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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靠過來,我就抱緊你。
你受傷,我會幫你止痛。
你哭泣,我替你擦去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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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一個人問過允洛,“他,真是你弟弟?”
“當(dāng)然!”
她這么回答,笑容疏遠而真摯。
所有人都羨慕允洛能有允圣熙這樣的弟弟。景思陽卻不是其中的一員。從小學(xué)五年級開始,思陽一直是允洛唯一的朋友。說實話。她一點也不喜歡允洛這個弟弟。
而對于這些不切實際,見著美男就暈頭轉(zhuǎn)向的小女生,思陽是不屑卻也同情。
特別是……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
“你……可不可以幫我把這個交給你弟弟?”
怯怯的女孩,羞赧的神采。
又來了,又來了……
思陽心里不禁抱怨。
對不起,我弟弟現(xiàn)在還小,不能交女朋友――允洛的回答思陽都能倒背如流。
允洛笑了笑,“對不起,我弟弟現(xiàn)在還小,不能交女朋友……”
“又一個跑來吃閉門羹的。”思陽看一眼女孩落寞的背影,繼而調(diào)轉(zhuǎn)視線,瞥向不遠處的廣告看板。
看板上的少年,嘴角微微揚起,牽扯出一個低迷的笑。思陽看了一眼,覺得不夠,于是就再看了一眼。
她緩緩搖著頭,作無奈狀,“不對,應(yīng)該說是‘又一個不自量力的’才對。”
從女孩的嘆惋中回過神來時,思陽才發(fā)現(xiàn)允洛已經(jīng)走到前面去了。
她很快跟上。
這廣告看板每隔10米就有一個,躲都躲不掉。
“這圖是不是修過啊?”
這眉眼……怎么就這么精致,叫人看了不禁要陷進去?平時見允圣熙,思陽也沒覺得他有這么好看。
“肯定修過!”
思陽嘖嘖道,心里暗嘆為啥美貌不是女人的專利。
允洛盯住看板,對此不予置評,眼睛里閃過奇怪的光。
許久,她自言自語一般:“圣熙他……五天沒回家了。”
他接了個廣告,要到上海去拍外景。允洛陷在擔(dān)憂之中,喃喃道:“很快就期末考試了,他落了這個多天的課,這樣下去……”
短短幾秒鐘內(nèi)思陽心里“切――”了不下10遍。她該擔(dān)心自己才對吧?她們可是馬上就要高考了!
“喂!走不走啊!”
她終于忍無可忍地尖叫。
允洛的神智被喚回了一些,她看一眼手表:“我去牽車。你等下我。”說完便跑開。
看著她飛奔的背影,思陽嘆口氣。為了省停車費,她一直把單車鎖在學(xué)校對面的小區(qū)住戶樓下。
俄而,允洛推著她那輛永久28往這邊走,思陽眼睛里透射著眼前這番景象,腦中不禁浮現(xiàn)出允圣熙那輛漂亮的山地車。
這算什么?!
所以說,她景思陽不喜歡允圣熙,理由還是很充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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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最后一點燥熱已經(jīng)散盡。半夜的空氣,靜止,微涼。
她活動了一下胳膊,肌肉酸痛。每個雙休日晚,她都在三里屯一家pub打工,賣酒,賺開瓶費。
此刻,她面對的,不是霓虹燦爛的夜生活,而是晚上11點的月光下,一棟老式的閣屋。
墻上布滿斑駁的痕跡。大片青綠的爬山虎,沿著墻根,一直向上延展,爬上三樓。
允洛在車棚里鎖了車,視線掃過對面那排自行車,其中并沒有圣熙的車。
她上樓去,樓道里的光偏暗,木質(zhì)的樓梯發(fā)出岌岌可危的吱呀聲。拎著包子,剛買的,還熱乎著,那是她的夜宵。
從書包側(cè)兜里摸出鑰匙,插進鎖孔。
開門的聲音驚動了允圣熙。
“……姐……”
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允洛一怔,側(cè)過身,見昏暗的角落里,有個身影動了動。
她走過去,借著外面透進來的一點月光,才看清了允圣熙的臉。
“怎么呆在外邊?”
他那俊俏得過分的臉在角落里側(cè)向她這邊:“我鑰匙掉了。”
她伸手要拉他起來,不料他反手一扯,反倒把她啦坐下了。她還沒坐穩(wěn),允圣熙的腦袋就湊了過來,靠在她的肩上。
他真的有14了?怎么還這么孩子氣?允洛這么想著,心頭有暖流緩緩蘊過。
“怎么了?”
她問,順便捋一捋他的頭發(fā)。圣熙發(fā)質(zhì)好,柔軟順貼。
他沒說話,呆在她肩上不動。
知道問不出什么,她舉起手里的塑料袋,在他眼前晃晃:“要不要吃包子?”
“姐……”
“呃?”
“為什么……要填外地的學(xué)校?”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前天他從上海回家,已經(jīng)是凌晨。見她已經(jīng)睡了,他安靜地脫了鞋,睡到她旁邊。他把簾子收起來,看她睡顏。夜間有些涼意,她睡得不安穩(wěn),頭不知不覺離了枕頭,自動循著溫度躺到他胸膛上。枕頭下露出紙質(zhì)的一角,他手繞過去,把紙抽出來。是志愿意向,她填了外地的學(xué)校。
那一刻,允圣熙的心里陡然升起一種叫做恐懼的情緒。
“為什么?”
得不到回應(yīng),他又問了一遍。
她抖了一下,開口,卻不是他要的答案:“進屋吧。”
允洛起身,伸手拉他。這次,他由著她拉起。
她邊開門邊問:“吃了晚飯沒?要不要給你弄宵夜?”
身后的他不予回應(yīng)。
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開了門,開了燈。白熾燈的光瞬間照亮整個房間,而一步之遙的樓道,則顯得更加黑暗。
屋子很小,幾樣簡單的家具酒吧房間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她進了屋,他卻仍在門外,沒有進來。
亮的屋子,暗的樓道,他在這黑暗與光明的交界處站定,看著她說:“把志愿改回來。”
她想了想,才答道:“那只是學(xué)校要我們填的志愿意向而已,最后要考哪一所學(xué)校還沒有……”
“改回來。”
他的手攀上了她的肩,打斷她的話。
她雙肩全在他掌握中,移動不了分毫,卻還想做最后一點抗?fàn)帲骸翱墒恰?br/>
“我不管,”他根本不聽,立刻打斷她,“不許去。”
他簡直在耍賴,允洛根本招架不住。
“姐!”
他又喚一聲。
允洛看著他。他不開心,眉毛是憂郁的弧度,嘴唇也是緊繃著的。
許久,她妥協(xié),點點頭。同時,伸出手指頭,撫一撫他的眉心,將那里的刻痕撫平。
他捉住她的手腕,“明天就把志愿改掉。改成北京的。”
她想了想,“好。”
他輕輕地笑開了。
她有些無奈,轉(zhuǎn)移話題問他,“吃過晚飯了?”
他搖搖頭,眼睛膠著在她臉上,柔和地盯著。
“那你等等,我去給你打飯。”
他的手仍鉗住她肩臂。她等了等,還是沒等到他放開自己。
“又怎么了?”
“姐,”他頓一頓,終于別開視線,“討厭我嗎?”
她瞬時愣住,卻很快恢復(fù),笑著擰他臉,“怎么會?”
“討厭我也沒關(guān)系,只要……”
他沒有說下去。看了她一眼,這才松開手。
屋子很小,一張床用簾子隔出兩邊。床尾的小茶幾,既做書桌又做飯桌。
他們坐在地上。她吃她的包子,他吃他的泡面。
她抬起頭,眼睛瞟起來看他,猶豫著問了出來:“廣告公司的人說你們兩天前就從上海回來了……”
他停下筷子,對上她視線,咬唇,不說話。
可是,她不能不問。昨天,廣告公司的人把薪酬送到家里來,說圣熙沒有回公司領(lǐng)錢,這兩天也聯(lián)系不到他。
“昨天,還有今天,你都去哪兒了?”
“我……住在席末家里。”半晌的沉默過后,他給了她這樣一個答案,模棱兩可,不明不白。
她沒再問下去,低頭吃包子,心里堵得慌。
圣熙吃完了,她收拾了一下桌子,之后便拿出習(xí)題冊。
“姐,復(fù)習(xí)很緊張嗎?”
他看著她面前厚厚的復(fù)習(xí)資料問。她停下筆,沖著他搖了搖頭。
他“哦――”了一聲,沒再說話。他是知道的,他這個姐姐,學(xué)習(xí)歷來很輕松,似乎從沒有事情能難得倒她。他這么想著,也把書從包里拿了出來。
一本奧賽書,被他畫得亂七八糟,書頁的每一個角落幾乎都寫了字。圣熙是這樣的,為了省事,連草稿都直接打在書上,每一題的解題思路也亂到除了他自己,沒有第二個人能看懂。
允洛余光看見,書上還畫了五線譜,心里好奇,視線就不禁在上面多停留了幾秒。
圣熙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笑一笑,捕捉住她有些偷偷摸摸的視線,伸手拿過角落的吉他,拇指掃了遍弦,試了幾個音,之后便開始彈。他沒有用撥片,因而使整個旋律聽來越發(fā)慵懶,音階也清涼干凈,像一陣溫柔吹拂過耳際的風(fēng),單純,無雜質(zhì)。
她終是抬起頭,眼里難掩驚奇:“你寫的歌?”
他看著她點頭。
“是這篇?”
見她手指向一片草稿淹沒下的樂譜,他不答反問:“好聽嗎?”
她立馬點點頭,一次不夠,再點一次。
他笑一笑,不明顯,卻又聽得她喃喃囈語一般說道:“你小時候就老說以后要當(dāng)音樂家……”
“是嗎?”聲音已經(jīng)有點冷淡了。
他不愿提及小時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