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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別走,我不在乎自由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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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圣熙在公寓里走走逛逛。
房子很小,幾十平而已,家具和電器卻是該有的都有。
陽臺(tái)上養(yǎng)了幾株植物。
嗯,像個(gè)家的樣子。
電視機(jī)旁的cd架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影碟居多。他想,她會(huì)和誰一起看?
踱步到她的衣櫥邊,拉開壁柜,里面是一些簡單整潔的衣物,女式的,還有……男式的。他驀地頓住,隨即快步走到玄關(guān),打開鞋柜。
他看到了男鞋。
不甘心,他翻她扔在沙發(fā)上的包,取出她的皮夾,打開。放照片的地方,是兩個(gè)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男人,他很熟悉。
允圣熙回到臥室。
屋子里很安靜,對面樓頂廣告燈箱的光線透過窗戶,照進(jìn)屋來。允洛瑟縮著睡,保持同一姿勢,凝然不動(dòng),在熠熠的柔光中,看上去就像某種夜生的小動(dòng)物。
落在允圣熙的眼里,是一道脆弱的剪影。
小小一枚的臉孔、清爽的短發(fā)、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和腳心……接踵闖入他的視界,那般清晰,清晰得只消一伸手便可觸及。
允圣熙看著她,心里很平靜,平靜到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也許是因?yàn)椋藭r(shí)此刻,她就在這里,在他看得見、觸得到的地方。即使,看到了,在這個(gè)家里,和眼前這個(gè)女人的生活里,已經(jīng)有了另一個(gè)男人的存在。
只不過,平靜掩蓋下的那一點(diǎn)悲哀,始終忽略不掉。因?yàn)椋蝗痪鸵庾R(shí)到,她是真的,連愛都沒愛過自己。
允洛感覺到被子被掀開,旁邊的床墊陷下去。被子再度蓋上時(shí),一雙有力的臂膀也從她身后繞過來,環(huán)上她的腰。
她眼皮一跳,卻不敢睜開眼。
他似乎知道她在裝睡,在她太陽穴上親一親:“睡吧……”
她的背脊僵硬,感受到他的心跳。
這不過是一場夢。
允洛對自己說。
雨,一夜未停。
手機(jī)震動(dòng)的聲音響起,打斷允洛的夢境。她眨了眨眼,酸澀。抬眸看看窗外,應(yīng)該還是凌晨。
她一只手探出被子,可剛摸到手機(jī),對方就掛斷了。她縮回被子。
然而,下一秒,手機(jī)再度發(fā)出惱人的震音。
她皺了皺眉,翻開機(jī)身,清了清嗓子:“喂?”
對方?jīng)]有出聲。
她揉眼睛,重復(fù)一遍:“喂?”
“我……”女人的聲音,“……找允圣熙。”
允洛腦子立時(shí)清醒大半,張了張嘴,卻沒發(fā)出聲音。
直到一只手從身后,繞過來,從她手中抽走手機(jī),允洛回過頭去――
她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因?yàn)椋吹搅嗽适ノ醯哪槨?br/>
“喂。”千真萬確的,允圣熙的聲音。
說話的同時(shí),攬住她的腰。
允洛脊背一僵,倏地醒過神來。
“幾點(diǎn)?”
“……”
“不用,我自己開車過去……”
趁圣熙講電話的空擋,她掰開他的手,離開他的懷抱,還未來得及坐起來,就被他拉住。他很快掛斷電話,看她一眼,手再度攏過來,一把拉著她,重新躺下。
她懊惱,掰他的手,異常干澀的聲音說:“放手。”
允圣熙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她的眼睛。那瞳仁的深處,黑漆漆的,暗色的光澤。
“不放,”他索性摟更緊,語氣不無凄涼,“再也不放。”
他想,其實(shí),這樣也挺好,他們做一對暗地里的情人,彼此依賴,彼此慰藉。
就算見不得光,也好過要忍受分離。
她頭腦中思緒紛亂,理不清頭緒,最后也只能緘口不語。
他下巴擱在她肩上,輕輕摩挲她的耳根:“你記不記得,爸爸是怎么死的?”
她一怔,回頭看他。
惶恐的眼神。
他們之間的對話,從來不曾涉及到那場車禍。
他笑一笑,猜到她想什么,嘴唇碰碰她鼻尖,補(bǔ)充道:“我說的是你爸爸。”
她背脊猛地一僵。
那天,爸爸又喝酒,打她,之后出去,就再?zèng)]回來。
第二天有人來到他們家,說她爸爸酒醉,失足跌下了樓。當(dāng)場死亡,無需搶救,直接推進(jìn)太平間。
她轉(zhuǎn)個(gè)身,面對他。她的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他捉住她的拳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扳開。她握得那樣用力,指甲在掌心留下深刻的指甲印,他心疼,把她的手拉到嘴邊親吻,然后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不許她再動(dòng)。
“那不是意外。”他說,“那時(shí)候,你昏過去了。沒聽見他說的話。他說,藤麗,別以為死了就可以逃脫我。我不甘心……”
他那時(shí)候還小,只覺得這樣一個(gè)男人,和瘋子無異。
可現(xiàn)在,他已然明白。
心跟著所愛的女人死去,身體卻還要活那么多年。所以,與其承受這樣的折磨,不如早點(diǎn)自我了斷。
這樣的男人,即使惡劣,即使不能被原諒,但終究還是會(huì)被理解。
“別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我怕自己會(huì)變得和他一樣瘋狂……”
她緩緩抬眸,憐憫地看他。
他銜去她香軟的嘴唇,輕輕抬手蒙住她的眼睛。他不需要她的憐憫,那樣只會(huì)讓他更深切地認(rèn)識(shí)到自己的卑劣。可是,如果無法再吻她,無法再感受她甜蜜的擁抱,那他要如何活下去?
放不開她,把她綁在身邊,以死威脅……他做得到,做得到的。
他允許她痛恨他。
只要,別離開,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