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個道士2 ！
    酒過三巡，這親也認(rèn)了，祖也祭了，我瞅那胡老頭腦子尚還清醒，就暗示朱子豪，這小子心領(lǐng)神會的敬了杯酒道：“胡爺爺，有個事兒想跟您打聽一下，我奶奶當(dāng)年出嫁的時候有一件東西不知你可曾見過？那是一副將軍畫?！闭f著他便從兜里掏出一張相片，那相片上正是那幅畫。
    胡庚林接過照片，他眼睛不好使，前后調(diào)整了一陣子咂了下嘴道：“這不是老爺屋里的嘛，原來是給小姐做了陪嫁?！?br/>     我見有戲，趕忙問道：“老爺子可曉得這幅畫的來歷？”
    “那時我還尚小，只是姜府里一個牧童，倒也曉得家中有這么一副畫，因為每每一年中的大節(jié)姜家都是要作響的。”
    “作響？”我不明白這個含義，查文斌一旁解釋道：“就是祭司?！?br/>     “作響的時候很熱鬧，殺雞宰羊的，老爺們要先祭拜這畫中人，我們這些下人也是要祭拜的，老爺從未說過這是誰，我們都以為是姜家的先祖?！?br/>     我問道：“您不認(rèn)識他？”
    “不認(rèn)識?！蹦抢项^搖頭道：“做下人的哪敢去打聽主人家的事情，只是我聽說這是姜家祖上傳下來的，有好些年頭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這個答案對我，對查文斌來說都是一種失望，搞不清楚這畫的來歷一切也就等于白來。不過那老頭話鋒一轉(zhuǎn)道：“老爺臨終前倒是跟我提過一句話，說是將來如果遇到小姐了，讓我告訴她既然出去了，就別再回來了，說是他已經(jīng)把小姐的名字從族譜上去掉了，這冤孽也該了結(jié)了?！?br/>     “冤孽？”回去的路上，這個詞就反復(fù)出現(xiàn)在查文斌的嘴中，方才那胡老頭也不知道這所謂的冤孽到底說的是什么，瞧他老實模樣也確實沒有隱瞞，線索看似到了這里一切又都中斷了。
    回到招待所，查文斌在房里苦思冥想，這冤孽到底是什么呢？他總覺得這幾件事之間互相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難道？他腦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來……
    第二日清晨一早查文斌便拉著我們又去了鄉(xiāng)里，這回他是要打聽別的一些事情，他跟我們分析道：“姜家是大戶，又在這里扎根許久，有族譜按理應(yīng)該有祠堂，又或者是祖墳山，既然問不到活人，那咱們就去問死人?！?br/>     “姜家墳地？”許鄉(xiāng)長接到這個詢問他也是一籌莫展，“這土改的時候平掉不少無主的墳，這一代雖說是戈壁，但墳頭卻不少，都是大墳疊著小墳，一層壘一層，大多數(shù)都在那龍首山一帶，當(dāng)時的資料現(xiàn)在早就沒了，你要找這姜家祖墳的確有難度?！?br/>     “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跟許鄉(xiāng)長提?！辈槲谋蟮溃骸斑@落葉總是要?dú)w根的，這朱老板的太公過世的時候已經(jīng)家道中落，死的時候與一般人無異，隨便就找了地兒埋了。我們朱老板又是個孝子，想重新規(guī)整規(guī)整那座墳頭，把他老太公的墳給遷到祖墳山上，不過這一代又號稱是古董灘，萬一我破壞了哪座古墳豈不是犯了法，所以想請許鄉(xiāng)長做個見證，我們可不是來盜墓的?！?br/>     “這個自然，有我在?！痹S鄉(xiāng)長拍著胸脯道：“起碼在這南湖鄉(xiāng)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是能做主的，要不要給你們找人幫忙？”
    “這個不用，我們自己來?！?br/>     怎么找？往哪里找？寸草不生的戈壁灘上一望無際到處都是亂石，唯有那龍首山就像是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按照中國人葬山靠水的習(xí)俗，確定大概位置倒也不難，只要依照尋龍點穴的法子，以姜家的大戶作風(fēng)，必定考慮過祖墳山的風(fēng)水朝向。
    這個問題就好比是現(xiàn)在讓查文斌替人在這附近尋個好穴，他會尋哪里，那古人自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入夜，老地方，不過多了一個祭臺，一張簡陋的辦公桌上鋪著黃色的絲綢，一盞香爐中三柱長香升起裊裊青煙，一整只豬頭，一只半生的燒雞，兩碗倒頭飯，兩只蠟燭，水果一盤，干果一盤，燒餅小吃一盤。
    我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還是兒時村里有人過世請道士的有過，但那時大人是不讓小孩參與的，各種恐嚇的理由足以讓我對這“神圣”的場景產(chǎn)生畏懼。不過今晚，我也卻是其中之一，此刻的我和朱子豪一左一右站在祭臺的兩旁，今晚我倆是金剛。
    我的左手拿著的是一根類似哭喪棒的玩意，一根木棍上纏著白色的紙條，右手則是一盞白色燈籠，上面寫著個“奠”字，此刻我的感受是很奇怪的，不知道朱子豪怎么想。
    查文斌則是換上了一身明黃色的道袍，這身衣服是跟縣里文化藝術(shù)團(tuán)借來的，倒也合身，平日里是做戲服用的，頭上還配著一頂方巾，乍看的確還挺像是那么回事。
    今天在這搞出這么大動靜，目的只有一個：尋親！
    查文斌告訴我們說：古代蒙古帝國的帝王下葬后都是挖深坑入葬，和漢族起封土堆不同，它被重新填上土后是平整的，并會重新撒上草籽。負(fù)責(zé)陵墓的守衛(wèi)會駐扎在新墳外整整一年，一直到來年春天，長出來的新草已經(jīng)完全掩蓋了封土后就會撤兵。有人會牽來一大一小兩頭駱駝，并當(dāng)著母駱駝的面殺掉小駱駝，再往后要來祭司先祖的時候，只需要牽著那匹母駱駝，它會尋到當(dāng)年小駱駝被殺的地方，并跪下流淚，那兒便是當(dāng)初下葬的地兒了。
    這朱子豪自然不是那頭小駱駝，不過查文斌自然有法子，這古來就有“祖蔭”一說，中國人認(rèn)為先祖死后對后代會有庇護(hù)、保佑的作用。至于真有沒有當(dāng)就另當(dāng)別論，不過道家認(rèn)為，先祖與后背是傳承的關(guān)系，講究的是血脈，有共同的氣息。所謂氣息，查文斌認(rèn)為是“以母為基，以父為盾，失神者死，得神者生?！币簿褪钦f以母親的陰血為基礎(chǔ)，以父親的陽精為保衛(wèi)，失去神氣就會死亡，得到神氣就能生存。
    按照這個推理，人身上都有上一輩的氣息，為命魂之根本，所以如果能夠以朱子豪為引子在這片大致的范圍內(nèi)用一些特殊的法子，很有可能是能對的上號的。
    祭臺上有一卷紅布，紅布里頭有幾縷頭發(fā)，來自朱子豪。有一個小酒杯，酒杯里頭是清水，等會兒會放入朱子豪的血，所謂：體之發(fā)膚，受之父母。祭臺上還有一個籠子，籠子里頭關(guān)著鼴鼠，這玩意可不好弄，是許鄉(xiāng)長托了好些人才在天地間抓到的，一公一母，是一對。
    今晚的夜空有云，查文斌算過時辰，再過一會兒會起西北風(fēng)，待云散開就可以請?zhí)煅巯榷ㄑ?，這一開壇就容易招惹一些臟東西來湊熱鬧，香燭紙錢足以讓長眠于此的孤魂野鬼們出來。這也是一個機(jī)會，若是恰好能夠遇到姜家先祖有人魂魄未散盡的，用天眼是能瞧出一二的，這法子自然還是在朱子豪身上。
    他往朱子豪身上掛了一個鈴鐺，比指甲蓋略大，系在腰間。這個鈴鐺又有一個別名：相思鈴，這人總是會在自己不經(jīng)意間發(fā)生一些動作，這個動作甚至是你本人都感覺不到的，也科學(xué)把這種感覺叫做潛意識。這相思鈴便是用了這個法子，就像是偶爾我們感覺眼前走過了一個熟悉的人，你會不經(jīng)意的一瞥頭又發(fā)現(xiàn)根本沒人。
    其實，那個人就是他，你沒有看錯，人的眼睛是會欺騙自己的，看到的往往不是真的，看不到的卻會被心所感受到，但這種感覺只是在一瞬間，稍縱即逝。查文斌的師傅告訴他：這便是悟。
    修道之人，一輩子都是在悟，就是為了能夠試圖自己去掌控那種感覺，能成者少之又少。因為是你主動要去悟，而不是被動，只有那些真正的無法割舍的愛情、親情、友情才會不由自主的去讓你的心來真正牽著自己走。那么相思鈴的來歷便是如此：
    若是你分不清你真正所愛的人是誰時，便帶著這鈴鐺讓自己完全平靜，若是那人是你心愛的那位，你的身上的鈴鐺會響起，因為你會動，不由自主的動，你的心會帶動你的身體，這便是不由自主。
    “嘩啦”一下，手中的紙錢揚(yáng)天撒去，忽的一陣風(fēng)把它們吹得到處都是，查文斌手持辟邪鈴輕輕一晃，清脆的鈴聲在這夜空中劃破了寂靜。
    “天長水，地長水，金長水，三水并一！水叫大鬼，請二鬼，四個小鬼把磨推！正推正轉(zhuǎn)，倒推倒轉(zhuǎn)，如若不轉(zhuǎn)壓在陰山下面，寄骨千年不許出世！南斗六郎北斗七星，太上老君急急敕令！”
    “轟”得一聲，他口中含了一口酒沖著祭臺上的蠟燭噴了過去，好大一陣火光閃起，我這才知道，這便是壯陽火，目的是抬高我們幾人的陽氣火焰，因為他方才念得便是赫赫有名的“招鬼咒”！此咒萬萬不可學(xué)念，否則陽氣稍不旺盛者必定會招惹來那不趕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