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秋風乍起,吹亂一汪秋水。
魔族的戰士們整齊地坐在地上,抬頭看著正在中心講話的丹心。
楓楊共和國和蕭龍共和國的魔法體系相似,除了將魔法等級分為入門級、基礎級、防御級和高深級以外,還衍生出自然元素魔法體系。元素魔法體系多為異族人所掌握,但它對于部分擁有異族天賦的人族軍人也異常重要——這意味他們會執行更危險的任務,也同樣能擁有更高的地位。
血盟成員多為異族人,自然會多使用元素魔法。魔族行動隊成立的初衷就是和血盟對抗,那必然要對此有所了解。
壹索和江璃并肩站在丹心身后,平陵待在一旁,肩膀上還坐著一個精致的人偶,她環視著訓練場,偶爾抬起手輕輕撫摸著那只人偶。
壹索一邊注意著丹心,一邊觀察著平陵。
“自然元素魔法體系大致包涵金、木、水、火、土、風、光、暗、空間、時間十大系,大部分異族人對其中一種具有極高的天賦,所以正常情況下都只使用一種元素魔法,但我們也可以在熟練掌握其中一種后再研習另一種。”丹心解說,“因此,即使是只擁有一種天賦的異族人,也是有資格研習其余七到九種魔法的。”
壹索皺起了眉頭,他剛想開口,就有人替他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為什么說是七到九種”
“問到點子上了。”丹心打了個響指。“因為這十大元素魔法中,空間系和時間系魔法無法被復制。迄今為止,還未出現過無天賦卻能成功研習這兩種魔法的案例。”
“在異族的認知里,每個物體都有其存在的空間和特定的生存周期,空間系異族可以做到干預存在空間,而時間系異族則可以改變你們的生存周期,通俗一點說,他們最少能有暫停時間、加快時間流逝的能力。”
眾人嘩然。
如果說能控制自然元素這一點已經讓他們感到棘手,那能控制空間和時間的異族更是讓他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丹心看出了他們的憂慮,抬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
“大家不需有那么大的壓力。研習新的一種元素魔法是非常困難的事,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命喪黃泉,因此很少有異族會這么干,而且能使用后面四種的異族非常少,更別說是能同時使用空間系和時間系魔法的,幾千年、幾萬年來也只出過幾例而已。”
丹心簡單地介紹完元素魔法,就開始布置具體的訓練任務,“壹索隊長,你的訓練比較特殊,要麻煩你先等一會了”丹心回過頭來,笑瞇瞇地說了一句。
壹索和江璃對視一眼,安靜地等著丹心布置完任務。
丹心轉過身來:“壹索隊長是行動隊里唯一對異族了解較多的人,你的訓練也會由舒少主來負責。”
她微微欠身,一道紫色的魔光從她的戒指里射出,逐漸在他們面前化作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影。男人穿著和江璃相似的少主服飾,眼里盈滿笑意。
壹索的喉結微微滾動,不知為何,那兩個字就像是卡在喉嚨里的魚刺,怎樣都無法被說出。他掙扎良久,最終也只能喚出一個字。
“舒。”
“哥哥。”江璃喚道。
壹索看著面前云舒的□□,臉色不由得冷了幾分——他在為他哥哥的事而生氣。
云舒注意到壹索臉色的細微變化,露出無奈的笑容,他大概知道為何,但是他不太想聊這事了,畢竟他們身上都還有更重的責任。“那么,開始吧。”
他們將整個行動隊劃分了六個小組,訓練進度和內容都是一致的,剛開始的一周都是練習組合戰術,一周后他們從中挑出一批佼佼者,在跟進組合戰術的同時提升個人實力,這批人由江璃來帶,而壹索除了每天早上會跟著大部隊訓練,剩下的時間里都是和云舒的□□在清風谷里訓練,江璃會固定下午來這里和壹索訓練,平陵偶爾會來看一眼,沉默地站上幾個小時,又安靜地離去。壹索也不清楚洛靈是不是在清風谷,她沒有來看過一眼,他也沒有特地去找過她。
一個月的時間就這樣從指縫間悄悄溜走,又悄悄為他們留下努力的果實。
11月1日,凌晨一點,清風谷。
云舒的□□坐在思鳳亭里抬頭望著空中的月亮,他瞇起眼睛,似笑非笑,“快結束了,也快開始了。”
壹索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云舒收回目光,“這一個月感覺如何?”
“受益匪淺。”
云舒的實力比他想象中的要強。明明面前的只是他的一個□□,卻依舊能在發射了數十條魔光的同時疊加使用數個元素魔法陣。簡單的東西多了,便會變得復雜,同時使用多種復雜的陣法更需要強大的魔力來支撐。
壹索雖然不能學習元素魔法,但是清風谷書閣里也有不少適合他研習的魔法陣書籍。早年洛靈就教了他一些,現在又有云舒的指導,更是如虎添翼,進步飛速。
最關鍵的一點,云舒與異魔戰斗經驗豐富,他能利用陣法模擬出這個場景,幫助壹索更快地鞏固所學。
現在的壹索,就算是和梵天殿的異族長老切磋,贏不了也不會輕易落入下風,有時候還能打個平手——要知道那些長老都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家伙。
連丹心都在念叨:“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今天1號了,再幾天,你們的訓練就要結束,”云舒說,“到時候可就是要面對真的敵人了。”
“嗯。”壹索點點頭。
11月3日,距離訓練結束只差一天,云舒收回了□□,這也意味著壹索不再需要去清風谷訓練了。
但這天出了意外。
魔族行動隊的一個隊員和一個異族人起了沖突,被拉開的時候雙眼赤紅,直勾勾地瞪著那個異族人,嘴里罵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
一道魔光沒入那個隊員體內,他瞬間噤聲。
丹心、楚安聞聲而至。
人群漸漸圍了過來。
“羞辱在前,動手在后,既然早已不滿,何必裝那么久”那個異族人沖著壹索冷笑。
來蕭龍之前殿主早已三令五申他們不可以輕易動手,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不滿的撒在隊長身上了。
壹索稍微了解情況,確實是那個隊員先挑釁的,但他也感到疑惑。在他印象之中,那個魔族行動隊隊員向來脾氣溫和,怎么會像今日這樣雙目通紅,脾氣暴躁
壹索自知理虧:“很抱歉……”
“抱歉什么?抱歉有用嗎?”那個異族人的語氣很沖“很抱歉看不起我們”
“你這話過分了!”丹心皺了皺眉頭,冷喝道。
壹索深吸一口氣,“抱歉,我們會好好調查這件事,你先冷靜一下,我們稍后會給你一個正式的道歉。”
本來無緣無故地挨了罵,那個異族人心里已經后夠憋屈的了,現在還被長老呵斥,心里更加不平:“長老胳膊肘怎么往外拐是因為祭司嗎?就因為祭司和魔族的族長‘感情深厚’您就要這么呵斥我們嗎?”
丹心瞳孔一縮,正要發火,卻看見——
那個異族人還在發泄他的不滿,言語也越來越刺耳難聽:“前幾位祭司就算不都是像淵先生那樣的遠古異族,但好歹也是異族,那個女人不過是一介普通人類,居然就能讓竹宮主將祭司之職拱手想讓,這里頭不會是什么貓膩吧……”
“說夠了?!”壹索打斷,他渾身散發著令人戰栗的陰冷氣息,那雙藍色的眼睛里醞釀著風暴。
“壹索!”江璃攥住他的手腕。
“沒夠呢,我看那個女人根本就不配為祭司,祭司本就是為維護異族利益而存在……”那個異族人冷笑一聲,還打算繼續說。
“閉嘴。”一道陌生陰冷的聲音自高處傳來。
他們抬頭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看見平陵和一個戴著獠牙面具的黑袍男人并肩站在屋頂上。
丹心、楚安微微躬身:“淵先生,陵祭司。”
“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教將軍做事了”
“我……”那個異族人一時語塞,下意識想要辯解,“我覺得她的實力不足……”
“沒人敢質疑梵天殿殿主的世襲制,不就是因為死于考核的那些孩子祭司考核和殿主考核是一樣的,沒有足夠的能力就只會是飛蛾撲火。”淵縱身一躍,穩穩地降落在地上。
那個異族人啞然,他吞了吞口水,“我只是不滿……”
“這就是你人身攻擊的理由”淵嗤笑,他站直了身子,直面著壹索試圖看穿他的目光,他坦然地和壹索對視了好一會才轉身走向那個被限制了行動的魔族行動隊隊員。他扯開那個隊員的衣衫,一只血紅色的蝴蝶赫然呈現在眾人眼前。
“小丫頭,你哥哥給你的那把刀呢?”淵看向江璃。
江璃怔愣片刻,隨后手腕一翻,一把軍刀出現在她手上,她把它遞給淵。
第一天她布迷幻陣的時候就用到了這把軍刀。它的材料特殊,可以作為發動陣法的“引子”。
淵接過軍刀。
刀尖在那個隊員的胸口劃出一個陣圖,殷紅的血珠附在他的肌肉上。魔力在刀尖凝聚,魔法陣啟動,微弱的紅色光芒閃耀,胸口處血蝴蝶開始掙扎著逃離魔法陣,卻難逃羅網,化為泡影,逐漸消失。
寒芒一閃,軍刀入鞘,物歸原主。
赤紅之色從那個隊員的瞳孔里褪去,他身子一軟,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見人已經恢復了正常,壹索趕緊安排他回去休息。
“那是血盟的蝴蝶蠱。一個星期前,警察部在日出洲發現了第一例蝴蝶蠱患者。患者雙目通紅,脾氣暴躁,易被激怒,體內魔力激增,最后魔力盡失而亡。之后又陸續在其它洲發現了患者。”平陵解釋道。
“不是有解蠱的方法嗎”壹索問。
“不是解蠱,是下咒,以毒攻毒罷了。”平陵搖搖頭,“下咒不是最佳的辦法,而且也不是每個患者都可以用這個辦法,要想真正解蠱,還是得找到母蠱。”
“……”
封閉的訓練隊里竟然出現了蝴蝶蠱患者,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迫不得已,他們提前結束了訓練——雖然也就差那么一天。
因為被收掉了通訊工具,壹索對外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現在巴比基下發,他也通過網絡了解了一下外界的情況。
血盟命案。
蝴蝶蠱。
包括祭司族對平陵的指責。
壹索點開網絡頁面。
黑色的印刷字體在屏幕上仿佛扭曲了起來,像是黑暗的妖怪,個個張著血盆大口,非要把人吃了不可。
他心煩氣躁,隨手把巴比基扔在了桌上。
金屬機殼和木桌親密接觸,發出了巨大的聲響,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族長助理不由得被嚇了一跳。
“抱歉。”壹索注意到門口抱著一堆文件的尚方。
尚方把文件堆到辦公桌上,他看了眼桌上的巴比基,心里不由嘆息——以前他也是和那位族長夫人接觸過的,實在不相信夫人會是那種賣國求榮的人。
“夫人……”尚方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去,換了一個稱呼,“陵祭司通知過族長今天會結束訓練,族長讓我這些文件送來。”
“謝謝。”壹索點點頭。
尚方微微一笑,離開了辦公室。
巴比基響起,是利夏。
“我聽說訓練結束了,怎么樣”電話那邊傳來溫和的聲音。
“還行。”
那邊似乎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我今天看到在洛河盛宴上出現過的淵了。”壹索想了想,還是開口和利夏說了這件事,“他戴著獠牙面具,應該就是獠牙軍隊的人,”他頓了頓,繼續道:“而且聽一個異族人的描述,他應該也是楓楊共和國的第一任大祭司。”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訓練基地,和我母親站在一起。”
利夏聲音逐漸變得低沉,“我想,如果哪天他們偷襲,我們的那些安保措施拖不了多久。”
利夏雖然沒有足夠的權限了解魔族自衛軍基地,但那好歹也是一個軍事基地,里面的安保措施不容小覷,要想只身闖入并且全身而退,著實是有難度。雖然很大可能上淵是跟著平陵進來的,但也不排除另一個可能。
“還有一件事。”利夏想起了他原本要說的事,“大概下個月,梵天殿殿主會到訪蕭龍共和國。”
“”壹索不解,“這種事情以前不都是楓楊的總統來做嗎殿主怎么會來”
利夏向他解釋了具體的原因。
原先幾個月前殿主和祭司是來蕭龍度假的,但是半路上殿主接到了總統的電話,請求她在蕭龍查幾個貪污官員的經濟狀況,這一查不得了,竟然還牽扯到血盟和一件四五十年前的舊案。
現在這個案子由殿主負責,一些地方需要蕭龍政府的配合。
“還沒定具體的時間?”壹索低聲道。
“嗯。”利夏那邊沉默了幾秒,才慢慢地開口,“族長的意思是,到時候想讓你過來幫幾天……”
“好。”回答干脆利落。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利夏似乎是沒有想到壹索會這么爽快地答應,一時間心生愧疚,不知道該怎么接下面的話了。
“先這樣吧,還有事情要處理,你也去忙吧。”壹索隨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
“好。”
聽著巴比基里傳來的忙音,壹索垂了眸,信手把巴比基放在了旁邊。
莫明的用意他又何嘗不懂
他抬手揉著眉心,而就在那一剎那,他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男孩的身影。
壹索猛然張開眼睛。
說起來,他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做那個夢了。
這一個月睡眠時間雖然少了不少,但是睡得格外地安穩。
如果不是這一刻突然憶起,他可能都快把夢的內容給忘了。之前思來想去,他始終沒發現任何與魔力神相關之處。
“看來是最近太緊張了。”壹索喃喃自語。
都說夢境是現實的縮影,也許,真的是他緊張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