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宏的雷電之力同時穿透阿玖、九星燈和閑善閑竹,九星燈和閑善閑竹在雷劫下首當其沖,三者的靈力被化神的雷電所吸,盡數注入阿玖體內。</br> 阿玖臉上現出一抹掙扎和痛苦,但瞬然被魔氣重新吞噬,只剩森冷的面容。</br> “阿玖!快停下來!”眼見著閑善閑竹的仙力就要被阿玖吞沒,宴爽一次次沖進主殿,卻被籠罩在殿內的雷電之力推開。</br> 主殿外的宴爽和大澤山弟子只能眼睜睜看著閑善和閑竹在頃刻間一頭黑發化為白,現出了仙人的瀕死之兆。</br> “掌教!”</br> “閑竹師叔!”</br> 眾弟子悍不畏死地沖向主殿,在雷劫擊打下吐血跪地,仍前仆后繼。</br> 雷電中封閉五識的閑善閑竹終于被喚醒,兩人同時睜開眼,手中印出仙訣朝阿玖揮去。</br> 阿玖未想到兩人能從天雷束縛中清醒過來,猝不及防受了一擊,渾然一體的雷電之力有了破隙。趁著破隙,閑善飛離天雷的束縛,一手拂塵卷起九星燈,一手將閑竹從天雷中拉了出來。</br> 兩人退避中被天雷所逼,退到了主殿內側,正好和大澤山眾弟子中隔了阿玖。</br> 見閑善閑竹清醒過來,殿門處的弟子們眼底生出一抹希望和驚喜。</br> 閑善和閑竹立住身形,朝阿玖看去。尚未度完雷劫的阿玖目光冷沉,恍若變了一個人。</br> 瞧見他眼底濃黑的魔氣,閑善眉頭緊皺,仙力祭入九星燈中,雖九星只燃八星,且被阿玖吸走了不少神力,但好歹也是半神器,在閑善手中點燃后亦能勉強抗住阿玖身上天雷的威勢。</br> 只有閑竹看見閑善握著九星燈的那只手微微顫抖,仙力已近枯竭。</br> “不愧是大澤山的掌教,你這牛鼻子老道兒有些本事,居然可以從我化神的雷劫里掙脫出來。”</br> “何方魔物!膽敢犯我大澤山?”閑善目沉如水,全然不是平日慈眉善目老好人的模樣。</br> “大澤山又如何,我想殺就殺個干凈!”阿玖面帶譏諷,魔氣鼎盛。</br> 閑善臉色微變,舉起九星燈,九星燈爆發出純正的神力,瞬間將阿玖壓制,閑善大喝一聲:“閑竹,帶弟子們走!”</br> “妄想!”阿玖一聲冷喝,身后九尾印記突然出現,將天雷盡數卷入體內,轟然聲響,他周身爆發出一道耀眼的紅光,直沖天際。</br> “不好,他快晉神成功了!快走!”閑竹急道,瞬移到殿門前要把受傷的弟子們帶出去,哪知阿玖入神的神力太盛,將殿門前所有的弟子牢牢壓制在地。</br> 千里之外的乾坤柱上,鴻奕之名破開迷霧,直接越過妖族上君,出現在上神之處的妖皇森鴻和天帝鳳染之下。</br> 阿玖居森鴻之下,說明他雖則入神,卻只是半神。</br> 正好從羅剎地趕來途經此處的森羽看到這一幕,眼底露出喜色,加快速度朝大澤山而去。</br> 自天宮而來的御風等人看見神光則對大澤山憂心忡忡。</br> 長生殿內,晉神成功的阿玖自神光中走出,他一身降紅妖袍,挽袖處幻出十尾妖狐鐫映其上,額間焰火神印如血,神威天成,比剛才之勢更勝數倍。</br> “我最討厭你們這些滿嘴仁義道德的神仙。”他俯視著地上受傷的大澤山弟子,猶若脧巡著螻蟻一般,“討厭的東西,殺干凈就是!”</br> 他隨手一揮,掌中神力便朝殿門前的大澤山弟子而去。千鈞一發之際,閑善手持九星燈攔在眾人身前,閑竹立馬上前幫他。</br> 兩人對視一眼,體內仙力全部注入九星燈中,終于擋住了阿玖的重重一擊。</br> “宴爽,帶他們走!”閑竹一聲怒吼,驚醒了早已茫然無措的宴爽。</br> 宴爽眼眶泛紅,回過神,拉著地上的弟子就往山外飛,青云背上昏迷不醒的青衣,咬咬牙跟著宴爽而去。</br> 飛了不過百米,只聽一聲巨響,半空中逃命大澤山眾人心底生出不安,紛紛回過頭看,一轉眼便愣住了。</br> 兩道神光驟然相碰,長生殿轟然倒塌,化為碎片,飛塵散去,露出了殿內盤腿而坐的閑善和閑竹。</br> 兩人手中的九星燈已經飛灰湮滅,他們頭微垂,眼中血淚留下,望向空中眾人飛走的方向,已仙力耗盡,氣竭而亡。</br> “掌教!”</br> “師叔!”</br> 哀慟的悲鳴響徹大澤山上空。長生殿廢墟內,阿玖望了一眼空中飛走的弟子,并未追趕,而是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朝閑善和閑竹的尸身走去。</br> 半空中的青云勃然色變:“孽畜爾敢!”</br> 他把青衣交到宴爽手中:“宴爽公主,青衣就托付給你了。”</br> 宴爽一愣,見大澤山所有弟子都已掉轉回頭,驚怒:“青云道長,不可!他是故意引你們回去!”</br> “公主,大澤山一門,可死,不可辱。那魔物可以殺死我們所有人,但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師尊的尸骨被他所辱。”</br> 青云的聲音緩緩響起,閑云避世萬年的大澤山弟子眼底露出不可撼動的戰意。</br> “青云懇求公主保護好青衣,找到小師叔。我們大澤山一脈,決不能斷絕。”渾身血跡的青云等人朝宴爽躬身請求。</br> “公主,那魔物已經入神,不會放過我們的。師尊以命護我們,我們給小師弟踏出一條血路來。”</br> “萬澤劍陣!”</br> 青云一聲怒吼,手中拂塵化為銀色仙劍。</br> 他身后,數十名青字輩弟子手中拂塵盡皆化為仙劍,組成劍陣朝已騰空而起的阿玖沖去。</br> 不遠處,阿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眼神:“不自量力。”</br> “公主,走!”</br> 白色劍陣中,眾弟子的怒吼咆哮而起。宴爽抹了一把眼,把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狠狠拭去,她咬緊牙關,背著昏迷不醒的青衣朝天宮的方向飛去。</br> 整個仙界,只有那十一位上仙幻化的仙陣能夠阻止入魔的阿玖。</br> 到了這一步,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好好的阿玖為什么會突然入魔,變得毫無血性,屠戮了整個大澤山山門。</br> 她飛走之后不過一刻,大澤山上空一道耀眼的白光和妖異的神力相碰,整個山門在這毀天滅地的一擊里山搖地動,所有殿宇樓臺,這么一瞬之間,十之毀九。</br> 劍陣中的弟子一個接一個朝長生殿的方向落去,直到最后的青云。</br> 半空中,他的身軀滿是鮮血,手中長劍已斷,他用最后的力氣望了一眼大澤山。</br> 落地的一瞬,他無奈又遺憾地閉上了眼。</br> 大澤山,毀了啊。</br> 如此六字,鐫刻在所有這場戰役里死去的大澤山弟子心中。</br> 今日之后,延綿六萬多年矗立在仙界之頂的仙門古派大澤山,只剩下古晉和青衣。</br> 與此同時,紫月殿偏院里。</br> 等著三火從九幽煉獄中出來的古晉心頭突然狠狠一慟。他眼底泛出一抹空茫,隨即被巨大的悲傷和恐慌所席卷,以至于整個人都難受得半跪在地。</br> 碧波被他駭得一跳,奔過來扶起他:“阿晉!你怎么了?”</br> 古晉茫然抬眼,他搖搖頭:“不知道,碧波,我總覺得好像出事了,但不知道……”</br> 他話音未落,封閉的九幽煉獄中傳來一聲怒吼。</br> 碧波頓時緊張得跳起來:“是三火!他出事了,他出事了!怎么辦!怎么辦!”</br> 大澤山上空,阿玖遙遙而立,歷經兩場大戰,他不過損了一點神力,破了半塊衣袖。</br> 他冷漠地望著山河破碎的大澤山,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br> “怎么?難受了?”他拂了拂袖擺,似是有些嫌棄被仙劍挑碎的地方,干脆一把撕開,“我倒是忘了,這些人都照顧過你。我剛才應該下手輕些才是,嘖嘖,都死得太慘了。”</br> “放心,等本尊用完了你,自然會讓你去陪他們。”</br> 魔尊望向宴爽消失的方向,眼底露出一抹深深的惡意。</br> “御風和森羽都應該來了吧。一個瀾灃挑不起仙妖大戰,再加上一個大澤山,分量夠了吧。本尊籌謀了一百多年,三界大亂的日子,終于來了。”</br> 魔尊的聲音消逝在大澤山上空,他嘴角一勾,朝宴爽和青衣消失的方向追去。</br> 這一日的上古神界,卻是個艷陽天。</br> 大澤園里,閉目養神的東華手中的念珠突然斷裂,掉落一地。</br> 他望著滾落一地的念珠,手微抖,長長嘆了一口氣。</br> 六萬一劫,大澤山當有此難,誰都無法逆轉天命。</br> 恰在此時,一道悠長的鐘聲突然響起,傳遍了整個上古神界。</br> 眾神望向鐘聲響起的源頭,皆露出不可置信之色。</br> 一百多年前白玦真神殉世后,這是乾坤臺頭一次開啟,莫不是新的真神要降世了?還是白玦真神歸來?</br> 等不及猜測,眾神磨拳霍霍朝乾坤臺的方向飛去。中途碰著了,看遍世事的眾神們居然緊張得不敢亂猜,只一個勁地往乾坤臺趕。</br> 桃淵林里,等了一百多年的上古聽見小神來報,打翻了桌上一杯無花酒。</br> 沉寂許久的上古神界,這一日足可稱得上十幾萬年來最兵荒馬亂的一日。</br> 除了東華,沒有人知道,這一日,有個叫大澤山的地方被毀了。</br> 就算有人知道,又如何呢?</br> 不過是下三界里悠悠眾生一介仙門,數十萬年滄海桑田萬物變幻的一粟罷了。</br> 眾生皆有命,一神一仙一妖一魔皆如是。</br> 那個叫大澤山的仙門,也不例外。</br> 是命,渡過便是,是劫,化過便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