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桑帶她來的是一個賽車場,似乎是新開的,他之前都沒聽過。</br> 寧桑直直的看著他,眸光清亮,如夏夜里璀璨的繁星。</br> 顧懷榆眼神一亮,四處打量了一下。</br> 寧桑張開雙臂轉了一圈,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今晚這里就是你的主場。”</br> 顧懷榆似乎是在猶豫,站在那里遲遲不動,寧桑才不管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推著他就往更衣室走。</br> 她就站在更衣室外面,像門神一樣靠在門框上。</br> 看著顧懷榆半天不出來,她朝里面喊了一句,“你再不出來,我可要進去了。”活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小流氓。</br> 顧懷榆似乎真的怕她說到做到,沒過多大一會兒就出來了。</br> 顧懷榆穿著一身賽車站在寧桑面前的時候,她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個桀驁不羈的少年。</br> 她走過去挽著他的胳膊,“走吧!都準備好了。”</br> 寧桑走到一邊坐下,這才有時間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個地方。</br> 外面看著不怎么樣,里面倒是別有洞天,場地很大,專業的賽道,賽車,設施設備齊全。</br> 她也是聽洛芷偶然談起,才知道帝都還有這么一個地方,那些富家公子們大多會去的都是有名的,經常去的賽車俱樂部,這里基本沒什么人,自然就成了寧桑眼中的世外桃源。</br> 她坐下沒多久就聽到了發動機的轟鳴聲。</br> 顧懷榆駕駛著賽車在場地上飛馳,她在一旁膽戰心驚的看著,生怕他一不留神飛出去。</br> 她看了半天,車速才漸漸慢下來,她看著車里那個人拿下頭盔,一臉陰郁的看著遠處的賽道,沒忍住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此時的顧懷榆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破碎感。</br> 顧懷榆慢慢的朝著她走過來,整個人逆著光,全身籠罩著一種神秘的感覺。</br> 看著顧懷榆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寧桑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砰!砰砰!”自己的心跳聲伴隨著顧懷榆的腳步跳動,她甚至感覺周圍安靜的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br> 顧懷榆在她前面幾步站定的時候,寧桑松了一口氣“呼~差點就要被發現了。”</br> 寧桑拉著顧懷榆坐在地上,然后抬起頭看著漫天的星星“這里真的很適合晚上來啊!很安靜,空氣也很清新。”</br> 顧懷榆聽了這話,也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天上的星星。</br> 寧桑看著顧懷榆被凍的鼻尖通紅,她搓了搓手,小心的把手放到顧懷榆臉上。</br> 她淺笑吟吟的看著顧懷榆,“怎么樣,不冷了吧!”</br> 顧懷榆看著眼前一臉笑意的寧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忘了躲,就這樣任由她為自己取暖。</br> 沒過多久,寧桑拉著顧懷榆躺在草地上,她抬起手,似乎漫天繁星都落到了她手里。</br> 她轉過頭看著顧懷榆,“這里真好,城里都看不見星星,以后我們可以多來這里。”</br> 顧懷榆也沒說話,只是直勾勾盯著天上的星星,似乎是想窺探到什么。</br> “你知道嗎?別人都說,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顧伯母肯定也變成了星星,只要你抬頭,就能看見她。”</br> 顧懷榆轉過頭,一臉笑容,“你這是聽了哪個三歲小孩童話故事。”</br> “你不用擔心會忘了顧伯母,因為她永遠都活在了你心里,即使你慢慢忘記了她的樣子,可是每當你想到她,你都能回想起你們之間幸福的點點滴滴,這就夠了。”</br> 聽了她的話,顧懷榆笑著說:“沒想到啊!我們桑桑安慰人的功夫這么厲害。”</br> “因為人生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我們在安慰別人的同時,也是在開導自己,不是嗎?”說完之后她看著顧懷榆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br> 然后她拉著顧懷榆站了起來,“好啦!來賽車的,怎么能在這里干坐著,快動起來,go!”</br> 很快發動機的聲音又在賽場里響起,寧桑趕緊拿出手機,記錄下關于顧懷榆的點點滴滴。</br> 看著賽場上肆意的人,她不禁感嘆,“對嘛!這才是我認識的顧懷榆。”</br> 顧懷榆很快跑完了一圈,心情愉悅的走下車,一手抱著頭盔,一手扒拉了一下柔順的長發,肆意又張揚,像一個浴血的鳳凰。</br> 寧桑小聲嘀咕,“真是個勾人心魄的小妖精。”</br> 顧懷榆很快走到了她旁邊,溫柔的看著她,寧桑有點不適應,眼神沒有焦距的四處亂瞟“這種眼神誰受得了啊!”隨后呼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你要走了嗎?還是打算在留一會兒。”</br> 顧懷榆搖了搖頭,我想再看一會兒星星,隨后坐在了跑道旁邊的椅子上,寧桑也跟著他坐下,兩人抬頭看著天,心情愉悅。</br> 寧桑則坐在旁邊跟他講她聽到的各種有趣的事兒。</br> 寧桑突然感覺肩膀一沉,轉頭看著睡熟了的顧懷榆,她伸出手摸了摸顧懷榆眼下的青黑,有點心疼的說:“你肯定很累吧?”</br> 她拿出手機悄悄拍了一張兩人緊緊靠在一起的影子,滿意的收起了手機。</br> 夜晚總是能讓人心曠神怡,漆黑的夜空點綴著點點繁星,皎潔的月光給整個車場增添了一份朦朧的神秘感,不知什么動物的叫聲在心里激起陣陣漣漪。</br> 寧桑感覺自己就像進入了夢境一樣,眼前是如畫的景色,旁邊是她朝思暮想的,如果這是一場夢的話,大概也是那種不想醒來的美夢吧!</br> 夜色越來越深,寧桑感覺周身被風吹的有點冷,她轉頭看見顧懷榆這一身薄薄的賽車服,更是覺得冷。</br> 雖然很不想打破這美好的畫面,但為了他的身體健康著想,她還是伸出罪惡的手,把美夢中的顧懷榆叫醒。</br> 她伸手拍了拍江阮的背,輕聲說:“二哥,快醒醒,很晚了,再不走會感冒的。”</br> 顧懷榆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著寧桑,此時兩人的距離近到寧桑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她在心里感嘆“真的好長啊!皮膚也好好啊!”</br> 回過神意識到兩人過近的距離,寧桑突然感覺自己心跳的很快,趕緊往后退了一下,轉過身掩飾了一下自己快要燒起來的臉,趕緊說:“該回家了,很晚了。”</br> 顧懷榆回過神,看著寧桑這一系列摸不到頭腦的動作,腦子還有點沒轉過彎,沒發現任何異常,嗓音沙啞的說了句“好”然后站起來疏松了一下腿腳。</br> 寧桑也跟著他站了起來,顧懷榆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此時寧桑無比慶幸天黑的什么都看不太清,不然這紅的像番茄一樣的臉就很尷尬了。</br> 寧桑跟著他慢慢的往外走,突然間就有點舍不得,她回頭看了一眼這偌大的賽車場“下一次這樣看星星,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br> 顧懷榆轉過頭看著她,“你先去大廳坐一下,我去換個衣服。”寧桑點了點頭,慢慢的朝外走。</br> 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她突然覺得回到了現實世界,剛剛就像進入了陶淵明寫出的桃花源,那個世界里的一切都美好的讓人不想放棄,甚至想甘愿沉迷。</br> 但她又想到,人之所以喜歡做夢,不就是因為夢里有我們得不到的東西嗎?可夢境再好,我們總要回到現實。</br> 看著穿著一身西服走出來的顧懷榆,寧桑覺得那個肆意的顧懷榆仿佛也被他留在了那個夢里,現在的顧懷里又變成了那個大家心目中的顧總。</br> 不過寧桑也沒太擔心,浴血重生的鳳凰,怎么可能會重新陷入泥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