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概是顧及到后面還有幾個蕭龍共和國的“大人物”，楚安終究是沒對常瑩動手，而常瑩藏在懷里的幾枚魂石，也落在了洛笙的手里。
    洛笙垂眸輕笑，帶著幾分悲涼和安撫，他將手覆蓋在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的魂石上，呢喃道：“別急，很快，我很快就帶你們回家。”
    目的達到，洛笙和黎竹不再停留，身形一閃，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楚安變回了人形，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常瑩：“還愣著做什么？不跑真打算讓我吃了你？”
    常瑩愣愣地抬頭。
    “自然法則，異族不能食用開了靈智的生物。”壹索在后面涼颼颼地補了一句。
    “……”楚安低聲輕嗤：“還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常瑩此時才回過神來，恐慌之下施展了瞬間轉移魔法。
    “膽這么小還敢學別人干壞事？”她歪了歪頭，低聲嘲諷，眼神愈冷。
    “她走不出巨人山的，對嗎？”壹索盯著面前的楚安。
    “當然，這里可是巨人山，沒人敢這么放肆的。”楚安迎著壹索冰冷的眼神，唇角輕勾，“更何況，就算我不處理那個玩意，血盟也不會讓她活太久。”
    壹索和楚安就這么對視著，一個冷若冰霜，一個言笑盈盈。
    利夏回想著剛才楚安說的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安靜了很久的美琪突然問道：“安夫人所說的沒人敢這么放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美琪似乎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還想繼續追問，但——
    “有件事我要先和你們說清楚。”她的口氣軟了許多，沒有了前幾天的咄咄逼人，“夫人正在山谷里祭拜一個人。一會進去后，不管你們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請不要覺得害怕。”
    三個人面面相覷。
    “怕？”行弋開玩笑似的，“難道你家夫人還會獻祭活人？”
    “……”
    “行弋族長，你是看過多少本懸疑小說啊？”楚安嘴角微抽，“不會倒是不會，不過那用來獻祭的歌舞還是斯夢蘭帝國時期的，有著很濃厚的神話迷信色彩，我怕你們起雞皮疙瘩。”
    “沒關系的。”利夏回答道。
    美琪和行弋也給出了一樣的答案。
    楚安得到答復，立即打開了魔法陣，利夏他們只覺得面前的景物逐漸扭曲，被雜糅在一起的色彩重新排列組合，變成了另一番景象。沒等他們看清楚，楚安再次施展魔法，直接把他們帶到了那幫孩子所在的小閣樓。
    進了清風谷，楚安就不再維持人身，腰下赫然是一條粗壯的蛇尾，還有零星的蛇鱗分布在她裸露出來的手臂上。她往前幾步推開門：“他們就在里面。”
    那十一個孩子正吃著早飯，聽見門開的聲音紛紛探出頭來。
    西野、左西和金文離大門最近，一轉身就看到了楚安，臉上的笑意頓時一僵，狼狽地移開了目光。
    “早上好，親愛的女士。”金格笑嘻嘻先和楚安打招呼。
    “不早了小弟弟。”
    聲音滿是慵懶和散漫。
    憤憤、西摩和德米特倒不是特別怕，他們的目光越過楚安，鎖定在后面的行弋、利夏和美琪身上。
    德米特立即給了姐姐一個大大的微笑。
    前幾秒還在擔心著孩子們安危的大人們松了一口氣，上前幾步搭著孩子的肩膀，千言萬語盡在心中，到了嘴邊卻不過一聲嘆息。
    “嘿嘿，你們就放心吧。我們在這可好了，沒受什么委屈。”大冬大大咧咧地攬著西野的肩膀。
    “傻大個。”金格笑道，“他們可沒問你委沒委屈。”
    大冬瞪了他一眼。
    壹索跟在最后面，走進來一抬眼，恰好撞上了金格的視線。
    一瞬間的涼意灌滿了金格的心頭，冰冷散去又是滿心的歡喜。他拉了拉旁邊蘿鈴和紀倫的衣袖，輕聲道：“壹索也在。”
    “壹索哥哥。”蘿鈴輕聲喚他，曾經凝聚在眉眼間的擔憂散去，“這些日子你沒事吧？”
    壹索搖搖頭，聲音比平日柔和了許多，似是安撫：“我沒事。”
    “那江璃姐姐呢？”紀倫問，“她那天出去之后就再也沒回來了，應該沒出什么事情吧？”
    “好的很哦。”熟悉的溫柔笑聲從門外傳來，女孩托著一個木盒，半倚在門上，“萬分感謝紀倫小天使的惦念。”
    江璃把手上的木盒放在桌上，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們。
    三個孩子剛要松一口氣……
    “哎，姐姐，你的手臂？”蘿鈴眼尖，一下子注意到江璃裸露的皮膚上的淡紫色經絡，她扭頭一看，發現壹索的脖子上也有若隱若現的藍色線條。
    “壹索哥哥？”小姑娘不安地絞著衣角。
    其他人也注意到兩人身上的變化，不僅如此，他們各自的身上也出現了類似的變化。心跳越來越快，身體里的魔力隨之沸騰，又有序地在流淌在四肢的經絡里。
    一瞬間的安靜也讓他們聽到了山谷里的樂聲。
    利夏終于明白楚安說的害怕是怎么回事了。
    耳邊縈繞著的樂聲似乎帶著他們的靈魂回到了遙遠神秘的五千年前，十幾個人帶著原始的面具圍繞在畫滿的咒語符號的石陣旁起舞，中間女巫低沉溫柔的聲音徐徐誘惑，偶爾從喉嚨間溢出一聲低吼，縹緲空靈的歌聲慰藉逝者的靈魂。
    利夏頭一痛，從剛才的幻覺里走出來。他捂著胸口喘著氣，能感覺到身體里魔力無法抑制的興奮。
    他心里苦笑一聲。
    再這么下去，他們的秘密怕是要曝光了。
    “大驚小怪。”楚安懶洋洋地托著下巴，血色的經絡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尤為明顯，看上去有些嚇人，“你們既然有魔力，有這種反應就不奇怪。”
    “可是蕭龍種族的魔力早被封印了呀。”蘿鈴低聲說。
    楚安微微瞇起眼睛：“封印？”
    她站直了身體，瞇著眼打量幾個蕭龍種族人，除了早已被解開封印的人，左西、金文出現的反應并不劇烈，出現的幾條經絡黯淡無光，甚至還斷斷續續，可見他們的魔力經脈非常不完整，不過那可不是她該操心的，她把這場戲演得逼真就足夠了。
    “那這個封印可真是低級。”她嘲笑，“居然就這么沒了。”
    當場的人愣了一下。
    “也就是說，我們有魔力了？”利夏錯愕，他的手指微微顫抖，沒有預料到他們的秘密竟然能因為這么一場“意外”徹底消失。
    蕭龍種族和墨夷家族之間的關系對于大多數人是秘密，但在他們這些情報網通達的人而言可不是。
    楚安嗤笑一聲：“利夏先生要是不高興，我再給你重新下個封印，保證沒人能解開。”
    利夏擺擺手：“大可不必。”
    作為知道事情內幕的人，壹索決定讓這個“意外”更逼真一點：“這么解開封印會有什么后遺癥嗎？”
    楚安：“不會。”
    “可是，為什么您說‘有這種反應不奇怪’呢？”美琪把視線從她手臂上經絡移開，直直盯著楚安。
    “因為……”楚安下意識開口，說了兩個字又突然不受控制地大笑起來，“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楚安扶著額頭，眼神慵懶，“自我介紹一下，吾名楚安，現任騰蛇族長老。你們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和外面的人一樣喚我‘安夫人’。”她抬起眸，眼神里的玩味尤為明顯，“這幾百年里，我和梵天殿的首席長老丹心一直是洛夫人的左膀右臂。”
    而現在，洛夫人的左膀右臂卻在他們面前，那么——
    “這里是洛夫人的地盤吧。”美琪的語氣很是肯定，“所以在山谷外安夫人所說的‘沒人敢這么放肆’也是因為這個？”
    楚安點頭。
    這下美琪反倒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至于你剛才那個問題，雖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我現在就是不想告訴你。”
    美琪：“……”
    “那你呢？”楚安抬了抬下巴，望向行弋，“行弋族長，我看你應該也有問題想問吧？”
    行弋緊緊皺著的眉舒展開來，“確實有個問題。”
    如果楚安是洛夫人的左膀右臂，那么剛才山谷外的那兩個男人的身份和地位就足夠耐人尋味了。
    但他更想知道，洛靈對于蕭龍共和國究竟是什么樣的一種態度。
    “洛夫人討厭蕭龍共和國人嗎？異族對蕭龍共和國人的好感度又到底有多低？”
    楚安的蛇瞳里流光浮動，她垂了垂眸，“我只能回答你第二個問題。”
    她轉過身，背對這些人類，穿過窗戶的日光模糊了她的身形。
    “準確來說，異族人厭惡以異己之名行殺戮之事的人類，無關國籍。”
    江璃往前走了幾步，和楚安并肩而立，“性質就和人族厭惡罪犯是一樣的。”
    “小璃很說得對。”楚安淡淡一笑。
    “至于第一個問題，伯父不妨親自去問問洛靈。”江璃輕聲說。
    利夏眼神一凝。
    “小璃，你認識洛夫人？”他轉頭看向行弋，“伯父也？”
    “不是認識。”江璃搖搖頭。
    “準確來說，洛靈是我尊敬的老師，更是我的信仰。”
    像是一顆深海炸彈落入平靜的水面，猛然激起的浪花在他們的腦海里翻涌。
    行弋沒料到江璃會這么直接，頓時也覺得沒了隱瞞的必要。
    他笑了笑，也算是坦白了，“這么多年了，沒想到她的背景居然這么不一般。”
    “恩重如山。”
    沉默了好久的壹索悶悶地補充。
    短短幾句話卻已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平靜的語氣沒能像靜靜飄落的枯葉，反而如颶風掀起驚濤駭浪。
    在場的人神色各異，心中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上。就連一向喜歡調侃的金格也愣住在原地，完全沒料到他們家能和洛夫人有這樣深的淵源。
    悠揚神秘的祭樂還縈繞在他們耳邊，聽不清的溫柔女聲宛如盤桓而上的毒蛇，將泛著寒光的毒牙抵在他們柔軟的咽喉上。
    可怕到令人窒息。
    楚安最先打破這種安靜。
    “你們該走了。”
    利夏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睛。
    “我會送你們到青陽山莊。”
    行弋想起那天女人不善的語氣，遲疑了一會:“既然你可以送他們出來，為什么還要我們親自過來”
    總不能就是請他們過來聽一會祭祀的音樂吧？或者……
    行弋看了利夏一眼。
    難不成是為了給利夏“解開”魔力封印
    行弋皺了皺眉頭，立即否決掉了這個想法——洛靈和利夏非親非故，她怎么可能多管閑事
    楚安懶洋洋地倚著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身后那幫穿著校服的少年。
    被那目光“愛撫”過的少年紛紛背脊一涼，鼻尖漸漸覆蓋上一層薄薄的冷汗。
    答案不言而喻。
    “出事了”壹索側目。
    他記得原本楚安只會把他們送出山谷，僅此而已。
    “小璃那個不成器的庶妹替我釣回了幾條魚”楚安輕笑，揚了揚手里多出的一張紙條。
    江璃臉上的笑垮了下去。
    哦對，她想起來了。這人瞞了她和母親，偷偷地在今天“恐嚇”了假扮她的常瑩。
    壹索默不作聲地環上了江璃肩膀:“棘手”
    “對我而言當然不。”楚安聳了聳肩，眼里劃過一絲狡黠“但……誰說我要收拾他們了”
    孩子們面面相覷，大人們一頭霧水。
    “您……這是要我們去”蘿鈴的聲音有些顫抖。
    楚安沒回答，反而是盯著壹索笑得不懷好意。
    她聲音微啞:“就當……是見面禮了……”
    楚安保持了半人半蛇的狀態陪他們走了一路，妖艷的臉龐和身下那條粗壯的蛇尾儼然吸引不少路人的注意。那頻頻傳遞過來厭惡的目光宛如帶著刺，就算是壹索都覺得如坐針氈。楚安只是偏了偏頭，掃視了一下這幫路人。
    路人們如看到瘟神一樣，迅速移開了目光。
    “要是在楓楊，可沒人會拿這種眼光看我。”她呢喃，帶著十足的兇氣。
    十幾個孩子走在最前邊，利夏、美琪和行弋則是走后面，壹索和江璃一左一右地走在楚安兩側，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最后。
    “洛夫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壹索剛梳理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洛靈至少已經利用了這個意外四次。第一次，她主動伸出援手，讓蕭龍政府欠了她一個人情；第二次，幫利夏解開魔力封印，又讓他們欠了她一筆人情債；第三次，順藤摸瓜，想必她的下屬也打探到不少血盟的消息；第四次——
    他瞥了一眼身邊的楚安，垂眸掩去凌厲。
    她、想、立、威。
    楚安對常瑩動手的一幕已經讓他們這些人心生忌憚，利夏和美琪必然會在回到族中之后向高級領導匯報，而行弋就算身為魔族的族長，也不可能向長老院這件事。但這也僅僅局限于高層領導，大部分群眾對于異族的了解依舊少之又少。
    而她現在做的，無非是徹底把異族擺在蕭龍共和國人的面前，逼著他們正視被忽略已久的種族問題、正視異血人、正視異族。
    此等步步緊逼，蕭龍共和國人要么選擇種族融合、接受異族，要么和異族剛到底。
    可問題是——在今天之后，有多少人敢和異族人作對、敢和一手建立起楓楊共和國的洛夫人叫板
    楚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情緒讓人難以琢磨。
    反倒是江璃湊到他的耳邊：“洛靈一向精明，一件事不利用三遍以上就不是她的作風。而這次她讓安姨來的原因，一方面可能是她們私下的計劃，另一方面也是更想讓你了解異魔。”
    壹索疑惑地看著江璃。
    江璃繼續解釋:“安姨本身就是異族人，這幾百年來一直和異魔打交道。如果她一會和異魔交手，你可以學到很多的……”她猶豫了一會，神色認真，“壹索，你要知道在異族這方面的事上，我們倆所能利用的資源是不一樣的。”
    壹索腳步一頓，神色變得更加復雜了。
    江璃說的沒錯。
    縱然江璃從小就生活在蕭龍共和國，但她畢竟是云族嫡系的女兒，是梵天殿殿主的女兒。雖然他們這幾年可以學習的關于異族的知識是一樣的，能接觸的異族大多也強大，可要是真的打起來，也不過是像幼崽間的小打小鬧，不至于拿命在賭。成年之后，江璃可以接受家族的安排回去歷練，就算不會危及生命，卻也是真的見了血的，而壹索卻是呆在魔族，子承父業，很少再接觸到異族。
    這也導致了壹索處在一個蠻尷尬的境地，他是蕭龍政治集團的大將之一，卻偏偏和在楓楊共和國有重要地位的云族來往密切。現在蕭龍面臨著異魔的威脅，他也就像是拿著超神裝備卻自身等級不高的游戲新手，需要打怪升級獲取經驗，偏偏被人絆住了腳，眼看著危機來臨，卻對大boss一無所知。
    不管是對那一方，都不是個好情況。
    而現在，洛靈不僅替他考慮到這件事，還為他鋪好了路，于情于理，他沒有理由拒絕。
    “我知道了……”壹索低聲說，不一會又抬起頭，用著他們幾個才能聽到聲音說:“替我謝謝她。”
    接下來的一路上出現的異魔就如同楚安所形容的那樣——幾條小魚，沒了能量補給也活不了多久的低級異魔，始終沒出現什么有價值的大人物。但這也好，非常適合讓壹索拿來練手。
    其它人一直由江璃護著，而楚安耐著性子玩弄著自投羅網的“獵物”，引著他們暴露弱點之后迅速脫身，把麻煩扔給壹索，壹索本身實力強大，上次外交會議時能被暗算到也不過是少了經驗，這次有著楚安在旁邊“指點”，三下五除二便結束了戰斗。
    大大小小五次襲擊，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最后一次常瑩和異魔一起出現了在了青陽山莊的大門口。那只異魔被壹索打得落花流水，惱怒之下竟然強行吸食了常瑩的血肉，魔力暴增。壹索措手不及，敏銳地避過一次攻擊之后徘徊著尋覓良機。但沒等壹索發動攻擊，楚安就先先一步結束他的一生——放這么個東西在青陽山莊門口游蕩duck不必。
    這是楚安的理由。
    不過確實是不好——壹索環顧了一圈，路人的臉色宛如白墻，呆呆愣愣的，顯然是被嚇傻了。
    楚安黑色的蛇尾被魔光包裹著，逐漸化成兩條筆直修長的腿，她前進兩步，伸手射出一道魔光，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立即吞沒了殘骸。一小團純白的光芒在黑色的焰火里若隱若現。幾分鐘后，楚安收起火焰，白色的光芒完完整整地呈現在眾人面前，微微地嗡鳴著。
    那翻涌著的白色光團映在江璃琥珀色的瞳孔里，一絲悲憫一掠而過。
    “利夏洲長。勞煩你碰一下它。”
    利夏困惑地看了一眼楚安，猶豫三分還是照做了。
    在接觸到光團的那一瞬間，無數畫面涌入他的腦海里。森然的累累白骨、濺起的猩紅液、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哀嚎聲……鋪天蓋地的怨氣將利夏團團包圍。
    “這樣的□□什么時候能結束啊？”
    “媽媽，我害怕……”孩子的低泣聲。
    “只有他們都滅絕了……一切才能結束……”充滿了仇恨的聲音。
    ……
    近乎黑暗的視野里，幾道身影越來越清晰，“利夏，快跑！”
    “利夏……快……快跑啊！！”
    “利夏……”
    利夏呆滯著的黑色眼睛逐漸染上一層赤色。
    “利夏”站在一邊的蘿鈴感應到利夏體內紊亂的魔力，覺得不對勁，連忙大聲呼喚，“利夏哥哥？利夏哥哥？”
    利夏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壹索擔心傷到蘿鈴，急忙把她拉開，回頭一看發現利夏手上的光團居然已經小了整整一圈。
    “你對他做了什么？”壹索瞪著楚安。
    還沒等楚安回答，利夏就恢復了意識，他伸手拉住了壹索的袖子，“壹索我沒事。”他回過頭給了壹索和其他人一個安撫的微笑。
    “感覺如何，利夏洲長？”楚安微微瞇著眼，手一揮，光團液化成淡青色的透明液體落入一支玻璃管里。
    充滿了怨恨、悲痛的魔力是異魔極佳的補品，而他們所能煉化出來的力量也往往殘留著生者烙印在靈魂的痛。
    利夏伸手接過。
    “很痛。”
    “再痛于利夏洲長也不過一場夢。”楚安移開了目光，“夢醒了，利夏洲長還是利夏洲長，逝者的經歷永遠是逝者的。”
    利夏搖了搖頭。
    那種痛到居然能深深刻在靈魂里，輕易揭起觸碰之人藏在心底的傷疤，一瞬間鮮血淋漓。
    “不過這種從異魔身上提煉出來的純粹得可以讓人吸收的魔力，安夫人自己留著不更好嗎？”
    “自己留著當然好。”楚安微微瞇起了眼睛，意識到自己也差不多該走了，“不過既然我不小心解開了利夏洲長身上的魔力封印，不該負責嗎？”
    楚安笑得張揚，明媚的笑容難以看出一點算計。她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圍觀的人聽得一清二楚，不一會兒，周圍的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了。
    壹索和江璃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金格扯了扯紀倫的袖子，向他使了個眼色，調侃道：“安夫人怎么這么偏愛利夏哥哥啊，不小心被解開魔力可還有這么多人啊！”
    “是啊，是啊。”紀倫連忙接話，他朝其它人眨了眨眼睛。
    其它孩子了然，紛紛應和。
    “您這也太偏愛了吧。”大冬眼睛泛著亮光，“我們也很想要啊。”
    連膽小的西野都壯著膽子低聲說了話。
    楚安臉上的笑越發張揚，“那不一樣啊，孩子們。”她把目光從孩子的身上移開，看著緊緊抿著唇的大人們，“利夏洲長，行弋族長，壹索先生，美琪小姐。”她一一點過去，蛇瞳里的情緒越發令人難以捉摸，“血盟的事還不算完，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她的身體逐漸透明化，很明顯是在施展魔法了，“和血盟作對，利夏洲長可不能太弱哦。希望下次見面，各位都能變得更強。”
    “另外，小璃。”江璃的耳邊猛得響起了楚安的聲音，她迅速掃視了一眼周圍，確認楚安用的是魔音傳遞。
    “我很期待能尊稱你為璃小姐’那一天。”
    青陽山莊前已經沒了楚安的身影，幾個大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壹索沉默了幾秒后微微側目，俊美的容顏映在利夏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他沖著摯友點了點頭。
    “有些事回頭再說吧，”他轉過身，左手搭在利夏的肩膀上，“現在，先把孩子們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