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株弒神花盤根錯節(jié)地生長在煉獄大門處,每一株都小巧而精致,花莖呈粉紅色,粉嫩的花朵妖冶而神秘,透著魅惑而柔軟的氣息。</br> “阿晉,那就是龍君說的弒神花?好漂亮呀,它們一點都不可怕?”阿音揮著小翅膀朝弒神花的方向指了指,小聲道。</br> 她話音還沒落,被她指著的那幾株弒神花猶如聽到一般猛地朝兩人的方向一轉(zhuǎn),瞬間化為丈高,通體變成黑色,碩大無比的花蕊中幽暗的花心吞吐,一張一合似猛獸的獠牙森寒可怕。</br> 阿音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一秒變身的弒神花,縮回脖子不敢出聲了。</br> 弒神花揚著花蕊在兩人周身探了探,沒聞到半點氣息才疑惑地收回了觸角。</br> “別怕,它看不見我們。”古晉安撫地在阿音頭上摸了摸。</br> “阿晉,煉獄里血霧彌漫,咱們能找到梧桐樹嗎?”見識到了弒神花的恐怖,阿音心有余悸滿眼擔(dān)心。</br> “放心?!惫艜x從懷中拿出火凰玉,“火凰玉里有鳳隱的一魂一魄,它會帶著我們找到梧桐樹?!?lt;/br> 火凰玉里鳳隱微弱的魂息散發(fā)著淡淡的紅光,魂息牽引著火凰玉浮至半空朝東邊的方向慢悠悠飛去。</br> “咱們走。”古晉和阿音跟著火凰玉朝煉獄深處走去。</br> 小半個時辰后,金色的梧桐樹在血霧中隱約可見,越靠近梧桐樹,火凰玉顫動得越厲害,玉里魂魄的光芒愈甚。</br> “鳳隱的魂魄在這兒。”古晉望向不遠(yuǎn)處的梧桐樹,忍不住欣喜。</br> 阿音彎了彎眼,為古晉高興得合不攏嘴。自兩人從大澤山出來后,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見鳳隱的殘魂。</br> 梧桐樹周圍飄蕩的金色神力溫潤而正統(tǒng),將陰森冷沉的血霧擋在樹外十米之處。兩人走進金光,被梧桐神力拂過,俱都長出一口氣舒坦了不少。</br> 古晉飛到半空,念著仙訣驅(qū)動火凰玉尋找鳳隱魂魄。在火凰玉的照映下,梧桐樹中心處漫出淡淡的紅色盈光和火凰玉遙相呼應(yīng)。半刻鐘后火凰玉光芒大盛,樹中淡紅的光芒化成模糊的人形向火凰玉飛來,最后和火凰玉融為一體,火凰玉恢復(fù)沉寂落在古晉手上。</br> 古晉和阿音抬眼一看,玉中多了一道靈魂印記。</br> “這棵梧桐樹里果然有鳳隱其中一魂?!惫艜x長舒了一口氣,“師父他老人家猜得沒錯,鳳隱的魂魄確實散落在三界各處的梧桐樹里。阿音,你在一旁等著,我替三首火龍取了梧桐樹心咱們就走?!?lt;/br> 梧桐樹周圍有神力籠罩,血霧和妖獸都不敢靠近,阿音暫時離開天梭衣沒有危險。古晉取樹心必會催動體內(nèi)仙力,他怕逸出的靈力太盛會傷到胸前的水凝獸。</br> 阿音乖乖從古晉胸口飛出待在一旁,叮囑道:“阿晉,梧桐樹有靈性,你小心一點兒。”</br> 這棵梧桐樹能生長在煉獄讓妖獸不敢靠近,自然靈力不淺。古晉要取出它的樹心,必要費一番功夫。好在這棵樹還沒有衍生出靈魂,否則以古晉的心性怕是不忍取出它的樹心。</br> 古晉點點頭躍至半空,他手指一抬,元神劍騰空出鞘飛到他面前。古晉握住劍,朝梧桐樹的方向抱了抱拳。</br> “受人之托,情非得已,得罪了。”</br> 他話音落定,元神劍卷起強大的劍氣徑直朝剛才鳳隱魂魄飛出的地方而去。梧桐樹受到攻擊,樹心處金色神力大震,化成一道光幕護在樹心前。</br> 金光照耀在梧桐樹上空,將周圍的血霧又驅(qū)散了幾分。阿音原本一眨不眨地盯著古晉,卻突然被梧桐樹后一抹焰紅吸引了目光,她凝神看去,驚得倒吸一口涼氣。</br> 那是一只圈成一團的焰紅小狐貍,它雙眼緊閉,周身上下全是爪印,深可見骨,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狐皮,暗紅的鮮血從傷口流出,幾乎染濕了地面。</br> 煉獄里怎么會有幼狐?難道是狐族那只走丟的王侄?小狐所在之處尚在梧桐樹光的保護圈內(nèi),阿音想起靜幽山里常沁對古晉的托付,化成人形朝小狐貍飛去。</br> 她落在小狐身旁,在它鼻尖探了探,暗道不好。這小狐受傷過重氣息微弱,隨時都可能會死。</br> 阿音朝古晉看去,見他正凝神和梧桐樹對抗,根本無暇分心。她回轉(zhuǎn)頭看了血泊里的小狐一眼,咬咬牙就要將手放在小狐的眉心處。只是她的手只堪堪觸到小狐眉心,那已瀕臨死亡的小狐卻突然睜開眼朝她望來。</br> 阿音一怔。這是一雙極漂亮的眸子,焰紅剔透,暗魅神秘,如上好的琉璃攝人心魄。但這雙眼眸也同樣幽冷狠厲,冰涼徹骨,透著對世間萬物的戒備。</br> 不知怎的,小狐身上深可見骨的傷痕和這雙眸子融在一起讓阿音鼻頭有些發(fā)酸。她像是沒看見小狐冰冷警告的目光一般,手仍舊落在了小狐的眉心處。</br>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我會救你?!?lt;/br> 阿音眼底的擔(dān)心誠懇而真摯,掌心帶著溫暖,淺綠的靈力從她手心流淌著進入小狐的眉心。</br> 靈力入體,小火狐四肢的疼痛都輕了幾分,它望向阿音的眸子少了一抹冷厲,卻依然警惕。</br> 水凝獸天生有治愈之能,但阿音仙力低微,以她現(xiàn)在的靈力治療皮外傷還行,要為重傷的幼狐療傷顯然還差得遠(yuǎn)。才不過幾分鐘她便顯得靈力不濟,體力枯竭。</br> 小狐瞧得分明,忍不住面露失望。哪里來的水凝獸,靈力低微,居然還敢夸下海口說要救他。算了,他這條命注定是要喪在九幽煉獄里了。小狐心底隱隱一嘆,未想阿音正好瞧見了他如死灰一般的眼神。</br> “好好凝神養(yǎng)氣,不要想些亂七八糟的?!卑⒁裘C穆道,抽回手在指尖一咬,直接將鮮血滴落在小狐的眉心處。</br> 溫?zé)岬难河咳朊夹?,小狐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阿音的臉色卻瞬間變得蒼白。</br> 水凝獸一身是寶,血更是療傷圣藥,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但正因如此,水凝獸的血對自身極為珍貴,耗損血脈就等于折損陽壽。碧波打小膽子小,遇事就當(dāng)縮頭小烏龜,惜命如金便是這個原因。</br> 阿音對這從未謀面的小火狐用上了以命換命之法,火狐顯然了解水凝獸的血是何等寶貴,它怔怔看著阿音,因受傷而蜷縮的小爪子悄悄碰了碰阿音的衣角。</br> 反觀另一頭,古晉在大澤山禁谷內(nèi)十年潛心修煉,又有東華飛升前的悉心教導(dǎo),早已不是當(dāng)年靈力低微的小胖君。他如今一身仙力雖不是仙族頂尖,卻是少有的渾厚正統(tǒng),半刻鐘時間不到他便將梧桐樹心拿到了手。</br> “阿音!”古晉將樹心裝進乾坤袋里,轉(zhuǎn)過頭尋阿音,正好瞧見她為火狐以血續(xù)命,頓時臉色一變朝這一人一狐飛來。</br> 碧波是他打小養(yǎng)著的,他當(dāng)然知道水凝獸的血等同于元丹。</br> 阿音正凝神為火狐療傷,聽不見古晉的喚聲。古晉見她臉色蒼白,面上神情愈加冷沉。</br> 隨著梧桐樹心被取,原本籠罩在梧桐樹周圍的金色神光緩緩消失,血霧朝幾人彌漫而來,不遠(yuǎn)處焦躁的妖獸聲此起彼伏,幽暗冰冷的碧綠眸子在血霧中若隱若現(xiàn)。</br> 阿音和火狐沒有藏在天梭衣內(nèi),純正的仙妖之力引來了煉獄內(nèi)妖獸的覬覦。馬上一個時辰就要到了,等天梭衣的神力用完,他們就算離開了血霧也不能躲過守在煉獄大門處的弒神花。</br> 古晉沉默地看著阿音救火狐,沒有再出聲打斷。以血救命是水凝獸的療傷秘寶,強行被打斷只會傷到水凝獸的元神。昨日碧波才教會她,她今日便用了出來。他是怎么小心翼翼嬌嬌寵寵把她養(yǎng)大的!她居然如此不惜命!</br> 古晉心底怒火滔天,握著元神劍的手因用力現(xiàn)出青筋來。</br> 但很快他便無暇他顧,金光徹底消失,覬覦在暗處的妖獸在血霧的掩護下向阿音和火狐沖來。</br> 古晉穿著天梭衣妖獸瞧不見,它們自然一心想將弱小的水凝獸和瀕臨死亡的小火狐吞入口中。</br> 奈何妖群還沒靠近阿音,元神劍已經(jīng)出鞘,華麗的劍光卷起強大的劍氣將逼近的妖獸擊退。古晉手一揮,元神劍化成十來把劍影,化成劍陣?yán)卫问卦谝蝗艘缓媲啊?lt;/br> 古晉使出元神劍,仙力外溢,即便穿著天梭衣,也成了一個移動的活靶子。</br> 被擊退的妖獸們踟躕片刻后仍舊不知死活地朝劍陣沖來。</br> 古晉舉劍迎上前,一時劍光交錯,映出耀眼的白光。</br> 不過一會兒,第一波妖獸俱都被斬于元神劍下,古晉還來不及松口氣,第二波妖獸已經(jīng)近到眼前。</br> 他眸色一凝,神情凝重,執(zhí)劍上前,心底卻泛起疑惑。</br> 從剛才第一波妖獸有條不紊地襲擊起他便懷疑煉獄內(nèi)的妖獸是被指揮著攻擊,現(xiàn)在第二波妖獸的來臨讓他確認(rèn)了想法。</br> 煉獄里的妖獸是四大真神數(shù)萬年來一個個扔進來的,本無淵源,在煉獄里自然奉行強者為尊,按理說他們幾人入了煉獄被發(fā)現(xiàn),最早出現(xiàn)在這里吞噬他靈力的應(yīng)該是煉獄里的頂級兇獸才是,但如今這些妖獸妖力低微,明顯是為了消耗他的仙力而來。</br> 究竟是什么兇獸,竟能讓煉獄里的這些妖獸乖乖臣服?古晉心底一寒,正在此時幾只妖力明顯勝于剛才妖群的妖獸突然出現(xiàn)在劍陣周圍,怒吼著將巨掌拍打在劍陣上,眼看著就要把護著阿音和火狐的光圈撕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