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像是被眼前的場面鎮住了，不知道該站在哪一邊，低著頭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莫亓，早在聽見王若蘭提到葉湫時，就低聲詢問顧玄身后的護衛，“葉湫如今在何處？”

護衛見他壓著聲音，像是不愿讓人聽到一般。

本不想告知，但想到今天四皇子是來幫忙的，于是跟著低聲回應：“將軍不愿小姐看見這些畫面，因此將小姐安置在丞相府外的軟轎上休息。”

聽他這么說，莫亓瞬間就想到剛才走到丞相府門口時，看見的被層層保護著的軟轎。

他當時就注意到了，并且多看了兩眼，沒想到葉湫竟然就在上面。

莫亓點點頭，看向自己身后的手下，“你們去軟轎上將葉小姐請進來，態度要放好。”

手下領命退下，莫亓轉頭繼續看著王若蘭。

他對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是半個字都不相信的，他潛意識里就覺得葉湫一定是個很好的人。

而且他記得第一次來葉府時，葉青和王若蘭對她好像并不好，因此更加覺得王若蘭的指控都是無稽之談。

相較之下，他更愿意相信是王若蘭栽贓陷害。

王若蘭對莫亓的安排一無所知，對葉湫的指控已經是她現在唯一的出路，她不可能輕易認輸。

她狀似讓步，實意指責道：“顧將軍執意這么認為，我自無話可說。但不是我的罪名，我是絕不愿意承認的。更何況葉湫曾做過的偷雞摸狗的事情都有罪證，絕不是我信口雌黃。“

就在顧玄氣急，要上前大罵時，一道脆生生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姨娘的故事編的好生精彩，就是不知，這罪證在哪里？姨娘不妨拿出來看看？”

王若蘭的哭訴聲戛然而止，見鬼一般抬頭，就看見從外面緩緩走進來的葉湫。

此時她的氣質跟王若蘭在鄉下見到時完全不一樣了，衣服也不再是先前從葉府帶走的那幾套，而是京都貴族常穿的上品。

葉湫只是站在那里就光彩照人，惹得人不由自主的去看。要是臉上的傷完全恢復，怕是會更加引人注目。

與之相對的是她的眼神，王若蘭看著她的眼睛，驚覺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

前幾天在鄉下時，葉湫的眼神可以說是死氣沉沉的，看著她的時候古井無波。

如今雖然也無波無瀾，但卻是冰冷滲人的，看人的時候極有壓迫感。

葉湫上前幾步，看著王若蘭，露出一抹笑來，只是笑意未達眼底，看起來諷刺意味更多。

“姨娘方才說什么，可否再講給湫兒聽一聽？湫兒也想知道在姨娘的故事里，湫兒是何等模樣，姨娘不妨再講一遍，讓湫兒這個當事人也跟著聽聽熱鬧？”

葉湫剛才在路上就問過莫亓的人發生了何事，手下記得莫亓叮囑的“態度放好”。對她的問題都一一如實作答，因此葉湫早已知曉王若蘭說的那些鬼話，她沒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覺得王若蘭蠢得可笑。

王若蘭本以為將這件事推給葉湫就什么事也沒了，誰知道葉湫竟然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她愣在原地，飛速思考著對策。

葉湫見她不說話，又譏諷道：“姨娘怎么不說話了？莫不是做賊心虛，不敢跟我對峙了？”

王若蘭明白自己現在已經毫無退路可走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剛才的說辭，她心一橫，又開始哭：“湫兒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先前每次姨娘都給你讓步，那是體諒你年紀小。但是現在，這樣的罪名，姨娘真的擔不起啊！”

葉湫覺得她可笑，也真的笑了出來，但眼神卻變得更冷，“姨娘還真是嘴硬啊，真以為沒人能奈何你了，就如此無法無天，胡作非為？”

葉湫眼神一凜，擲地有聲，明明還不大的孩童，卻平白的讓人覺得老氣橫秋，“我葉湫，今日將話放在這里，我不屑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那些東西我從未見過，更遑論帶走藏起來，你剛才說的所有話都是污蔑！”

王若蘭被她的氣勢駭住了，再也哭不出來。

在場的其他葉府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王若蘭對葉湫的真正態度，因此更是嚇的不敢說話。

場面陡然安靜，氣氛劍弩拔張，就在場面逐漸僵持時，一道聲音打破了沉默。

“被拿走的東西老奴都做了記錄，就放在老奴的房間里。”

所有人都看向說話者，發現那人竟是葉府的管家，王若蘭的眼神驟然變了。

管家不管落在身上的各色視線，在莫亓面前跪下。

“殿下，還是老奴來說吧。先前將軍府的東西送來后就直接入了倉庫，當時老爺說，小姐還小，這些東西先放在庫房保管，留作往后的嫁妝。但后來二夫人頻頻出入庫房，每次都會拿走一部分東西，卻不好好登記。老奴認為如此不妥，勸說過幾次，但都被駁回，不好再直說。因此便私下一一將這些登記在冊，殿下可派人去拿記錄本，就在床下的木箱里。”

莫亓吩咐手下人去查看，轉頭有些疑惑的看向管家，問道：“你方才為何不說？偏偏要等現在？”

管家苦笑一聲，解釋道：“夫人先前已經說了，那些都由老奴登記，若是老奴直接說了，以后在府里怕是不好過了。可老奴也沒想到，夫人最后竟會把臟水潑到小姐身上。至于為何現在說了，那是因為老奴曾經受過顧氏夫人的恩惠，不愿夫人的孩子再蒙受冤屈。”

管家本以為沒找到東西，王若蘭就難辭其咎，不能再說什么了。但沒想到她為了脫身什么事都做的出來，在證據確鑿指向她時，還倒打一耙，賊喊捉賊。

管家回答過后就沒人再說話，就連王若蘭都找不到狡辯的借口，只能愣愣地跪在地上，連哭都忘了。

莫亓的人很快帶著記錄本回來，上面清清楚楚記錄著王若蘭拿走東西的時間和名稱，跟禮品清單一一對應。

所有禮品上的東西都在本子上找到了記錄，鐵證如山，王若蘭終于百口莫辯。

莫亓雖厭惡她欺騙自己，但也知道該說什么。拿著那本子走到王若蘭身前，冷聲道：“葉王氏，你還能作何解釋？”

王若蘭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頭伏地跪在莫亓面前磕頭求情：“殿下，臣婦只是一時糊涂，如今知道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臣婦這一回吧！”

見莫亓不為所動，王若蘭又轉而向葉青求情，可憐兮兮地拉著他的衣角。

“老爺，妾身求求您，為妾身說句話吧。妾身絕不是故意的，再給妾身一次機會，求您了……”

葉青向來注重顏面，現在王若蘭的所作所為就好像在他臉上扇了兩巴掌一樣，讓他都不敢抬頭看人，更別說幫她說話。這種事還能怎么說？說她不是故意的？眼下證據確鑿，有人信嗎？

葉青臉色難看，一言不發。而王若蘭聲聲泣血，罪有應得。

葉湫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知該作何感想。

莫亓不欲再看下去，轉頭問顧玄，“將軍想要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