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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天，我]有見到你，我想我不會這么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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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圣熙站在住院部大門的臺階上。初夏季節(jié)，下著細(xì)雨，空氣濕潤，有水霧一樣的氣體，懸在太陽下，是朦朧的白色。深呼吸，濕潤的暖意便進(jìn)入肺里。
    允洛辦好了圣熙的出院手續(xù)，出了大門，見他正微仰著頭，用力呼吸。
    她笑著走過去，拍拍他：“走咯。”
    他聞言，回過神來，也沖她笑笑。
    一路無話，直到坐上公車。車上人不多，他們坐最后一排。圣熙無所事事，靠在允洛的肩膀上，閉著眼睛。
    允洛手上一本單詞書。默背單詞，不時垂下頭看看圣熙。
    他睡得安穩(wěn)。
    她想了想，輕喚他：“圣熙？”
    “……”他在她的肩窩里蹭了蹭，眉心皺一皺，很快便舒展。
    她理一理他蹭亂了的頭發(fā)，視線投回單詞書上。
    她聽席末說，圣熙幾天前到唱片制作那里錄了一版demo帶，現(xiàn)在正在等回音。可圣熙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她想問，問不出口。
    公車到站，她好不容易把他哄醒了，可一回到家，他便又爬到床上繼續(xù)睡。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養(yǎng)成了這嗜睡的毛病，無奈，卻也只能這么由著他。
    她去小超市買了菜，回來弄。掐著時間，等圣熙醒了，差不多就可以吃了。
    她在水池里洗小番茄，它們一顆顆的，色澤很是誘人。她情不自禁挑一顆，一口咬下，果然鮮嫩多汁，她吃得急，甜甜的汁水就爭先恐后地冒出來，從她的嘴角溢出。
    正欲抬手去擦，卻聽見身后有異響，頭只來得及回一半，一只手臂便已從她身后繞過來，手指勾走她嘴角掛著的番茄汁。
    允圣熙吮了吮自己的手指：“真甜。”然后輕笑。
    他的胸腔微微的震動迅速傳遞到她的背上，令她瞬時恍若墜入云霧。
    她在他兩手的禁錮中轉(zhuǎn)過身，面對他。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怎么不睡了？”
    他不回話，不放手，也挑了一顆送進(jìn)嘴里，吃完，咂咂嘴：“我肚子餓。”
    “等等啊，再炒一個菜就開飯。”說著便推推他。
    他不為所動，仔細(xì)看她的臉。
    “怎么了？”
    “沒什么。”說完，轉(zhuǎn)身走開。留下允洛，站在原地，許久不得反應(yīng)。失神間，一絲隱秘的恐懼懾住她的心神。
    下午，小雨轉(zhuǎn)急，轉(zhuǎn)眼就下了一場暴雨。允圣熙接到制作人的電話。他帶著新創(chuàng)作的樂譜，騎自行車到了唱片公司，前臺的接待員把他領(lǐng)進(jìn)了辦公室。
    進(jìn)門的時候，伴著沉悶又輕盈的雨聲。
    辦公室里，除了制作人，還坐著幾個不認(rèn)識的。
    制作人為他引薦。灌音師，樂評，監(jiān)制，企宣，媒體執(zhí)行，一一介紹。
    他點點頭，看著他們，沒打招呼。這些人投向他的眼神，像在評估一件貨品。他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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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夜晚。
    允洛對這種白天黑夜分開過的日子，已然習(xí)慣了。
    她在化妝室里準(zhǔn)備好了，看鏡子里的自己。裙子是黑色仿緞的，平口，露出脖頸和大片鎖骨，臉上妝淡的看不出，嘴上飛薄的紅色唇膏卻濃烈冶艷，其他女孩子教她這樣打扮，因為，客人會喜歡。
    像女孩，也像女人。
    不久，她就和其他幾個女生一同被叫到一間包廂。
    包廂里面的光線甚至比外面昏暗的走廊還要暗一些。坐在長沙發(fā)上，最靠近門邊的那個人見了允洛，便招招手叫她過去。
    她落了座，也不說話，就沖他笑笑。自己還是這樣不善于說話，不過幸好很多客人似乎都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
    陪酒，唱歌，講葷段子，都是青春活力的女孩，氣氛很快high起來，客人歡喜，也難免有摟住就不放手的。她今天運氣不大好，就碰著這么個愛動手動腳的主。
    摟著她，要喂她喝酒。
    旁邊那個年輕一點的客人看著他們這邊，覺得有趣：“小姑娘，別勉強(qiáng)啊，瞧你臉都紅了！東子，你也憐香惜……”
    還沒說完，就被自己懷里那個給打斷：“子飛，我臉也紅了，你也不憐惜憐惜我？”
    允洛聽見這女孩的嗔怒，真真假假，逢場作戲。反正，這個月一過，她就可以領(lǐng)錢走人。這么想著，喝酒都喝得爽快起來。
    最后，腦子昏昏沉沉，應(yīng)付來應(yīng)付去，也只能中途借著去洗手間的那一點點空擋，暫時躲開一下。
    今天一天都覺得怪，像是雨水堵住了心的出口，心跳的聲音，一直是悶悶的在響。她靠著洗手間的門，抽煙，卻嗆出一眼的淚，只能作罷。
    上午，圣熙那樣的目光，至今想來，還是悸動人心。剛才在包廂里，也老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看，冷冷的眼神，于她，幾乎是鋒芒在背。
    休息了一會兒，最后還是不得不強(qiáng)打起精神，走出洗手間。
    她沒有料到會在這里，在這時候，看到裴劭。
    他靠在洗手間對面的墻上。
    她開了門，只來得及看他一眼，便被他攥住手臂。她被他拉進(jìn)一間空包。
    他反手甩上包廂的門。
    她被他抵在門上。
    他親吻她。她別過臉，他把她的臉扳正來，繼續(xù)。
    她說：不行，放開！他停下，狠狠看她：“不行？你要多少？多少才行？嗯？”
    他看著她對別的男人微笑。
    他看著她被別的男人抱住。
    他看著她虛偽的逢迎。
    他看著她被迫的親昵。
    那一刻，他以為自己會瘋掉。可事實上，他卻只是看著她。看著她，冷靜地看著。
    心，幾乎是殘酷地在說：原來，她是這樣一個女人……
    他開始撕扯她的衣服。
    那樣用力。
    她掙脫出一只手，一巴掌甩過去。
    那樣用力。
    ***   ***
    魏子飛看著那個女孩慌慌張張跑出包廂。
    他等了一會兒才進(jìn)去。一進(jìn)去，就看見那個頹然地坐在地上的身影。
    裴劭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
    魏子飛到他面前，蹲下，拍拍他的肩。他縮了縮肩膀，躲開魏子飛的手。
    這么別扭？原來還是個孩子啊。
    魏子飛想了想，說：“別輕易愛上女人。何況，她還是個□□。”
    他一怔，終于肯抬起頭來。
    臉上竟是有淚的。
    裴劭眼睛濕潤，在黑暗中泛著光。
    “你知不知道，她跟我說了什么……她說，裴劭，別讓我恨你！”
    雨越下越大。
    允洛回到家的時候，圣熙早就入睡。
    她走到床邊，看著他。他睡得這樣好，這樣沉靜。
    她知道不該打擾他。然而一瞬間的貪念，令她俯下身，觸碰他的臉。
    觸碰他的眼角，就像觸碰易碎的水晶。觸碰他的鼻尖，就像觸碰虛幻的泡沫。然后，她開始吻他，親密的，謙和的。
    他是她唯一的，僅有的支柱了。
    記得第一次見這個孩子，這張略顯蒼白但卻美麗的臉，令她產(chǎn)生錯覺，以為他是女孩。他的出現(xiàn)，如一道曙光，照進(jìn)她的生命里。在他的臉上，或是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一點瑕疵，看不到任何憂郁、痛苦和黑暗。
    這是一個完美無損的生命。
    是她在八歲之前，從來沒有觸及過的那一片圣土。
    最后，她睡下，安靜的蜷縮在他胸口。
    他的身體這樣暖和。
    他的懷里，有永無止盡、看不見、摸不著卻令她極其貪戀的溫暖……
    她是這樣的愛著。
    是什么時候，愛上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一切都不可能。
    即使難過，也只能隱藏。
    絕望，其實從一開始，就已埋下禍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