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絳說要請汪覆團隊吃晚飯,感謝他們未來的辛苦工作。</br> 楚星寧以學校有事為由拒絕了。</br> 裴絳臉上閃過一絲失落。</br> 他噘了噘嘴,但還是沒敢強硬的要求什么。</br> 雖然這三年,他一直密切關注楚星寧的動態,但在楚星寧眼里,他們已經好久未見了。</br> 裴絳不確定楚星寧對他的恨意還有多少,不確定這次通過陳開澤讓楚星寧參與這個項目,會不會又弄巧成拙。</br> 汪覆小心翼翼的試探:“樓下正好有家不錯的澆汁蟹,帶包廂的,不然我們去那兒?”</br> 裴絳悻悻道:“不去了。”</br> 汪覆:“......”我就知道!</br> 送走了裴絳,汪覆還是一陣恍惚。</br> 合同的確是簽下來了,連價錢都沒怎么拉鋸,但他卻一點開心的意思都沒有。</br> 原來他并不是已經有了拉來大項目的能力,這次的合作關鍵竟然是楚星寧。</br> 陳開澤肯定一開始就知道了,但卻沒跟他通個氣,讓他沾沾自喜一身干勁兒的栽進去,鬧了個笑話。</br> 汪覆狠狠揉了把臉。</br> 之前在辦公室跟楚星寧說的那些話,都成了扇在他臉上的巴掌,讓他下不來臺。</br> “汪律師,那以后我就跟著你好好學習了。”楚星寧臨出門前,態度謙遜的跟汪覆打了個招呼。</br> 汪覆深笑:“沒說的,沒說的。”</br> 既然楚星寧遞了個臺階,也沒有計較的意思,汪覆就順勢下來了。</br> 等楚星寧一走,夏菡就趕緊湊了過來。</br> 夏菡的臉色到現在都是白的,她有些語無倫次道:“楚星寧和裴絳他們倆是......是不是那種關系!”</br> 汪覆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以后少把心思用在歪門邪道上,做好準備吧,以后有的加班了。”言語里,甚至有點埋怨夏菡的意思。</br> 夏菡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心道又不是她讓汪覆找楚星寧直說的。</br> 但她作為實習生,又不敢真的得罪汪覆,只能默默把憋屈咽了回去。</br> 晚上七點。</br> 天空將暗未暗,濃稠的藍涂滿頭頂的整片天際,但在遙遠的天邊,依稀能看到一抹明晃晃的晴。</br> 秋風將濃云拉扯,撕成棉絮狀半透明的薄膜,虛虛的罩著城市中央。</br> 正值下班高峰。</br> 楚星寧排了十分鐘的隊才進地鐵站,又等了三分鐘,地鐵駛來,他被夾在滾滾人流中上了車。</br> 沒有座位,他找了個空檔站好,手掌搭在地鐵上方的扶手上。</br> 地鐵里的小屏幕正在播放廣告。</br> 今年十二月二十日,天王紀岑予要在星光體育館舉辦萬人演唱會,門票即將開售。</br> 楚星寧很喜歡紀岑予的歌。</br> 但因為種種緣故,他好幾次都錯失了去紀岑予演唱會的機會。</br> 而且大概因為年紀大了,紀岑予辦的演唱會越來越少,能和他的假期時間剛好吻合的就更沒有。</br> 楚星寧算了下,十二月他應該已經考完LSAT了。</br> 畢業論文也不著急,律所的工作還在有序進行,他應該能擠出時間去紀岑予的演唱會。</br> 只是希望能搶到門票吧。</br> 正胡思亂想著,地鐵突然減速,他反應不急,不小心撞到了身邊的女生。</br> 楚星寧立刻道歉:“對不起。”</br> 女生原本皺著眉,剛一抬眼,看到楚星寧的臉,表情立刻變了。</br> “啊...沒事沒事,剎車太急了。”</br> 即便兩個人都是Omega,但誰不愛看美人呢。</br> 楚星寧點了下頭,禮貌的往一邊撤了撤,拉開距離。</br> 女生還忍不住偷偷看他,但下一秒就被身邊的朋友扯了回去。</br> “我他媽氣死,簡征這個傻逼又讓我家裴裴拖飛機!”</br> “啊?”女生暫時沒時間欣賞楚星寧的美貌,趕緊探頭去看微博。</br> 有營銷號爆料,裴絳原本下月要去某上星綜藝做飛行嘉賓,那個綜藝的流量非常高,又是黃金時段,對愛豆來說是很大的曝光量。</br> 綜藝的通稿都已經下發到各個媒體手中了,但聽說簡征想讓裴絳帶團上網綜,硬生生把上星綜藝給推了。</br> 網綜營銷力度不夠,曝光量不大,為的是找流量引流,裴絳去那里純粹是消耗自己。</br> 但這是團資,他身在團中,當然要以團隊的活動為主。</br> 女生看到模糊的宣傳通稿,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去。</br> “天耀倒閉吧操!”</br> “呵,又是為了簡從新,簡從新不愧是天耀太子啊,狗屁不會蠢鈍如豬簡征還要捧他。”</br> “我看當初簽裴裴就是為了讓裴裴帶他兒子紅吧,誰想他兒子爛泥糊不上墻,唱跳皆廢,全團人氣墊底。”</br> “裴裴趕緊解約吧,我要心梗了!”</br> “快了,后援團不是說裴裴在考慮解約的事了嗎,希望能找個靠譜點的律師,別出什么幺蛾子,天耀的律師團還是挺強的。”</br> 楚星寧微微側臉,看了兩個女生一眼。</br> 聽她們的語氣,大概是裴絳的粉絲。</br> 楚星寧有點好奇,裴絳自從進了娛樂圈,從來就沒立過人設,裝乖巧天真的演技也完全沒有拿出來,好像他做的一切事都是為了開心好玩。</br> 但即便這樣,依舊有很多粉絲喜歡他。</br> 楚星寧想知道,她們喜歡他什么。</br> 這么想了,他也這么問了。</br> “打擾一下,你們是裴絳粉絲?”</br> “對啊,你也知道裴裴?”</br> 楚星寧眨了眨眼,他知道的應該更早一點。</br> “唔...聽說過,你們喜歡他什么呀?”</br> “他神顏啊,身材好啊,還有才華,他的歌都是自己原創,好幾首都特別火。”</br> “而且他對粉絲特別真誠。”</br> 楚星寧忍俊不禁:“真誠?”</br>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詞還能跟裴絳關聯上。</br> 大概距離才是最好的濾鏡。</br> “對啊,裴裴剛出道的時候就說過,自己不需要女友粉,他心里一直有個特別喜歡的人,所以我們都是裴裴媽粉妹粉舞臺粉。他寧可影響流量也不欺騙粉絲,就很有擔當啊。”</br> 楚星寧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神情變得有些復雜。</br> ——心里一直特別喜歡的人。</br> 裴絳是這么跟粉絲說的?</br> 楚星寧原本平靜的心再次不安分起來,他很討厭被裴絳的消息影響,但自己的身體卻控制不了。</br> “哈哈,小哥哥你別傷心,其實我們也有偷偷喊裴裴老公啦,雖然得不到,但是還是可以想的嘛。”</br> 女生以為楚星寧是剛剛入坑裴絳的新粉,聽到裴絳有喜歡的人備受打擊。</br> 她不想裴絳因此少了一個粉絲,所以趕緊安慰。</br> 楚星寧繃了下唇,彎著眼睛鎮定道:“哦,我沒傷心。”</br> 女生以為他不好意思:“沒關系啦,其實我也有點遺憾。”</br> 楚星寧輕聲回:“真沒有,你怎么知道他喜歡的不是我呢?”</br> 女生一愣。</br> 楚星寧笑笑:“開玩笑的。”</br> 地鐵開了半個小時,終于在離F大最近的站停住。</br> 楚星寧出了地鐵站,沒有回學校宿舍,而是在附近找了間賓館。</br> 賓館很安靜,無人打擾。</br> 楚星寧抱著筆記本坐在床邊,雙腿交疊,躬著背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br> 簡征的資料出現在屏幕上方。</br> 作為當年的知名小生,簡征的歷史資料一點也不少。</br> 甚至各大社交平臺還殘留著些簡征的佛系粉絲,時不時發點他年輕時在電視劇里的帥照。</br> 歲月不饒人,簡征現在看起來倒沒有那么迷人了。</br> 他的身材開始發福,臉上的肌肉也松弛了,泛黑紅的皮膚明顯能看出來,這些年沒少吸煙喝酒糟蹋身子。</br> 但眼角眉梢,還是有年輕時文質彬彬的影子,只需多加管理,又能做一個成熟有魅力的大叔。</br> 簡征有一個兒子,就是地鐵里兩個女孩提到的簡從新。</br> 簡從新今年才十六歲,兩年前組合剛成立的時候,他才十四。</br> 當初簡征是把他送出國讀書的,但因為簡從新實在是不爭氣,出國幾年,英語學得磕磕絆絆,還跟著人家搞校園暴力,簡征賠了不少錢不說,簡從新也被學校給開除了。</br> 簡征沒辦法,只能把他接了回來。</br> 簡從新從小沒接收過九年義務教育,和國內的同學依舊格格不入,考試更是一塌糊涂,連字都寫不好。</br> 簡征問他到底想做什么,年輕氣盛的簡從新想當偶像,想紅,想讓年輕女孩子喜歡自己,追捧自己。</br> 正好家里有資源,捧一個偶像出來完全不費事。</br> 簡征沒辦法,讓他集訓了半年,把基本功練得馬馬虎虎,就準備給他組個組合出道。</br> 以簡從新的水平,solo根本是不可能的,會被嘲下臺。</br> 但男團組合就不一樣了,任何瑕疵都可以弱化甚至遮蓋,只要有隊友可以補齊。</br> 就這樣,裴絳被‘偶然’簽進了公司,順理成章的跟簡從新組了團。</br> 有裴絳搞創作,做話題人物,組合自然越來越有名氣,簡從新借著東風也積累了不少粉絲。</br> 成功的如此容易,讓他更不愿意努力。</br> 成團兩年,簡從新毫無長進,唱跳氣喘吁吁無法開麥不說,就連接受個采訪都笨手笨腳。</br> 雖然粉絲常用他年紀小不成熟解釋,但粉圈已經普遍默認他是給全團拖后腿的廢物。</br> 這兩年,裴絳不爭不搶,寬容大度,放棄了不少誘人的資源,專心帶團。</br> 他寫了很好聽的歌,給團隊唱,簡從新修音修到天邊。</br> 他把自己的資源讓出來,帶著團隊宣傳,簡從新半天憋不出一句有記憶點的話。</br> 大大小小的晚會,慈善會,演唱會,永遠都是簡從新滿嘴跑火車,裴絳嬉笑著幫他兜底。</br> 團粉感動的稀里嘩啦,裴粉被虐的撕心裂肺,簡從新的粉被壓得抬不起頭來。</br> 但沒人知道,裴絳從小就是惡魔,這些都是他故意的。</br> 他不動聲色的把簡從新,把天耀捧上云端,兩年之后,再讓他慘烈的,毫無準備的摔下,順便留給簡征永遠也洗脫不了的惡名。</br> 而他將帶著粉絲的心疼,帶著公眾的同情完美抽身,甚至連這些年放肆頑劣的印象也可以洗脫。</br> 楚星寧剝了一顆橘子糖,含在嘴里嚼了嚼。</br> 他對著屏幕喃喃問:“你為什么恨簡征?”</br> 簡征,簡從新,裴絳。</br> 他捏著鼠標晃了晃,屏幕上的白色小箭頭在幾個名字間游走。</br> 楚星寧發現自己對裴絳的了解甚少,甚至很多消息都是通過楚洮,從江涉那里得到的。</br> 完全沒有頭緒。</br> 只是做個解約項目的話,他應該不用追問的這么深。</br> 楚星寧放下電腦,起身打開空調,脫去被汗水沾濕的襯衫,光著上半身進了浴室。</br> 浴室的鏡子里,映出他白皙的皮膚,細瘦的腰線。</br> 肌肉是有的,可惜不太多,十分勻稱的分布在該分布的地方,光線襯托的他的胸膛紅白分明,格外惹眼。</br> 這就是alpha和Omega的區別。</br> 即便因為身體的原因,他已經很努力的鍛煉,但還是很難練出健壯的肌肉。</br> 不光如此,他不太能曬黑,身上沒什么體毛,皮膚也相比同齡人更加細膩。</br> 這些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他是個Omega。</br> 他無法彌補和alpha與生俱來的差距。</br> “唉,還是不想被人壓啊。”</br> 楚星寧嘟囔著,褪去外褲,隨意搭在門邊,邁進了浴缸。</br> 他站在浴缸里面,打開淋浴,讓溫水順著自己的頭頂澆下來。</br> 小小的衛生間很快氤氳起一層霧氣,抑制劑被沖散,信息素甘甜的氣味混在水汽里飄散。</br> 頸后微微泛紅的腺體隨著脈搏一跳一跳,那里已經發育的飽滿且成熟,但至今還沒有被任何人標記過。</br> 楚星寧呆站在水里,身上的沐浴露被沖掉,泡沫沿著他的腳邊溜走。</br> 他無意識的伸手摸住下面。</br> 裴絳楚楚可憐撒嬌的樣子浮現在眼前。</br> 那雙明銳的狐貍眼一軟,水光閃爍,漆黑的瞳仁里映出他的影子。</br> 再用小鼻音哼哼唧唧的喊他,攤開手掌,讓他看那道橫亙在掌心的駭人傷口。</br> 明明知道是騙人的,但......</br> 楚星寧閉上眼,睫毛快速的抖動著,狹長的眼尾緊張的收緊,折出一道鮮明的,流暢的痕跡。</br>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牙齒咬著潤紅的唇,齒間埋入唇珠,鎖骨隨著呼吸輕顫,肌肉也不由自主的繃緊起來。</br> 半晌,楚星寧倦倦的抵著墻,抬起眼。</br> 在蒙蒙熱氣中,他把拳頭塞到嘴邊,狠狠的咬了一口。</br> 虎口處,留下了不淺的殷紅牙印。</br> 周末。</br> 汪覆讓楚星寧找裴絳拿在天耀兩年簽過的所有合同原件。</br> 哪怕只是實習生,楚星寧也知道根本沒必要要原件,只需讓裴絳方把原稿電子版發過來,他們對照一下就好。</br> 但汪覆執意讓他去。</br> 楚星寧大概明白,汪覆是受人之托。</br> 汪覆給了楚星寧一個電話號碼。</br> 楚星寧只看了一眼就認出,這就是當年裴絳的號。</br> 他一直沒換過。</br> 偏巧楚星寧記憶力很好,當初用心背過的,哪怕三年沒有撥過,他還是很快想了起來。</br> 不用再看第二眼,他就順利的撥通了裴絳的電話。</br> 接聽的不是裴絳,而是付寧。</br> 付寧作為經紀人,在裴絳有事的時候代為管理他的手機。</br> 楚星寧松了口氣。</br> 當初這個號碼,可被他親手拉黑過。</br> “付先生,我什么時候可以去取原件?”</br> 付寧:“是楚律師啊!裴裴現在在拍廣告呢,要不你直接過來吧。”</br> 楚星寧:“要不還是等......”</br> 付寧:“先不說了,地址發你微信,你到門口的時候招呼我一聲,我帶你進來。”</br> 楚星寧:“......”</br> 很快,他收到了一條微信好友通知。</br> 楚星寧點開,看到那個在自己朋友圈消失了三年的頭像,冷笑了一聲。</br> 這么拙劣的套路。</br> 他把手機揣進兜里,暫時沒有通過。</br> 當年那些情意綿綿的聊天記錄早已經不復存在,那些讓他看一眼就忍不住含笑的合照也都成了找不回來的過往。</br> 哪怕他再把這個號添加進來,界面也只會是一片空白。</br> 青澀炙熱的高中時光被橡皮擦涂抹干凈,他的人生軌跡也難以避免的被裴絳改變。</br> “不應該......再和他見面的。”</br> 楚星寧最終還是坐上了出租車,拿到了付寧給的地址。</br> 拍攝地在一棟城郊別墅,開車要四十分鐘。</br> 他在車上小睡了一會兒,才到了別墅區的小區門口。</br> 門口的安保很嚴密,幾個提前知道消息的粉絲舉著裴絳的手幅在蹲點,但就是進不去。</br> 楚星寧站在門口,給裴絳的號發消息。</br> “我到了。”</br> 沒等多久,付寧就小跑著接了出來。</br> 跟保安解釋幾句,把楚星寧帶了進去。</br> “楚律師,您別著急,我們馬上就能拍完。”付寧熱情道。</br> 楚星寧蹙了下眉:“付先生,別稱我‘您’,太客氣了。”</br> “好的好的,廣告拍攝楚律師見過嗎,感興趣嗎,裴裴今天拍的是洗發露的廣告。”</br> “唔。”楚星寧敷衍了一下,沒給付寧發揮的機會。</br> 別墅很大,外面停著廣告公司的車。</br> 付寧一亮工作證,門口看管的人就放他們過去了。</br> 楚星寧跟著他走到二樓,在樓梯上就聽到了快門閃動的聲音。</br> “裴老師麻煩抬下下巴。”</br> “裴老師可以曲一下膝蓋嗎?右膝蓋就好。”</br> “裴老師襯衫扣子再解開一顆吧。”</br> ......</br> 除了攝影師在指導裴絳外,其余人都很安靜。</br> 楚星寧也下意識屏息凝神。</br> 他抬眼朝遮光板下看去。</br> 燈光聚焦處,裴絳穿著白色襯衫,黑色緊身褲,渾身濕漉漉的躺在浴缸里。</br> 浴缸水光瀲滟,搖晃的水波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原本就遮掩不住的結實腹肌。</br> 應攝影師要求,他左腿伸直,右腿曲起,被水打濕的褲子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雙腿的線條。</br> 而快要透明的白色襯衫,被擰開了兩顆扣子,喉結,鎖骨,小半截胸口就那么堂而皇之的露著,水面緊緊貼著他最上面的一根肋骨。</br> 裴絳身上都是水,漆黑的發梢也滴滴答答流水,水珠落在耳垂,肩頭,再沒入襯衫。</br> 他抬起一只手,手指搭在一瓶洗發露上,然后正對著鏡頭,邪氣十足的笑。</br> 楚星寧一出現,他的目光就追了過去,眼睛微瞇,眼底閃爍著興奮且露骨的渴望。</br> “漂亮!這個眼神特別鮮活,最野性!”閃光燈一亮,攝影師拍了下大腿。</br> 楚星寧:“......”</br> 裴絳的眼神,恨不得把他一起拽入水中,讓水面也沒過他的全身。</br> “誰去幫裴老師理一下領子?”攝影師沖身邊人喊,手指在自己肩頭的位置比了比。</br> 助理趕緊小跑過去,蹲在浴缸旁邊:“麻煩裴老師。”</br> 裴絳收回目光,懶洋洋的坐直身子,帶起一片水花。</br> 助理小心翼翼的伸手捏住裴絳的衣領,再次往外扯了扯。</br> 衣領幾乎滑到了裴絳的左肩頭,不光是鎖骨,楚星寧已經恍惚看到了裴絳的胸肌。</br> 他皺了皺眉,低聲嘟囔:“洗發露的廣告需要脫這么多?”</br> 楚星寧只是自己吐槽,沒想說給別人聽。</br> 但付寧就站在他后面,聽了個正著,立刻解釋道:“楚律師沒看過電視上的廣告嗎?別人拍淋浴下的都要裸上半身呢,不過裴裴不用,濕身-誘惑更吸引人。”</br> “唔。”被人察覺,楚星寧有些狼狽,不由自主的垂下眼睛,不再看衣領滑到肩頭的裴絳。</br> 付寧卻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這個代言也是簡征讓接的,裴裴必須得拍,我們堅持好久才沒裸上半身。”</br> 楚星寧微怔,抿了下唇,忍不住問道:“簡征對裴絳不好?”</br> 付寧聳了聳肩:“也說不上好不好,他是老板,裴絳是藝人,藝人就是為老板賺錢的,所有娛樂公司都一樣,不過讓裴裴帶團的確是他的私心。”</br> “裴絳遭受的不公平待遇,都是你添油加醋散播出去的?”楚星寧問。</br> “當然,我要做個稱職的經紀人嘛。”</br> 楚星寧喃喃道:“裴絳為什么要套路簡征?”</br> 裴絳應該還沒有替天行道的責任感,他選擇簡征,針對簡征一定是跟他自己有關。</br> 楚星寧發現自己對裴絳的認識實在是太膚淺了。</br> 裴絳不止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br> 為了坑簡征,為了讓天耀背上壓榨新人的惡名,他不惜浪費自己的兩年。</br> “啊,因為簡征是裴裴的親生父親,雖然簡征本人不知道。”付寧輕描淡寫道。</br> 楚星寧猛地睜大眼睛,仿佛心口被重錘狠狠撞擊了一下。</br> 停滯的一瞬間,他完全無法呼吸。</br> 付寧小聲唏噓:“哎,明明是親生父親啊,一個從出生起就沒有管過,一個哪怕是窩囊廢也要踩著裴絳硬捧,我要是裴絳我也想報復他。”</br> 楚星寧曾經聽說,裴絳的父親是個小流量,當年跟沈嵐好過一段時間。</br> 沈嵐戀愛腦治好后,就跟小流量分開搞事業去了。</br> 沈嵐對裴絳的父親只字不提,所以連裴絳都一直不知道。</br> 所以知道后,他就來報復這個人了?</br> 鏡頭下,裴絳又再次躺下,因為頭發上的水幾乎快干了,又有人舉著淋浴噴頭在他臉上噴了噴。</br> 裴絳緊緊閉著眼,發絲狼狽的貼在臉側,水珠滴答滴答的往下滾。</br> 楚星寧凝視著裴絳的臉,拳頭攥了攥又再次松開。</br> 半晌,他輕聲道:“經紀人先生的口才真的很好。”</br> 付寧無辜的笑笑:“連楚律師都打動了嗎?”</br> 楚星寧沒言語。</br> 片子終于拍完。</br> 裴絳從滿是水的浴缸里站起來。</br> 衣服已經被徹底浸透,行動受阻,裴絳剛一邁腿,差點摔倒。</br> 他連忙用手掌撐住浴缸邊緣,弓起的后背透出流暢誘人的脊椎線條。</br> 工作人員趕緊用浴巾把他裹起來,付寧跑過去給裴絳送熱水。</br> 裴絳用浴巾簡單的抹了把臉,直接邁步朝楚星寧走過來。</br> “哥哥?”裴絳咬著下唇,小心試探的望著楚星寧,狐貍眼顫了顫,似乎在揣摩楚星寧的情緒。</br>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間,楚星寧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br> 裴絳以為是他等急了,所以剛一拍完就著急的走了過來。</br> “我來取材料。”楚星寧緩緩道。</br> 他沒有反駁裴絳對他的稱呼。</br> “哦,等我換下衣服行嗎?”裴絳裹緊浴巾,頂著濕漉漉的浴巾詢問楚星寧的意見。</br> 楚星寧點了點頭。</br> “那你別走,我很快回來!”裴絳眼前一亮。</br> 今天的楚星寧難得的好說話,看起來也沒有因為被他強拉進這個項目而生氣。</br> 楚星寧目送裴絳離開。</br> 付寧輕輕撞了撞他的肩膀:“哎,廣告商的人在看你呢,你長得這么好看,有沒有出道的想法,我可以帶你啊。”</br> 果然,廣告商的負責人一直在偷偷打量楚星寧。</br> 因為眼生,還以為是付寧手里的什么新人。</br> 楚星寧卻沒接付寧的話,反而問道:“你剛剛跟我說的那些,是裴絳讓你告訴我的?”</br> 付寧猛搖頭,表情甚至還有點委屈:“你別冤枉裴裴了,裴裴現在哪還敢跟你耍心眼兒,你臉一冷都夠他擔驚受怕半天的。”</br> 楚星寧眨了眨眼睛,嗅著空氣里清淡的洗發露味道:“好,我信了。”</br> 裴絳果然很快出來,他換了一套寬松的白色運動服。</br> 好在他皮膚白,哪怕穿白色,也一點不顯得色差突兀。</br> 他手里捏著一份檔案袋,里面厚厚的裝滿了材料。</br> 走到楚星寧面前,他特意把右手的手機叼在唇間,然后用雙手捏著檔案袋,遞給楚星寧。</br> 因為用力,裴絳的唇繃的有些發白,俊秀的臉上扔帶著未退的潮意,耳根被冰的泛紅。</br> 楚星寧接過來的時候,嗅到了一股濃郁的抑制劑的味道,徹底蓋住了alpha信息素。</br> 哪怕匆忙換衣,裴絳也沒忘了他討厭alpha的信息素。</br> 楚星寧心里很復雜。</br> 再次見面,了解了裴絳這么多的隱情,他很難控制住自己的同情心。</br> 雖然這一切實在有些巧合,但他卻毫無爭議的知道,裴絳是真的喜歡他。</br> 沒人會在不喜歡的人身上浪費時間。</br> “那我先回去了,你忙吧。”</br> 楚星寧掃清腦海里的胡思亂想,飛快的避開裴絳的目光,邁步朝門口走。</br> 他聽到裴絳低聲問付寧:“我是不是哪里又做錯了?”</br> 楚星寧沒敢回頭。</br> 晚上回到學校,楚星寧在賓館整整沖了半個小時的淋浴。</br> 他鬼使神差的穿著襯衫,讓流水打濕衣服,讓衣服緊緊黏在身體上。</br> 他用的是溫水,但裴絳用的是涼水。</br> 還是......挺難受的。</br> 他把衣服扒下來,隨手扔在了洗手池。</br> 沖洗干凈后,連頭發都沒吹,楚星寧就進了開著空調的房間。</br> 他的另一個項目的電話會議要開始了。</br> 剛才在浴室失神了太久,差點遲到。</br> 會議里有客戶,有投行,有律所,幾方代表你來我往,說了一個小時才結束。</br> 楚星寧合上電腦,忍不住打了個噴嚏。</br> 頭發已經干的差不多了,但是身上發冷。</br> 他身體一直不好,稍微不注意就容易生病,從小就要父母操心更多。</br> 楚星寧吸了吸鼻子,關上空調,把自己卷在被子里。</br> 半闔著眼,他拿起手機擺弄。</br> 相冊里,有一張角度不好的模糊的照片。</br> 是今天上午,裴絳躺在浴缸里,低頭看領口的時候,楚星寧趁機照的。</br> 當時沒人注意他,攝影師旁邊拿著手機拍攝的工作人員也很多。</br> 他鬼使神差的,就跟著他們一起拍了一張。</br> 雖然角度很差,照片也有點模糊,但照片里的人還是好看的。</br> 特別好看的。</br> 楚星寧閉上眼,用手機一角敲了敲自己的腦門。</br> 他一定是瘋了,竟然再次覺得裴絳可愛又可憐。</br> 尤其是裴絳面對他時那種小心翼翼,讓他看著辛酸不已。</br> 明明是個惡魔,干嘛要弄成這副委屈的樣子。</br> “唉,我果然不應該再見他。”</br> 楚星寧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頭,縮在了被里面。</br> 他平時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把自己悶在被里。</br> 那種呼吸不暢,瀕臨窒息的感覺能讓他瞬間感受到生命的可貴。</br> 哪怕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都是好的。</br> 手機接連震動了好幾下。</br> 自從開始工作,他就不敢關機,不敢把手機調成靜音。</br> 客戶和合作方經常和他們有時差,所以凌晨要材料,凌晨截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br> 楚星寧已經習慣隨時進入工作狀態。</br> 他摸起手機一看,是投行的律所和他們律所就翻譯文件的問題產生了分歧,誰都不愿意接這個費力又沒營養的工作,所以大家開始翻起郵箱,來找當初約定的分工。</br> 京達的郵件一般都是楚星寧發,所以找記錄也該是楚星寧找。</br> 他缺氧缺的困倦,但還是認命的從數千個郵件里翻找。</br> 找到當初的分工約定,楚星寧截了個圖,準備發給自己的senier律師。</br> 他點了分享,點了微信。</br> 賓館的網時強時弱,照片又開始卡。</br> 群聊里Rocky還在催,消息一條一條的往出彈。</br> 楚星寧著急,又悶得難受,稀里糊涂的發了過去,結果照片一直在轉圈圈,Rocky那里還沒收到。</br> 楚星寧反復退出點入,照片還是在轉圈圈。</br> 他認命的嘆了口氣,埋頭點開最頂端的聊天窗口,點進相冊,再次發送。</br> 微信卡的不靈敏,選擇照片選擇不上。</br> 楚星寧氣急,用手指胡亂猛戳屏幕,好不容易出現了綠色的小對號,他想也沒想的發了過去。</br> 這次總算發送成功了。</br> 可還沒等他松一口氣,悶悶的困倦就一掃而空。</br> 他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br> 【裴絳:付寧今天跟你說的事不是我安排的,我騙你就天打雷劈。】</br> 【裴絳:你是不是生氣了,走的時候臉色不好。】</br> 【裴絳:哥哥?[委屈]】</br> 【楚星寧:[郵件截圖]】</br> 【楚星寧:[裴絳濕身]】</br> 半晌。</br> 【裴絳:……哥哥喜歡這種?】</br> 楚星寧尷尬到窒息,顫抖著打字——</br> 我發錯</br> 【裴絳:[大圖][大圖][大圖][大圖][大圖][大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