從張家村搬到汴京城后,辛夷和小曹娘子一直都有往來,平常大人小孩有個(gè)什么頭痛腦熱的,小曹娘子會帶到辛夷的藥鋪,一般辛夷也只收她藥費(fèi)的成本價(jià)。
    兩家來往十分密切,但也是這一天,辛夷才知道小曹娘子嫁的那個(gè)呂家,其實(shí)與曹翊要娶的那個(gè)呂三姑娘,原來也是本家。但呂鐵蛋他爺爺那一支,本就是庶出,又不太爭氣,屢考不中還好賭,生生把家業(yè)敗光,這才灰心搬到了莊子里去住。
    小曹娘子對辛夷和曹翊的事情,聽說過一些,但知之不詳,她和辛夷寒暄幾句,見高淼坐在一旁悶聲不語,笑著說要帶鐵蛋去隔壁的瓦子里看雜耍,便告辭離開了。
    辛夷知道高淼無事不登三寶殿,送走小曹娘子,回頭便將她請入內(nèi)堂,坐在靠近五丈河的桌幾邊上,沏茶端水。
    在她的茶室里,有許多的泡茶飲片。
    不同的客人,辛夷會為他們準(zhǔn)備不同的茶水。
    甘甜爽口的玫瑰蜂蜜茶,高淼喝一口便揚(yáng)起了眉頭。
    “不錯。”她放下茶盞,盯著辛夷看了片刻,嘴角微微一抿。
    “你和我當(dāng)初認(rèn)識時(shí)相比,當(dāng)真是大變了模樣,怪不得我舅舅會為你著迷,也難怪廣陵郡王一心護(hù)你……”
    辛夷笑了笑:“郡君有什么話,直說吧。”
    高淼瞇起眼睛審視著她,冷哼一聲:“我舅舅病得臥床不起,我表妹……割了腕,好不容易救回性命,如今也是整日湯藥為伍,離不得人看護(hù)。”
    辛夷吃了一驚。
    好片刻,她才回過神來。
    “郡君特地來告訴我,是想要我為他們做點(diǎn)什么?”
    高淼:“你就不難過嗎?”
    辛夷抿了抿唇,微微一笑:“難過。但我的難過有什么用呢?如果看到我難過郡君就能覺得好受,我可以難過一下。”
    高淼深深地望定她。
    “你真冷血。”
    “多謝。”辛夷道:“郡君如果沒有別的吩咐,喝完這盅茶便請回吧。我下午請了幾個(gè)匠人來改造屋宅,就不留你吃飯了。”
    她臉色平淡,沒有半分不耐煩,也看不出別的情緒,一雙眼粉白潤澤的,牙齒也白生生的,兩只眼睛又黑又大,露齒便笑,一副親和俏麗的模樣。
    像個(gè)生意人。
    高淼卻看不到她走心。
    “舅舅病成這樣,你也沒有半分擔(dān)心?”
    “擔(dān)心的。”辛夷皺了皺眉頭,朝高淼微微行禮,“望曹大人早日康復(fù)。”
    “……”
    高淼突然生出一股戾氣。
    可伸手不打笑臉人,從頭到尾辛夷并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張小娘子,這世上就沒有讓你驚慌失措失聲痛哭的事情嗎?”
    辛夷猶豫了一下,“有。很多。”
    “譬如?”
    “蛇。”辛夷看高淼瞬間變色的臉,緩緩說道:“如果方便,請郡君代我向曹大姑娘道個(gè)歉。那日的事,是我畏蛇之心太重,讓她生出誤會。還有……”
    辛夷沉默片刻,繼續(xù)道:“五丈河的事情,她本就沒有做錯什么。求生是人的本能,不應(yīng)該以此為恥。救他的人是蔡祁也好,是王祁也好,只是一個(gè)施救者,女子的身子只屬于自己,并不會因此變得骯臟,清者自清。只要她愿意,完全不必管那些流言蜚語,理直氣壯地嫁入長公主府。”
    高淼默然,冷哼兩聲。
    “你不必假惺惺的說好話,哼,這些事,你不是樂見其成?”
    辛夷:“那郡君這么認(rèn)為就好,不必前來聽我說些什么。”
    高淼抬高下巴,眼神睥睨,“我今日來,是要拿回我的東西。”
    辛夷撩眼看過去。
    白色的紗簾在微風(fēng)中擺動,玫瑰花茶的香氣氤氳一片,京兆郡君下巴微抬,倨傲而冷漠。
    二人對視著,安靜了許久。
    “好。郡君稍等片刻。”辛夷轉(zhuǎn)身離去。
    高淼怔忡。
    以前死活不肯還給她的東西,現(xiàn)在說一聲便應(yīng)下來了。
    這讓原本只是想要找一點(diǎn)事將她訓(xùn)罵一通的高淼,突然有點(diǎn)泄氣。
    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讓她喉嚨發(fā)癢,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
    ~~
    辛夷將高淼送到門口,目送她離去,便轉(zhuǎn)身回房繼續(xù)她的施工計(jì)劃。
    這個(gè)點(diǎn)兒,大家都在前堂里忙活,孩子上了學(xué)堂,后院里靜悄悄的。
    她撩開簾子走過去,抬眼一望,就撞入一雙漆黑的眼眸。
    憔悴,黯淡,深邃又憂郁,曹翊整個(gè)人瘦得像一個(gè)高高的衣架子,看得人觸目傷懷。
    “曹大人,你……從哪里進(jìn)來的?”
    曹翊低頭,苦笑一聲。
    “側(cè)門。”
    “你來多久了?”
    “很久。”
    久到可以聽到她和高淼的談話。
    “曹某有些話想和娘子說,又怕誤了娘子清白名聲,不得不出此下策,還望娘子見諒……”
    今日天氣大好,墻頭的樹梢上掛著一輪金黃色的太陽,映得曹翊的臉格外地?zé)崃摇?br/>     辛夷深深吸一口氣,莞爾。
    “無妨。曹大人里屋坐著說吧。”
    聲音未落,她又笑了笑,“曹大人下次有事要找我,不必這么麻煩。我開的是藥堂,天下人皆可接待,即便有人要說三道四,我也不會在意,當(dāng)然,曹大人在乎名聲,又另當(dāng)別論。”
    曹翊安靜地站在那里,雙眸漆黑深如濃墨。
    “我……不進(jìn)去了。就在這里說。”
    辛夷并不強(qiáng)求,微微一笑,端正姿態(tài)站著。
    “那曹大人有什么就說嘛,我洗耳恭聽。”
    “我后悔了。”曹翊雙眼癡癡地望著她,雙眼帶著哀求,那種卑微與可憐,讓辛夷找不到半點(diǎn)昔日那個(gè)殿前司副都指揮使曹大人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
    “我舍不得娘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如見黃泉。”
    辛夷嘴皮囁嚅幾下,沒有說出一個(gè)字。
    這樣的曹翊,她十分陌生。
    這么孤獨(dú)站在風(fēng)中的他,單薄的衣裳,凌亂的頭發(fā),緊緊攥起壓抑著情緒的拳頭,還有一雙凄苦無助的眼,像潛藏痛苦的深淵,但凡多瞧一眼,就能把她拽入地獄……
    曹翊的痛苦,讓她十分難受,一顆心像被人丟到了熱鍋里,不知如何是好。
    “我錯了,我不該放棄你,放棄你我的情分。”這是曹翊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卑微,但他慢慢走向辛夷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內(nèi)心澎湃和雀躍的鼓點(diǎn)上,令他血脈高漲。
    像沖鋒陷陣的將軍,即將迎來生死存亡。
    “娘子可會原諒我?”
    “曹大人。”辛夷搖了搖頭,“我從未怪罪你,你也沒有做錯什么……”
    “那娘子能不能與我……重新開始?”曹翊盯著她的眼睛,充滿熱切的希冀,“我答應(yīng)你,無論你要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我……”
    “曹大人,不可能了。”辛夷腦門突突地跳,實(shí)在說不出狠心的話,又不得不說,“你很好,很優(yōu)秀,但我們并不合適。背負(fù)著太過沉重的責(zé)任和太多愧疚的感情,是難以愉快共度一生的。即便曹大人肯為我沖破家族的桎梏,也必然會對大夫人,對曹家有深深的歉意。那我們兩個(gè)這一生,都將生活在陰影里,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辛夷堅(jiān)定地看著他。
    “曹大人,往前看。我聽人說,呂三姑娘,人品貴重,相貌也好……”
    “夠了!”曹翊突然冷笑。
    在家聽夠了這樣的說辭,沒有想到來找辛夷,她仍然是這樣一套說辭。
    “天下人都說她和我相配,可天下人都不是我,我是曹恒齊,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哪個(gè)女子才堪與我匹配,哪個(gè)女子才能讓我心甘情愿伏低做小,拜于石榴裙下,共度一生……”
    “對不起,曹大人。”辛夷低頭,“我不該這么說。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我不該勸,從現(xiàn)在起,我閉嘴。好嗎?”
    “不要閉嘴,你說,你說什么我都愛聽。”曹翊說到這里,突然上前幾步,一把圈住辛夷,將她緊緊摟在懷里,頭垂下來,落在她的肩膀上,任她掙扎也不松手。
    “不要動,容我放肆一回,好嗎……只這一次,我只放肆這一次就好……”
    曹翊聲音激動,沙啞著聲音懇求,幾乎落下淚來。
    “辛夷,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
    他鐵鉗似的雙臂越抱越緊,像是恨不得把辛夷揉入身子,一并融化了才好。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辛夷,我只要你就夠了。”
    曹翊總是叫她張娘子或是娘子,很少叫她的名字這么親昵,他是十分守禮的人,相處那么久,動手動腳的事情更是少有,便是身體接觸,也頂多捏個(gè)小手,輕輕一抱,像今日這般熱烈的、濃郁的,悲傷而放肆的情感和語氣,從未有過……
    辛夷震驚,也躊躇。
    她不知該如何安撫這個(gè)受傷的男子,頭痛得厲害,眉頭皺了又皺,終是帶著幾分無奈的告誡,輕輕開口。
    “曹大人,你先松開,我們再慢慢說話好嗎?你這樣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
    “我要帶你走——”曹翊突然開口,喑啞的嗓音里帶著幾分顫抖。
    “辛夷,我們走。離開汴京。”
    或許終其一生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干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此時(shí)的曹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像個(gè)惶惑不安的小獸,既想脫離家族的控制,又對想要決定的未來感覺亢奮和緊張,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天高海闊,我們離開這里,我們藏起來……”
    “……”
    辛夷覺得這樣的曹翊有點(diǎn)瘋狂,不論她說什么,曹翊都聽不進(jìn)去,她實(shí)在不想再這么爭執(zhí)下去了。
    “曹大人,你聽我說……”辛夷伸出手,剛想要推他,一個(gè)令他更加頭疼的聲音便冷冷入耳。
    “你做什么?放開她!”
    辛夷側(cè)目看到傅九衢,一張冷冽木然的臉上,眼神冰冷刺骨。
    “狗東西!”
    他仍是那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根本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當(dāng)朝國舅,只見衣襟飄動,他搶前幾步便拽住曹翊的后頸,一把拉開,扭頭怒斥辛夷。
    “你不是汴京大力士嗎?你的力氣喂狗了?”
    辛夷:……
    形勢急轉(zhuǎn)直下。
    傅九衢將曹翊扯到一旁,冷笑怒視,一言不發(fā),曹翊也不輸陣仗,呼呼喘氣著,雙眼猩紅地回瞪傅九衢,一副劍拔弩張的的模樣。
    辛夷一顆心怦怦亂跳,手心快要捏出汗來。
    “一場誤會。郡王、曹大人,我們進(jìn)屋坐下再說。”
    “誤會?”傅九衢低笑一聲,猝不及防地拽住曹翊,直接動手,將曹翊撞向院墻,那粗野孟浪的動作,狠到極點(diǎn)。
    曹翊沒有料到他會來,更沒有料到他會翻臉不認(rèn)上手就打,一時(shí)心火上腦,也不管不顧地?fù)P拳反擊。兩人你來我往,拳腳相加,但曹翊剛生了一場大病,根本就不是傅九衢的對手,一連挨了好幾下,身子突地蹬蹬后退,重重地撞在圍墻上。
    一聲巨響。
    辛夷一顆心差點(diǎn)沒從喉嚨里蹦出來。
    “別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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