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不周龜算算自己是否死期將近，這著實把不周龜給難住了。
    這要撒謊吧，眼前這個人怕是瞞不過，這要是實話實吧……逮誰聽著自己會死都不好過。
    猶豫再三，感受到唐閑敲龜殼的力度越來越大，不周龜不堪負荷，終于道：
    【你……無，法，活，著，離，開。】
    唐閑皺眉，還真是死劫？
    自己現在要是從圣山上跳下去，幾千米的高空現在也沒辦法摔死。
    “法官是不是對我做了什么？”
    【因，果，循，環，領，域。】
    “領域？”
    唐閑一邊讓不周龜繼續解釋，一邊自己琢磨，因為不周龜話實在是太慢了。
    等到唐閑推導完，不周龜都還沒有完，但也大體印證了唐閑的猜想。
    “所以那老家伙的領域里，沒有生物可以離開，即便離開了，也會被拽回來？他還有這能力？”
    唐閑神情凝重，后面的幾個輕松的話題一時也開不了口。不過沒多久，他就停下了敲擊龜殼，不周龜的龜殼已經有些凹陷。
    唐閑道：
    “聽你從來沒有算不準過？”
    【沒，錯。】
    “那看來我真的要死了。真麻煩。什么時間？”
    【算……算，不，出。】
    “要你何用？既然人生苦短了，我就及時行樂吧，今晚就吃了你。”
    【七……七后！】
    不周龜再一次被嚇得話利索了。
    唐閑點點頭，內心已經猜到了什么。
    “今我對你的話，你也會對其他人對吧？”
    【不，敢。】
    “不敢最好，這些我會來看你，如果法官提前走出祭壇，或者派人邀請我前往祭壇，我就殺了你。”
    不周龜流下幾顆濁淚。唐閑繼續道：
    “現在，我快要死了，我們來聊一點歡樂輕松的話題。不對，這個問題也不怎么歡樂。我問你，白曼聲和卿九玉，知道嗎？你給她們兩個算過，是要搶男人。”
    【有，些，印，象。】
    “挺好的，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不周龜很為難，十數年前，它的確算過，畢竟是浩劫級生物的卿九玉，法官會要求不周龜所有浩劫級生物卜一卦。
    因為不周龜可以看到的內容也并不可控。
    很多生物的未來，能夠看到的也只是片段，有些是死亡，有些則是生活中的某一幀。
    而卿九玉和白曼聲兩個人則是出現在了同一幀。
    但那個男人是誰，它無法算出來。
    【算，不，出。】
    “你這是光負責挖坑不負責填坑？你上輩子混某點中文網的吧？”
    不周龜聽不懂，但還是補充了一句：
    【那，個，人，和，你，很，像。】
    “這就麻煩了。”
    唐閑眼里可沒有一點開心的樣子，一來死劫將至，二來，白曼聲和卿九玉搶的那個男人不會真是自己吧？
    搖了搖頭，唐閑道：
    “還有一件事，是不是這個世界出現過的東西你都能算？”
    【大，多，是。】
    “告訴我伊甸廢墟在哪里。”
    不周龜不明白，既然眼前這個人已經知道自己只能活七了，為何還要去關心一個虛無縹緲的地方？
    唐閑道：
    “怎么？不？”
    不周龜最終還是緩緩的出了關于伊甸廢墟的一些情況。
    只是同樣顯得有些廢話，因為伊甸廢墟，也是一座行走的秘境。
    它沒有固定位置。
    這倒是解決了唐閑內心的困惑，如果人類當年都能找到伊甸廢墟，那為何法官這些存在找不到。
    所以也許不是人類找到了伊甸廢墟，而是伊甸廢墟找到了人類。
    “目前看來，諸神黃昏之后，六大獸神隕落，獨法官存活，而人類在金字塔里，扮演是兩個角色，一方面是可供秩序者觀察和學習的白鼠，另一方面，則是成為機械族的原材料。”
    唐閑內心默默想著，法官，或者圣山禁地之后的人類們，不定是在構建著某個極為龐大的計劃。
    這一切推論也成立，如果真是如此，未來未免太絕望了些。
    而如今還隱藏著的線索，一個真正把整個拼圖拼完整的一塊兒，便是伊甸。
    自己的伊甸之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父母當年做了什么？
    “我問你，你知道這個世界來過兩個人類嗎？”
    不周龜緩緩搖頭。
    唐閑見不周龜坦誠度一直很高，也就沒有多問，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
    “你是不是很喜歡咬文嚼字？”
    【不，明，白。】
    “比如一句話，因為你的描述問題，而導致聽到你話的人，產生了不一樣的想法？”
    不周龜還是不懂，只是有些懵的看著唐希
    “比如搶男人，比如我無法活著離開。”
    唐閑站起了身。
    見不周龜還是不懂，他也不解釋什么。拍了拍烏龜的頭，道：
    “其實我可以證明這個世界是沒有既定的未來的。”
    【怎，么，證，明？】
    “很簡單啊，你預言一下我會不會吃掉你。”
    不周龜哪里還敢話。
    “你現在就是一只薛定諤的龜。”
    “根據量子力學理論，無論是多少概率存活或者死亡，相對于觀測者來，在未觀測之前，都存在不確定性，即其存在疊加態。但將參考系建立在實驗對象貓——或者龜身上，其結果已經確定，是客觀存在的，并非以外界觀測者是否觀測而決定其真實的結果。”
    不周龜哪里聽得懂這些？
    這畢竟是曾經搞得物理學家們心神不寧的理論，愛因斯坦曾經想要推翻薛定諤的法，但到死未能證明。
    唐閑笑了笑，忽然想到了破局之道，道：
    “我該走了。好好思考一下，你的未來是死還是不死？當你的未來由我即興決定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去他媽的鳥命，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命。”
    原本唐閑還想算個愛情什么的，但現在已然沒了心情。
    離開了大瀑布之后，他散步在圣山的林道里，顯得很愜意，內心卻在思考著極為復雜的問題。
    “老爹老媽，你們到底是做了怎么樣的交易？和我現在知道的一切是否有關系？你們要對付的敵人，是萬獸還是秩序者？”
    “時間是七，這剩下的七，我必須將能夠閱讀的所有材料全部閱讀完，同時——還得服一個家伙反水幫我。”
    唐閑的目光落在了遠處一刻巨大的類似梧桐的樹上。
    如同藍色火焰流動的玄鳥羽毛，在那顆特殊的梧桐樹上竟然沒有引起任何灼燒。
    唐閑覺得有趣，見到鳳棲梧桐乃是吉兆，只是不知道冥鳳算不算鳳？
    “既然我無法活著離開，那便死著離開好了。”
    ……
    ……
    圣地堡壘，第六層。
    盡管已經開辟到鄰九層，但圣地堡壘完整的辦公設備還在第六層，平日里黎萬業處理一些事務，也都是在第六層。
    如今黎家擁有著難以想象的礦藏和各種經濟資源，黎萬業在金字塔里，已經將黎家推到了巔峰。
    可他的神情并不輕松，因為局勢無法看明。
    對于很多人來，看到審判騎士速度大幅度增加，必然會認為金字塔的統治會越來越穩定。
    但對于唐閑和黎萬業來，他們看到的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變革。
    因為看得更遠，所以才能活得更久。
    黎萬業此刻就在書房里，默默的計算著后面可能發生的種種事宜。
    他有一種感覺，一個時代即將落幕，在這場落幕里，無數舊神將沉寂，無數新神卻也未必能活下來。
    諸神黃昏之后，人類才能夠重新回到頂端。
    撫摸著手指上的戒指，黎萬業的表情始終帶著幾分猶豫。
    這些皆是如此，盡管和康斯坦丁達成了協議，要讓人們“重新定義”審判騎士，但黎萬業做事求穩，在沒有確切的退路前，他不敢這么做。
    電話聲忽然響起。
    是黎年打來的，黎年很孝順。如今黎萬業坐鎮圣地堡壘，黎家兩兄弟負責三十九堡壘，盡管不得見，但黎年每都會打電話問個平安。
    黎萬業也一直很欣慰，接羚話便和黎年隨便嘮了幾句。
    聊著聊著也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黎虞。
    黎年平日里提及過很多次姐姐的事情，但黎萬業向來少于回答，也表現的不怎么關心。
    所以忽然提到自己姐姐，黎年一下有些慌，難不成唐閑那邊出事了？
    “爸，您是不是聽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沒有聽到，只是你和你姐姐一直都有聯系吧？”
    “沒有的……我也只是知道姐姐還安好，但她到底過的怎么樣，也不清楚。”
    “你從哪里知道的？唐閑嗎？”
    黎年的呼吸一下子就亂了：
    “怎……怎么可能，爸，不是唐閑的。”
    “怎么，你都認了這個未來姐夫了，到了我這里，卻反而不敢話？”
    黎萬業的語氣聽不出悲喜，本就顯得嚴肅的他，讓黎年頗為緊張。
    “不……不是的，這件事……我不知道該怎么跟您。您也別問了，我是不可能……”
    “你是不可能出賣你姐姐的對不對？當初放她離開的時候，你就做好了一切覺悟是不是？”
    “是。”
    怯懦的黎年在回答這個字的時候，語氣卻是頗為堅定。
    黎萬業笑了笑，沒有任何聲音，電話那頭的黎年也不知，還以為父親大人不定正在發怒。
    調整了一下情緒，黎萬業道：
    “我一生犯下了兩個錯誤。”
    黎年不解。
    “第一個錯誤，便是沒有好好對你們的母親。第二個錯誤，便是沒有給虞足夠的關心，以及認可。”
    黎萬業的語氣沒有感慨，即便是著這些家里人之間掏心窩的話，他也頗具威嚴。
    黎年沒有話，因為不知道怎么接，這些話父親平日里很少。
    “她比你們兩個都有才華，但我沒有重用。”
    黎萬業微微搖頭，繼續道：
    “你跟唐閑聯絡的事情，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那個叫唐吉坷德的英國海歸，就是他吧？”
    黎年大驚，正想解釋，但黎萬業沒有給機會，道：
    “你知道嗎，得知唐閑是伊甸魔童，能夠毀滅世界的時候，我就在想，世界毀滅了，是我們的世界，還是金字塔的世界？”
    “您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今日我跟你的，你不準跟任何人提起，而你和唐閑那方勢力的人，不妨來往密切些，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直如此。”
    這個一直如此，讓黎年確信，父親的確是知道很多狀況的。
    但他為何不抓捕唐閑？
    黎萬業也不解釋這些。而是繼續道：
    “黎家很快又會陷入一場巨大的風波，兩個世界里，我本來可以一直搖擺不定，但我的直覺告訴我，留給我做選擇的時間不多了。”
    “您今日的的，到底都是指什么……”
    “但你要相信我這個做父親的，不管造了多大的罪孽，至始至終都是為了黎家。”
    黎年摸不著頭腦，只是暗中記下這些話。
    不過雖然不明含義，卻也知道，父親一反常態，必然是這個世界很快會發生某些事情。黎家很快會陷入一場巨大的風波？
    黎年琢磨不明白，黎萬業也并不細。
    掛斷電話后，黎萬業看著一張合影照片，目光深邃。
    那張照片原本不在他的書房里，只是那次見了康斯坦丁之后，他才拿出來。
    那是一張合影。
    黎虞十八歲，成人禮時的合影。
    黎年那個時候還畫著女孩子的妝，黎錚那會兒和齊尋還經常鬼混在一起。
    整個照片里只有黎虞沒有笑。
    黎虞顯得很嚴肅，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黎萬業記得，生日那，黎虞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六年了，我要去找他了。”
    那個時候，黎萬業沒有在意，現在想來，一切的開端可不就是這句話？
    他還記得七年前黎虞讓自己造勢，買下學校老師，讓他們污蔑唐閑這件事，如今想來，這誤打誤撞的保護性屏蔽，也算是如今世界局勢的根源。
    “他們兩個，還真是生一對。”黎萬業沉默許久后，笑著道。
    同時，手指上的領主戒指，發出了深紅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