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壁君和史蒂文將兩人迎了進去。
“家里地方比較小, 怠慢!”鄒壁君說。
“下次你們要是在來家里找壁君,要去半山了。”史蒂文開心地說,被鄒壁君給橫了一眼, 這個八字還沒一撇,就去看了一眼也算?
鄒壁君是嗔怪, 看在祖孫倆眼里卻是眉目傳情。
藺家老爺子咳嗽一聲,鄒壁君進去倒了兩位茶出來:“老太爺和藺先生大駕光臨, 不知有何見教?”
縱然祖孫倆看不得鄒壁君跟個鬼佬這般作態,然而形勢放在那里,現在是他們求著鄒壁君,是弘熙生死存亡之際, 這一口氣也只能忍下。
“壁君, 當初你嫁入藺家,正值鄒家風雨飄搖之際,我為鄒家注資,才讓鄒家度過風雨?!?br/>
“確實如此?!?br/>
“今日,藺家也遇到難抵的風浪,需要你和毓彤幫忙。但凡大家族, 子孫齊心才能保證傳承?!?br/>
“老太爺,您給鄒家注資, 是投資,外加我二十年的青春。毓彤可是登報聲明放,放棄藺家的財產繼承。我受過的苦, 不愿女兒再受。她現在已經有了男友,毓彤不會像我為鄒家那樣, 為藺家付出。如果老太爺說這事, 就沒什么好談的了?!编u壁君絕對不會讓女兒走上自己的老路。
“yoyo是我和壁君的寶貝, 我們希望她幸福?!笔返傥臄堊∴u壁君。
這個鬼佬太過于可惡,搞得好似他才是毓彤的爸爸,藺嘉祺往桌子上一拍:“藺毓彤是我的女兒,你不要搞錯了?!?br/>
“孩子是上帝的恩賜,作為父母我們享受她成長帶給我們的快樂,但是她不是我們的所有物。”史蒂文用他那還不算太純熟的中文跟藺嘉祺爭辯。
“steven,不要妄圖去說服藺嘉祺先生?!编u壁君勸史蒂文放棄。
她同時跟祖孫倆再次聲明:“無論想把毓彤嫁給哪一家,我都拒絕。”
藺老太爺看著鄒壁君說:“壁君,并沒有讓毓彤去聯姻的意思?!?br/>
“ok,您說?!?br/>
“無疑,藺家最小的一代,可能是最為優秀的一代,無論是毓彤還是阿遠,他們的眼光和能力超過了我們的想象。我剛才下了一個決定,把我們手里持有的弘熙的股份轉到阿遠和毓彤手里,讓姐弟倆經營弘熙集團。嘉祺和嘉旭一起經營宜瀾,你的洋服公司現在也蒸蒸日上,我們可以一起合作。阿遠是容家夫婦先領養,許家七姑娘再收養的。我們也不好意思去讓他認祖歸宗,日后無論是毓彤還是阿遠有了后代,各一個姓了藺。我就能合眼了?!?br/>
在老爺子的心中,他的這些話,已經是姿態放得非常非常低了。
鄒壁君卻皺眉:“老太爺,您想要這么做。毓彤肯定不要,阿遠叫毓彤‘姐姐’是跟著玲玲這么叫的,他從來沒有認可自己是藺家子女的身份,也無需認可。他用自己的能力證明,私生子的名聲辱不得他,藺家子孫之名也沒什么榮耀。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給您聯絡孩子們。”
“能聯絡就好,最好是面對面跟孩子們談談?!?br/>
鄒壁君看了一下時間:“現在六點出頭了,我試試給玲玲他們打電話,您知道,阿遠的事,玲玲就能做主,小家伙早上有早鍛煉的習慣,應該起床了吧?”
“麻煩!”
鄒壁君給莊玲玲打電話,電話接起:“許阿姨?我是鄒壁君,毓彤的媽媽。您在美國?我找玲玲,藺老太爺今天來找我,說是要讓阿遠來承接弘熙國際。我沒辦法替孩子回絕地呀!阿遠在嗎?從p市回來了???那太好了,讓他們回來回電話。”
鄒壁君掛斷電話說:“巧了,季教授夫婦去美國,所以兩個孩子都在,孩子們在跑步,半個小時后應該會到家?!?br/>
藺老太爺面露喜色:“這樣就最好了。壁君,你跟毓彤也打個電話,我來跟她說兩句?!?br/>
鄒壁君無奈打了藺毓彤的電話:“金譽啊!毓彤呢?在煲湯?叫她聽電話?!?br/>
藺毓彤從陸金譽手里拿過電話:“媽咪,什么時候回家的?”
史蒂文非要湊過來:“yoyo?!?br/>
“哇哦!steven你跟媽咪在一起嗎?”
“對??!”
“是燭光晚餐嗎?”
“燭光晚餐?好主意。”史蒂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說得好大聲。
鄒壁君把他推開,嫌棄:“你讓我跟yoyo把話說完。”
鄒壁君跟藺毓彤說了她爸爸和太爺爺在她們家的事,藺毓彤聽了之后說:“媽咪,我們好不容易擺脫了藺家,沒必要再掉進坑里。拒絕他們!”
藺老爺子拄著拐杖過來,從鄒壁君手里拿過電話:“毓彤,我是太爺爺。”
“太爺爺好。”
“你是藺家的長孫女,你不能說這樣的話。”
“女兒是外人,女兒沒辦法繼承家業,我從小就明白了。太爺爺,家業我不想要,債務我也不想背。目前弘熙集團的債務,從我個人的角度,變賣資產之后進行業務重組,再拉著出泥坑,很累人的。我愿意和媽咪一起把當時瀕臨倒閉的服裝廠一起撐過去,不代表我也愿意跟弘熙集團也來這么一回。”
掛斷藺毓彤的電話,藺老爺子都快被自己的曾孫女給氣死了,忤逆不孝。
不久,電話鈴聲再次響起,鄒壁君接電話,再次復述那些話。
“跟老先生說一下,最近希臘船運大亨也出了很大的問題……”
“你自己跟他說?”鄒壁君跟莊玲玲說。
“好的?!?br/>
藺老爺子接起了電話:“玲玲嗎?”
“老先生您好!”
“阿遠在嗎?”
“他去洗澡了,我們剛剛晨跑結束。聽鄒阿姨說了基本情況。無功不受祿,免費的往往是最昂貴的。您的好意我們心領,卻不能領受?!?br/>
莊玲玲雖然拒絕了他,但是口氣非??蜌?,倒是讓原本懸著一顆心的藺老爺子,略微松了口氣。
“玲玲?。∫彩菍嵲谑怯龅搅似D難之處,想要借助你和小遠地力量度過這個危機。”
莊玲玲嘆息:“老爺子,有些話到這個時候,我已經不便多說了?!?br/>
藺老爺子不得不低頭:“當年你和小遠全然都是肺腑之言,可惜嘉旭和金生剛愎自用,沒有聽進去,錯失良機。”
“事已至此,千金難買后悔藥。而且也是不巧,剛好遇到行業寒冬,希臘船運大亨……”莊玲玲還舉例其他船運大亨遇到的問題,最后說一句廢話,“您這個年紀歷經風雨,相信有您在,弘熙能度過危機?!?br/>
聽到這樣的話,藺老爺子知道莊玲玲是在婉拒他了,此刻還有什么面子里子?他近乎哀求:“玲玲,看在阿遠到底是我藺家的骨血的份兒上,也看在我這個八十多歲的老人的份兒上。不要冒然拒絕好不好?”
莊玲玲在電話那頭嘆了一口氣:“藺老先生,骨血這兩個字實在不敢領,所以您說的股份,我們是不會要的。但是,您是商界長者,商場上嗎?多一個朋友,總好過一個敵人。我和阿遠都在上暑期課程,而且家中長輩來了美國,沒空來港城拜訪?!?br/>
聽見莊玲玲口氣松動,藺老爺子那里還能說其他?直說:“不用,不用。我和金生嘉旭一起過來?!?br/>
“藺老先生,這樣,您五天后過來,喬老先生還有船運的王先生,王先生想來您也知道,他也在尋求再次融資,考夫曼父子,以及我外公和五爺爺都會過來,ltl的馬修和zt的羅賓會找一些企業家和專家過來,聊聊未來的局勢。您有興趣也可以過來聽聽,我們到時候抽空聊聊。”
“好!好!多謝,多謝!”
藺老爺子也算是達成了目的,再看鄒壁君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一樣為人處世,莊玲玲就懂得分寸,尊敬老人,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會像藺毓彤那樣,一口回絕干凈。
藺老爺子冷哼一聲:“壁君,虧得你也是大家小姐出身,教出來的毓彤沒有半點大家氣度,就是這般跟我說話的?一口一個不想要,一口一個沒興趣,不幫忙。不能學學玲玲,人家呢?真的有危難了就肯伸手了?!?br/>
鄒壁君想著莊玲玲喝著牛奶陰惻惻地說看上藺家的倉庫,藺家的船,怎么就突然說會幫忙了呢?
莊玲玲叫他們去美國,應該是有坑在等著他們吧?
想到這里,鄒壁君笑著說:“那不是遺傳呀!畢竟您也不大度,我離婚的時候,扔給我一個一頓爛賬的服裝廠,逼著我和毓彤認輸。毓彤不是像足了您嗎?玲玲是莊家的子孫,大氣。行了,我和史蒂文要吃燭光晚餐了。兩人世界,就不招待二位了?!?br/>
“對,不招待二位了。”史蒂文拉開門,將兩位送出去。
那個迫不及待的神情,把藺嘉祺的臉都氣綠了。
藺嘉祺扶著他爺爺上了車,心頭一股子怨氣,尤其是爺爺也說鄒壁君沒氣度,他更是撿了雞毛當令箭:“爺爺,鄒壁君真的是臉都不要了,跟個鬼佬鬼混在一起……”
藺家老爺子側頭:“住嘴,她還輪不到你說!”
藺嘉祺無奈只能閉嘴,只覺得自己綠得冒泡。
回到家里,藺金年和藺金生父子都等著,見祖孫倆回來,都跟著過來聽消息,藺老爺子說:“電話是玲玲接的,她替阿遠做主了,不要股份,不過這次他們在美國有個聚會……”
藺嘉旭聽完藺家老爺子的話,他皺眉:“爺爺,如她說的,免費的才是最貴的,她說這樣幫忙,會不會?”
“會不會什么?人家一次兩次提醒你,到了今天反而倒是不說當初她說過什么了,為人留一線。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老爺子現在回想起來,莊玲玲說的話看似罵藺嘉旭,何嘗不是忠言逆耳,良藥苦口。
對于溺水的人來說,此刻就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至少可以精神壓力上緩解一點。
一家人討論過后,藺老爺子吩咐藺嘉旭:“你去想想,既然是上門求人,得給倆孩子送個什么禮物,不用太貴重,看起來孩子也不想收多貴重的,關鍵是要有心意。”
藺嘉旭領了這個任務,一個是有了張家的資金,還有下周去美國,總算可以喘口氣。
陳雅茹正在給孩子洗澡,大夏天,肉鼓鼓的小娃娃在浴缸里,弄得全是水。
陳雅茹把孩子用浴巾包裹了起來:“寶貝乖,讓爹地抱?!?br/>
藺嘉旭接過孩子,最近藺嘉旭因為遇到事情太多,手頭也緊了,就跟需要耗費大量錢財的維持關系的董玉蓮斷了。倒是來陳雅茹這里多了。
孩子十來個月了,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叫:“爹……”
“叫爹地?!碧A嘉旭教他。
陳雅茹給孩子洗好澡,索性自己也洗了澡,走出來聽見藺嘉旭問她:“你知道莊玲玲有什么喜好嗎?該給她買個什么樣的禮物?”
“不知道!”陳雅茹聽見莊玲玲就心煩,她還給莊玲玲選禮物,是瘋了吧?
“為什么要給她買禮物?我看見報紙上說你們公司出了大問題,你也不嫌棄她這個烏鴉嘴,居然還給她買禮物?”
藺嘉旭此刻倒是真希望,莊玲玲能正兒八經把他當成姐夫,聽見陳雅茹這般搞不清楚狀況,原本今晚想要留下,又覺得索然無味,把孩子交給陳雅茹:“我還要去公司一趟?!?br/>
陳雅茹就這么看著男人來了又走,她剛剛還想問問他到底報紙上和電視上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他會不會破產,怎么就走了呢?要是藺家真的破產了該怎么辦?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個時候陳雅茹擔心自己未來了,雖然有點積蓄了,她已經過慣了有菲傭服侍的日子,手里那幾十萬在港城,一個女人帶個孩子,這日子可不好過?。?br/>
想來想去,想到了陳建強,退一萬萬步講,要是藺家真的跟電視報紙上那樣了,她還是得回家,到時候讓爸爸一起幫忙帶孩子,爸爸什么都會干。爸爸說過,讓她回去,只要給爸爸道歉,爸爸一定會原諒她的。
陳雅茹打電話去江城,她說:“陳建強,陳師傅今天當班嗎?”
“陳師傅?陳師傅已經離開半年多了。你是誰???”
“我是他女兒?!?br/>
“女兒?女兒怎么會不知道?不是你……你是那個小十三點?”
聽見這個稱呼,陳雅茹怒喝:“你胡說什么?”
“難道你不是那個知道他跳河都不回來的小十三點?”
“他去哪兒了?”陳雅茹叫。
“去支援西北了?!?br/>
“那他什么時候回來?”陳雅茹問,“有沒有他的電話?”
“他可能不會回來了,組織關系都轉過去了。你等等?。∥野阉碾娫捊o你?!睂^那個人可能在找電話號碼,他在那里叨叨,“他跳河之后,你怎么連個電話都沒打回來過?他可是真的把你疼到骨子里的,連親生女兒都不要的人。幸虧玲玲回來把他給罵醒了,要不然,就你這樣,他可真的活不下去了。”
又是莊玲玲,陳雅茹真的快被逼瘋了,莊玲玲怎么就陰魂不散?電視里,報紙上,乃至藺嘉旭的嘴里,現在還聽這個人說,那人說:“電話號碼,你記一下。”
陳雅茹記下了電話號碼,她看著電話號碼,她不是不想給爸爸打電話,實在是她被他氣著了,而且那時候,藺嘉旭讓她要么永遠回內地,要么去加拿大,她自己都煩死了,哪有空管他啊?聽說他被救了回來,她就放心了。半年了,爸爸應該已經氣消了吧?
她撥打了陳建強所在的西北局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