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個飛行大隊的人,  一直在我想打死她和我怎么這么喜歡她的矛盾心態(tài)中反復橫跳。
    基地里對她的稱呼也從那個能拉二十三個引體向上的妹子到那個第一天上機就開飛機的莊玲玲，再變成到那個考試不過，罰起來比黃大軍還狠的臭丫頭。
    黃大軍高興了，有了這個丫頭,  他就不是兄弟們心中最恨的那個了。
    時間過得飛快,  大家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個妖怪一樣的姑娘,  從認為她吹牛到抓住她的肩吼：“你們一定要造出能讓咱也能做出眼鏡蛇動作的殲擊機,  知道不？毛子能夠做到,  咱們一定能夠做到，對吧？”
    眼鏡蛇這個著名的動作卻是來自于一場試驗過程中的緊急事故，高空中飛機失速，當時飛行員被命令緊急逃生,  最后這位飛行員在離開地面八百米的時候重啟了發(fā)動機，轉(zhuǎn)危為安。
    后來成了展示戰(zhàn)機優(yōu)越性能和飛行員高超技藝的一個標志性動作。
    上輩子莊玲玲在曾經(jīng)在四十年之后的航展上看到國產(chǎn)戰(zhàn)斗機能夠展示這樣的機動性能。
    “在你們退役之前,  一定能出來。”莊玲玲可不敢說大話，能有這樣優(yōu)越性能的飛機，還是需要很多年的積累。
    哪怕自己把方向定在民航，就像現(xiàn)在她也能做很多事,  她可以翻譯那么多的資料，她可以跟宣教授一起做試驗，研究課題，她可以給勞倫斯教授交流,  她還有那么多同學,  一起努力,  實現(xiàn)眾位姐妹的愿望。
    九月四日,  天氣晴朗,  江城這個時候是夏末秋初,  天照樣很熱，不過樹上的知了叫聲已經(jīng)低了很多。跟天氣無關(guān)，而是如今基地里的樹干上纏了膠布，晚上八點一群人準時拿著手電抓知了猴。
    炊事班的阿牛兄弟有了另外一個拿手菜，椒鹽知了猴。
    這不聲音就安靜多了。
    基地門打開，一輛民航基地的吉普車開進來，現(xiàn)在還是屬于同一系統(tǒng)，不過照樣要進行檢查，檢查之后放行，車子停下，朱斌從車上下來。
    向團長走過去：“老朱。”
    “老向。”兩人握手。
    “你說，你們哪兒弄來這么個丫頭，這么厲害。”
    “民航基地土生土長的娃娃。”朱斌跟向團長一起往里走。
    莊玲玲剛剛吃過早飯，看見朱隊長進來，連忙奔過去：“師傅。”
    朱斌退后一步看仔細看她：“我的娘咧，怎么曬這么黑？等下許老師還能認得你嗎？”
    “師傅！”莊玲玲直跺腳，氣死人了。
    “不過你放心，阿遠不會嫌棄。”
    黃大軍也走過來：“師傅。”
    朱斌一拳頭捶向黃大軍的：“一轉(zhuǎn)眼多少年了？”
    “十三年了。”
    莊玲玲跟在兩人后邊去穿裝備，今天的考核內(nèi)容是她駕駛高教機，從本場起飛，完成規(guī)定的幾個動作之后轉(zhuǎn)場到另外的一個機場進行降落，再次起飛，進行規(guī)定目標射擊，再回到本場。這是基本訓練，沒有任何對戰(zhàn)訓練。
    完成考核后，就是完成考核了。
    上頭討論了，不能開先河，她還是得按照規(guī)定累積滿飛行小時數(shù)，才能拿到駕照。
    黃大軍和朱斌會駕駛教練機跟完全程。
    莊玲玲穿著空軍飛行服，坐進教練機，和黃大軍帶著朱隊長的飛機一同從跑道上起飛，開到指定區(qū)域，側(cè)邊急轉(zhuǎn)，再拉起，翻轉(zhuǎn)，向下俯沖之后再拉起。
    黃大軍在前邊兒跟朱斌說：“師傅，這小丫頭天生就該做飛行員。”
    “哈哈哈！她天生就該做的事情太多。領(lǐng)導們曾經(jīng)想過讓她立刻上崗，不過想到不能揠苗助長，所以還是不打擾她學習。提供機會讓她把基礎(chǔ)學扎實。”
    飛另外一個空軍機場聯(lián)系塔臺，降落在跑道上，完成降落動作，莊玲玲再次拉起飛機，打擊了目標，返回基地機場。
    從飛機上下來，按理她應(yīng)該去卸下裝備，她轉(zhuǎn)頭：“師傅，二師兄，我去給我外公看看。”
    她奔跑到辦公室，在那張合照面前：“外公，我完成今天的考核了。”
    莊玲玲脫下帽，對著照片敬禮。放下手：“外公，我要走了，向團長說，這里是我半個娘家，我這里還有二師兄和……和好多哥哥們！我會回來看他們，也會回來看您。”
    對著照片彎腰鞠躬，莊玲玲轉(zhuǎn)身回去換掉身上的裝備，跟黃大軍和朱斌，還有向團長和李政委匯合后一起去食堂。
    炊事班的阿牛小哥，依舊把兩塊雞腿撥拉在一邊，看見莊玲玲進來給她兩塊雞腿打在碗里：“以后記得回來。”
    “知道！”
    “阿牛，敢情你不用考試，所以還巴望她回來啊？”
    莊玲玲看著那個不巴望她回來的哥們，她嘿嘿一笑：“你放心，我會打聽好你去那個部隊，然后我會找機會去進行交流，繼續(xù)給你考試。”
    師傅們是不會走的，但是徒弟們還是會再轉(zhuǎn)到實際作戰(zhàn)部隊，實際作戰(zhàn)部隊也是要實時更新知識，就憑莊玲玲的關(guān)系？哥們恨不能一把拍在自己嘴上。恨自己嘴巴怎么那么賤呢？
    吃過午飯，莊玲玲拖著行李，黃大軍他們送她到車子前。
    “二師兄，你會想我的，對嗎？”莊玲玲突然想紅眼睛。
    “說好不哭鼻子。你的飛行小時數(shù)還不夠呢！寒假回來練。”
    “也是哦！你們也好好練，等我回來就別再跟我姐妹相稱了，別讓我二師兄以洪常青自居了。”
    “去去去！趕快走！”果然科學訓練效果比黃大軍的蠻干苦干要強很多，兄弟們一個月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長進，至少劉曉剛已經(jīng)能合格了。
    “嗯！那我走了。”
    “在我退役前，我等著開可以做眼鏡蛇動作的國產(chǎn)戰(zhàn)斗機。”
    “嗯嗯！我一定抓著陸師兄，讓他跟著他爸爸和師爺爺搞出來。”
    “這不是你的事兒嗎？”
    “人脈啊！人脈！你不懂了吧？未來要成功，很大的要素是你跟誰在一起，誰帶你玩。”
    莊玲玲被朱隊長拍了一下后腦勺：“別玩了，快走了，我要回去報到領(lǐng)簽派任務(wù)的。”
    車子往前，她探出頭跟大家揮手，直到基地的大門關(guān)上。
    朱隊長開著車，莊玲玲想到一件事問：“師傅，我二師兄說你前面還帶過徒弟？”
    “我?guī)н^的徒弟多了。”
    “我大師兄是干什么的？”
    朱隊長原本非常暢快的臉色陡然變化，有些落寞：“他不在了。”
    “啊？”作為軍人，總是會有犧牲，莊玲玲想起對著她行禮的劉劍。
    “他是在戰(zhàn)場上犧牲的嗎？”
    “近幾年哪有出動空軍的戰(zhàn)爭？”朱隊長看著她。
    “那？”
    “j-6的事故你知道不？”
    “知道，螺旋飛行會導致斷軸，飛機失控落下，還有上仰的時候會導致一些列的失效……”
    “都不是。”朱隊長嘆息，“那時候他開著去跑道開出去沒多久就發(fā)生發(fā)動機起火，起火后油箱和掛彈接連起爆……”
    莊玲玲想問彈射座椅為什么沒有工作，一下子停頓，這個年代彈射座椅還沒過關(guān)，她問：“事后調(diào)查結(jié)果呢？”
    “殘骸損毀太嚴重，沒有結(jié)果，后來第二年，又出現(xiàn)類似事故，那一次，總算找到了發(fā)動機里的一塊部件上有裂痕。關(guān)鍵是飛機都是才飛行沒多少天的飛機。”朱隊長說，“最后調(diào)查出是因為彈簧上的鎘造成壓氣機盤鎘損害。”
    顯然師傅也不過知道個大概，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壓氣機盤那里怎么可能出現(xiàn)鎘元素，她真的想不明白，回學校，學校里一定會有資料，宣教授肯定知道。
    “他是我?guī)н^的，除了你之外最具天賦的飛行員。”
    她哪兒算是最具天賦的飛行員，她不過是塊回鍋肉，重新炒一炒而已，所以熟得快。
    “你說，咱們國家，火箭都能升空，為什么就搞不定一個發(fā)動機呢？”
    “火箭發(fā)動機是一次性的，上天了就不用了。但是飛機的發(fā)動機是循環(huán)使用的。這個不一樣！”
    開車回到機場，回到家里略微整裝，莊玲玲上了飛機，坐進了駕駛艙，駕駛艙有八個位子，這個年代飛機駕駛需要五個人協(xié)同，有些飛機，還會配上兩個額外的人員。
    從江城一路飛往京城，中間還有空乘姐姐給她來喂了糖水水果和一小塊巧克力之后，飛機降落了，莊玲玲從飛機上下來，狠狠地吸了一口京城的空氣：鹵煮、烤鴨，我來了！啊不！是阿遠，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