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星一路上那自行車可真是騎得驚魂動魄,下不完的坡,躲不完的石頭,幸好后車架上的東西北山綁得牢,沒有被顛下來,幸好回村的時候,英明決定沒有騎公路賽車,要不然有這幾下,那車子早就就散架了……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這速度所帶起的夏風吹去剛才的旖旎與激情。
一頭沖下環(huán)城公路,古北星竟是滿頭的冷汗,捏閘的手是有些麻木——不管怎么說,終于是下來了。
看著那一包一包的東西,最高興的就要數(shù)豆豆了。拿起這個,放下那個,嘴里的東西都塞不下了,還抱住古北星的臉親了又親。連在院中曬太陽的“竹馬”也吃了兩個黃杏兒,現(xiàn)在正品嘗那酸刺呢!臉雖然還是有些猙獰,可也滿是孩子般的微笑。小姨也在古北星的勸說下吃了幾枝黃酸刺,吃得模樣是那樣的優(yōu)雅可愛,他不由得又看呆了。直到吃到紅酸刺的豆豆大叫“酸啊!”的時候,古北星才猛然驚醒。
“北星,這是你媽寄來的500元錢。”何青梅手里拿著幾張“紅版”遞了過來。
“小姨,你看我這在你家有吃有喝的,用什么錢啊?就放在你那里吧!我用的時候再從你那里拿。”古北星站在那里沒有動,媽媽又寄錢來了么?
“也是,這么多錢裝在你身上還真怕你給丟了。吶,這是100,你裝在身上,花的時候不用手緊,剩下的就放在我這里,花完了再拿。”何青梅抽出一張塞在北星手里,“噢,對了,前些天你媽媽來電話了,完了去回個電話。今天你就先歇著吧,明天便去上工吧!二白都找你好幾次了。”
“嗯……”古北星看著何青梅,雖然分別僅僅幾天,可他仿佛與小姨分別了幾個春秋一般,而且他覺得這次的分別不僅是在時間空間上,還在心里。就像現(xiàn)在,他明明就在小姨的身邊,可為什么,卻是找不到以前那種溫柔溫馨溫暖的感覺呢?
……
第二天早上,古北星一大早起來,就看見“竹馬”已在院子中轉(zhuǎn)悠了,廚房里是小姨忙碌的身影,豆豆還在床上酣睡。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古北星伸了一個懶腰,多么美好的早晨啊!——新的一天開始了。
古北星去找二白,二白正在炕上吃飯,看見北星來了,他三兩下?lián)芡晖肜锏娘垼铝丝唬骸氨毙莵砹耍斝」ひ惶焓嗽吧伟它c至十二點,后晌兩點半至天黑,有活多干點,沒活少干點,你看行不行?”二白的話把古北星說的一愣一愣的。
“二白叔,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吧,都聽你的!”古北星笑著說。
“傻笑什么?行就出發(fā)。”二白穿起衣服騎著自行車就引著古北星出發(fā)了。
古北星騎得還是小姨的那輛“紅旗”,他覺得小工的身份有些不配那輛嶄新的公路賽車。在太原打工的時候,古北星第一次干活是刷黑油漆,那天他穿了一件白襯衫,雖然那件白襯衫已是很舊很舊了,可是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還是很扎眼,最后平白的受了工友們的奚落,還讓那件白襯衫變成了黑白花襯衫——其實那是古北星故意那樣做的。古北星跟著二白叔融入了那滾滾的人流之中。
二白包的工程是給一戶人家鋪地板磚、貼墻磚。一起的還有一個匠人,聽說是二白的小舅,和另外一個小工,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已經(jīng)跟了二白好幾年了,聽說他小學還沒有念完,就學著做生意了,先是夏天賣雪糕,冬天賣冰糖葫蘆,成天騎個破自行車走街串巷的,可也整不了多少,后來就跟著二白打工了。
在路上的時候,碰到二白的小舅魯平,等三個人到了那戶人家的時候,小工二羊已經(jīng)在那里了。
這一排都是一家家上二下二的小洋樓,二白他們做工的就是其中的一家,聽小姨說,在這一片小洋樓中,二白還攬住了一家的活。——二白做事細心,做出來的活很是待人看,所以找他做活的人家也是越來越多起來。
“二羊和灰,北星篩沙,不會的你就問問二羊,你別看他年紀小,可已經(jīng)是老小工了。”二白按配著任務,“來,魯平,咱們先平一平地。”二白吩咐完營生,就從自行車后衣架上掛的兜里掏出什么大鏟、泥壓、灰板……然后拿著工程線和魯平平地去了。
古北星有些茫然了,篩沙……怎么篩?用什么篩呢?
“哎!后生,來,過來!”原來是那個小工二羊在叫他,“新來的,你叫個啥?”二羊看上去敦厚老實,古銅色的臉膛看著就是健康色,一雙小眼睛閃著精光,矮矮的個頭更顯得他結(jié)實強壯,只是鼻子太扁,仿佛是在哪里碰扁似的。
“嘿!叫我北星就行了。”古北星友好的和他打著招呼。
“聽說你是大學生?”看二羊那架勢并不是在向他求證。
這是誰說的?不就是一個破中專生嗎?噢,對了,不是還有自修大學么?可是那畢業(yè)證還沒下來呢?“畢業(yè)證還沒拿上呢?”也許是虛榮心的作怪,古北星這樣相當于是承認了。
“那也是大學生啊?”二羊憨憨地笑一笑,“這活也沒什么,一點兒不累,慢慢就適應了。”二羊一副老大哥的模樣,讓古北星有些不舒服,不過細想也是,在這干活上自己怎能和人家相比呢?當自己在中專里懵懂茫然醉生夢死的時候,人家已經(jīng)是在打工了,已經(jīng)是在和自己的命運抗爭了,看那胳膊,都能頂?shù)纳纤麅蓚€粗了。
二羊那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那不是篩子?在大門外那堆沙子邊篩沙子。”二羊說話也不誤自己手中的活,只見他麻利地把一袋水泥拆開,倒在一堆篩好的沙子旁,然后用一把鐵鍬翻鏟著,把細沙和洋灰拌起來。
古北星也是見過別人篩沙子的,就是把里面的大石頭、小石子用篩子濾去,好篩下細沙供匠人使用。
來到大門外,古北星把一人多高的篩子用一截粗椽支在沙堆前的空地上,找來一把鐵鍬就篩起來。平日里見別人篩沙子很輕松的樣子,可今天古北星他費了很大的勁,也沒篩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