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存在影視劇里兩方長久的對峙，致命的危險往往就只在一瞬間。
    為首的黑衣人先發制人，作出射箭的動作，瞬間數十只光箭朝著江璃射來。
    緊接著他身后的黑衣人也發動攻擊。
    馬路旁的綠化帶開始瘋狂地長出粗壯的藤蔓，藤蔓泛著青紫的光，從不同的方向向他們橫掃而來。
    江璃抽出軍刀，紫色魔力纏繞而上，她躍起躲避藤蔓，同時揮動軍刀，數十風刃破空，斬斷迎面而來的光箭。
    幾聲尖銳的鳥鳴劃破天際，九只火鳥撲扇著翅膀出現。
    魔族人紛紛躍起躲避藤蔓，又在空中召喚出飛行棍，意圖在空中作戰。
    楓楊行動隊隊員有兩個到了空中，剩下的一個則是護在醫療隊的大巴旁，不停地斬斷橫掃而來的藤蔓。
    “我對付那個光系的異族人。”江璃魔音傳遞給所有隊員，“兩個去對付那個控制藤蔓的，剩下的對付其它人。”
    如果不能快速解決那個控制藤蔓的黑衣人，那護在大巴旁的隊員遲早會被耗盡體力，這對于他們不利。
    “我和你一起。”壹索飛到江璃身旁。
    江璃抬眼看向那個黑袍人，那個男人也正盯著她，完全無視了下面的隊員，似乎也無視了她旁邊的壹索，仿佛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她。
    男人再次做出射箭的動作，鋪天蓋地的光箭向他們俯沖而來。
    江璃用魔力張開防護網，擋掉絕大數的光箭，壹索瞬移至男人身后，抬手射出一條鉆心咒。
    男人側身躲過魔光，又朝著壹索射出光箭。江璃趁著男人轉身的這一瞬，揚起軍刀，颶風隨之而來化為數道風刃。男人注意到身后的動靜，急急揮出幾個圓潤飽滿的光球，光球在空中迅速膨脹直至破裂，狂躁的能量席卷，青色風刃在空中逐漸裂開，化為虛無，只余青色光點在空中飛揚。
    而男人身后的壹索由于剛才的能量沖擊不得已后退幾步，等周身魔力磁場稍加穩定，他再次出擊，射出一道鉆心咒。
    這似乎正和男人心意，他唇邊泛起一抹詭異的笑，緊接著只見他掌心處閃過微弱的光，原本射向他的魔光突然拐了彎朝江璃而去，而同時他又轉過身向壹索射出數道光箭。
    江璃抬手發出一道魔光，兩道魔光未能抵消，鉆心咒近在咫尺，她不得已往后仰，眼睜睜看著魔光貼著她的鼻尖掠過。
    就在她要松一口氣的時候，偏偏那鉆心咒像是碰到了鏡子，折射回來，沒入她的后背。
    江璃吃痛，一下子重心不穩半跪在地上，但她反應很快，幾秒鐘就解除了鉆心咒。
    “沒事吧？”壹索降落在她的身邊。
    元素魔法體系中，行動隊對于光系、暗系、空間系和時間系的了解是最少，而面前的這個敵人偏偏用的是罕見的光系魔法。
    從剛才的情況來看，他和江璃要想擊敗他，用魔光非但不能對他造成傷害，反倒是對他們不利。
    “沒事。”江璃站直了身子，陰冷地看著面前的黑衣人，“用魔法陣吧。”
    “嗯。”
    壹索掌心魔光閃爍，緊接著男人腳底就出現了一個泛著微微藍光的魔法陣。
    “魔族何必趟這趟渾水”男人并不躲閃，反倒是頗為悠哉地看了一眼腳下的陣法，“我們的目標只是璃小姐而已。”
    壹索不答，只是手一揮，瞬間有無數劍刃自陣中射出。
    男人躍起，順勢在空中做了幾個后空翻避開劍刃，伺機劈出數道光刃破壞魔法陣后穩穩地降落在地上。
    “是血盟先拉魔族下水的。”壹索答，他眼神銳利，動作迅速而敏捷，在黑衣人落地的那一秒就再次出擊，數個陣法將黑衣人團團圍住。
    黑衣人嗤笑，似乎是真不把對手放在眼里。
    本來他們就只帶了兩組人手，又為護送醫療隊而拆開，所以現在他們這邊也只有十個人。反觀對面，敵人約有三十來人，是他們人數的三倍，還不算躲在暗處里躍躍欲試的。
    人數不占優勢，實力優勢未知，兩邊打得難舍難分，還有三四個黑衣人和那個首腦來圍攻他和江璃。
    “嘖。”江璃被惹惱了，她的左眼隱隱約約泛著些許藍色，她雙手結印，一個魔法陣霍然成形，“縛靈陣，百鬼夜行。”
    頃刻之間，天空被染成詭異的青色，天際傳來嗚嗚的哭啼聲，青色幻影不斷浮現，踏著風環繞天際，又忽然俯沖而下，卷起雪花。
    敵人的行動不由變得緩慢起來，身體的魔力流通逐漸遲滯。
    而壹索趁機出擊：“千樹。”
    四周的青色幻影的攻擊也隨之而來。
    黑衣人的首腦避開壹索的攻擊，又放低重心避開幻影，待他重新站穩之后，指尖一道光沖上云霄，如煙花綻放，“倒是我小瞧了二位。”
    壹索冷靜地盯著首腦，又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虛張聲勢。”江璃冷哼一聲。
    首腦輕笑，眼睛不自覺地往醫療車的方向瞥了一下，又開始同二人交手。
    壹索漸漸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一早就要求屈引疏散群眾，可此時卻有許多人逐漸朝這里靠近，他們臉上無一不是痛苦憤怒的神情，身上魔力氣息紊亂。
    下一刻，那些人開始朝他們發射魔光。
    “壹索先生，這些人可都是你的同胞呢。”首腦看著聚過來的人，忍不住大笑。
    他突然反應過來，這些無辜的人都中了蝴蝶蠱而成了血盟的傀儡。
    雙方本就懸殊的力量差距進一步拉大。
    隊員們不忍傷害無辜的同胞而手下留情，這就讓敵人有了可乘之機。
    “啊！”一名楓楊行動隊隊員慘叫起來，他被偷襲，中了鉆心咒。
    旁邊的隊員呼喚那人的姓名，卻在回頭那一霎，鋪天蓋地的魔光朝他們俯沖而來，他們只好狼狽躲過，而已經倒下的那位隊員躲閃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魔光逼近。
    與此同時，首腦也沒有半分放松，他不斷讓傀儡攻擊壹索和江璃，就在這一瞬間，他再次做出射箭的動作。
    箭頭泛著詭異的黑氣，所及之處草木凋零。
    江璃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準備施展瞬間轉移，卻被人從背后捅了一刀，她踉蹌幾步跌倒，眼里戾氣橫生，右眼隱隱浮現著一抹藍色，掌心閃爍的魔光也似乎有些異于平常。
    而壹索那邊卻被傀儡團團包圍住。傀儡前仆后繼，鉆心咒對于他們也沒有任何反應，他只能用“千樹”阻礙他們的前進，但是一個方向守住了，他們又會從其它方向撲來。
    千鈞一發之際，兩條粗壯的藤蔓分別纏住江璃和那名隊員的腰，猛地往上一提，堪堪避開了朝他們而來的危險，然后將他們放在了醫療車旁。
    變化來得太突然，很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出現了一道溫和清潤的聲音。
    “縛靈陣，百鬼夜行。”
    天際被染成詭異的紅色，偏生大地又被泛著幽幽綠光的魔法陣所覆蓋，濃郁的紅色和綠色相互碰撞，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一只只骷髏手從陣中探出，或摸索著抓住黑袍人的腳，或按著地面接力從里頭爬出來。
    魔族人何曾見過如此場景，心頭漫上恐懼之色，而對方的黑袍人則是心懷忌憚地退守在一個“安全圈”內。
    一只手搭在江璃的肩膀上，紫色魔力緊緊貼著她受傷的地方，一點點地滲入她的身體，那處傷口逐漸愈合。
    江璃低下頭，掩飾自己異樣的右眼。
    那位隊員的鉆心咒也被解開了。
    壹索降落在醫療車旁，抬眼看著江璃身后著筆直軍裝的高大男人，臉上帶著些許錯愕之情。
    “舒少主。”有人喚他。
    “哥哥。”
    云舒戴著銀色面具，眉眼含笑，看起來溫溫和和，不帶有什么攻擊性，他彎腰扶起自己的妹妹，然后才正眼看向首腦。
    “三十個對十個，還有近一百個傀儡，血盟好大陣仗。”云舒打了一個響指，所有的骷髏都停住，魔法陣中噴出不知名的白色粉末，在陣中的傀儡紛紛倒地。
    首腦笑了起來，“我們又見面了，舒少主。”
    “確實呢，鶩拉。”云舒眼中掠過一抹戾氣，“上次是我失誤了，竟然把你給放了回去。”
    “那么，這次你要把我留在這嗎？”鶩拉不屑的揚起下巴，“現在可不是在楓楊共和國，這里可是血盟的主場。”
    旁邊的魔族人開始不淡定了。
    “血盟的主場”江璃冷笑道，“真是笑話，蕭龍政府又豈能讓你們這么放肆！”
    鶩拉唇瓣蠕動，似乎是欲開口，卻驀然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才笑道：“那也得蕭龍政府要有那能力才行，今日我們要走，就算是梵天殿殿主來了，你們也攔不住。”
    壹索注意到黑袍人的周身開始泛起光芒，而云舒依舊無動于衷，仿佛是沒看到一樣。
    他們身后的隊員開始按捺不住!
    “隊長!”一個魔族隊員喚道。
    壹索看向云舒，云舒也看向他，然后笑盈盈看著鶩拉：“好啊，我放你們走。”
    鶩拉愣了一下，周身的魔力運轉有一瞬間的遲滯。
    然而下一秒，百鬼陣中黑霧彌漫，云舒卻出現在鶩拉身后，毫不猶豫地用尖銳的刀刃刺穿鶩拉的肩部，又干脆利落地抽出，帶出一片殷紅，再回到原地。
    這不過才短短幾秒。
    瞬移魔法已經發動，無可逆轉。
    云舒就攔在眾隊員前，笑容挑釁：“走之前，送你們一份禮物。”
    魔光逐一亮起，血盟的人開始瞬間轉移。
    “希望接下來幾天，你們不會活的太痛苦。”
    最后一個人在魔光中消失。
    “舒少主，您為何放了他們”有人不解地問。
    “十個對一百三十個，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云舒笑，語氣吊兒郎當的，像是在開玩笑，然而他笑意一收，像是在問責，“怎么打著打著就忘了你們今天的任務是什么”
    那人縮了縮脖子，不再發言。
    他們今天的任務，是護送醫療隊，不是和血盟拼個你死我活。
    “你剛剛做了什么”壹索問。
    “下毒。”云舒打一個響指，停住的傀儡開始活動，漸漸沒入地下。
    江璃吩咐隊員們開始清理戰場。
    危機已經解除，壹索現在更關注的是血盟留在這里的這些傀儡，“這些人，怎么辦？”
    “老大。”一個醫生裝扮的男人站到了云舒身后。
    “救不了了，建議安樂死吧。”云舒先朝那男人做了幾個手勢，又走到他身邊，“蝴蝶蠱已經長在了他們的血肉里，現在他們魔力紊亂且逐漸衰竭，人性也在漸漸失去。”
    “就沒什么辦法了”壹索皺著眉頭。
    “即便能救，以后他們的一生也都活在痛苦之中，倒不如早些了結，還能留些尊嚴和體面。”
    壹索抿緊嘴唇，醫學不在他的專業知識范圍內，但不管怎樣，他都想爭取一下，他沉思了一會，才說：“連靈族也沒辦法”
    云舒沒想到壹索會提到靈族，愣了一瞬：“靈族不會花費這個力氣救他們的。”他笑了笑，又補充道：“能被蝴蝶蠱侵蝕得這么透徹的人，救了反倒是給他們自己找麻煩。”
    壹索皺眉：“什么意思”
    “血盟將充滿暴力血腥的魔力作為他們的力量來源，而蝴蝶蠱就是他們攝取和儲存魔力的容器。”
    幾道光束破開天空，車鳴聲由遠及近，幾輛空中汽車率先降落在他們面前，又緊接著跟來數輛警車。
    這時離他們遇到襲擊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
    行動隊隊員率先下車。
    平陵從一輛車上下來，身邊跟著一個面容精致如洋娃娃般的女子，動作不僵硬，但少了些自然。
    壹索目光鎖定在那女子身上，越看越覺得眼熟，總覺得那身裝扮特別像曾坐在平陵肩上的那只靈偶。
    江璃走到他們身后。
    “陵姨。”云舒恭恭敬敬地朝面前的女人欠了欠身。
    “陵姨。”江璃重復了云舒的動作。
    “……陵祭司。”壹索微微頷首。
    平陵點點頭，朝身邊的女子揚了揚下巴，“queen，去查看一下周圍的情況。”
    平陵往后退幾步，上下打量他們：“護送蕭龍醫療隊的隊伍也遭到了襲擊。”
    她似有若無地看了他們身后一眼，轉過身，“上車說。”
    等四人都上了車，云舒打開車鎖，指尖白色魔光蔓延，布下隔音結界，又詳細說了過去一個小時的情況。
    “在你們遇襲前十分鐘，基地先收到了那邊的支援請求，而你們的支援請求卻是二十分鐘前才被人注意到。”平陵右手指尖輕輕點著左手手背，沉聲道，“而按你所說，那很顯然，血盟的目標是你。”
    “知道舒會來的蕭龍國的人不多吧”壹索出聲道，“昨晚璃說，行動隊出了一個叛徒，那個叛徒是否屬于知情人之一”
    壹索記得很清楚，事先楓楊共和國并沒有透露云舒會隨行醫療隊的事，所以適才他才會那么驚訝。
    “我既是少主也是醫生，會隨行醫療隊并不奇怪。”云舒解釋道，“但能同時知道我兩個身份的人的確不多。”
    “但即便如此，依舊不能確定叛徒的身份，也不能確定他是知情人還是從另外的渠道得知。”江璃說。
    “而且令人疑惑，鶩拉在確認舒的出現之后選擇了撤退。”平陵說。
    “鶩拉大放厥詞，聲稱就算是母親來了無法攔住他，既然有這種底氣，他又怎么會怕哥哥”江璃提出疑點。
    云舒眼簾微垂，唇邊始終噙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我倒是覺得，他們只是單純地在確認一件事——我真的來了蕭龍共和國。”
    壹索感到一陣不對勁——云族嫡系向來人丁稀少，到了今天也就四個人，如今云舒江璃已經在蕭龍國境內，而一個星期后的15日，凝蘭也會到訪蕭龍共和國——調查一個和血盟相關的案子。
    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他們的目標不只是我，而是整個云族嫡系。”云舒說，“鶩拉有一句說得沒錯，這不是在楓楊共和國，如果他們想在這里除掉我們母子三人，有難度，但絕對會比在國內來的容易。”
    云舒又看向平陵：“陵姨近日務必要小心，血盟想除掉我們，一定會給您和獠牙軍隊找麻煩。”
    平陵點點頭，又說：“至于那個叛徒，我們先按兵不動，等待他下次出手露出破綻。”
    有人敲了敲車窗，壹索降下車窗，映入眼簾的屈引的助理——昌頓的臉。
    “壹索隊長，璃隊長。”昌頓的語氣透著些許緊張，“屈引部長請二位去做一下筆錄。”
    壹索點點頭，跟著江璃一起下車。
    平陵看著壹索和江璃漸漸遠去的身影，她嘆了一口氣，輕聲道：
    “阿舒，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