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她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又繼續往下說:“爸,媽,對不起,我不該撒謊說自己不認識他們,因為他們帶給我的恐懼和傷害太大了,我一點兒都不想提到他們,一提到他們,就會讓我想起那暗無天日的生活,所以……”</br> “別說了,漫情,別說了嗚嗚嗚……”顧夫人心疼的把顧漫情抱住,哭的不能自己。</br> 就連顧耀天,臉色也逐漸和緩了下來,看她的眼神也沒那么陰鷙了。</br> 顯然,顧漫情的這番說辭,打消了一部分顧耀天心里的懷疑。</br> 但李大牛夫妻兩不干了。</br> 李大牛氣的渾身哆嗦,“你放屁,李招娣你個爛蹄子,老子什么時候說過你不是老子親生的了?老子什么時候藏了項鏈了?”</br> “就是,你這分明就是污蔑!”李大牛妻子雙目赤紅的附和。</br> 他們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個小蹄子根本不愿意承認他們是她的親生父母,所以才故意編造一段莫須有的身世謊言來。</br> 他們從前居然都沒發現,她膽子這么大,野心也這么大呢?</br> 先不說李大牛夫妻兩心里如何想,程淮整個人都驚了,面色無比嚴肅。</br> 他瞇著眼睛,凝重的看著顧漫情。</br> 這個女人,反應也太快了,這么幾句話,就直接扭轉了局面。</br> 他和容姝,真的低估她了,他們從一開始選擇她當內應,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br> “李招娣,你很有本事啊。”程淮看著顧漫情鼓起了掌,“短短幾句話,就打消了顧總的懷疑。”</br> 顧漫情垂下眼皮,遮住眼中的陰郁。</br> 她知道,他想重新激起顧耀天夫妻的懷疑。</br> 不過可惜,她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br> 想著,顧漫情拉了拉顧耀天夫妻的袖子,“爸,媽,容小姐他們現在就是想把我跟這兩個人釘死,非要我坐實,我就是這兩個人的女兒,所以我們跟他們說再多也沒用處,等鑒定結果吧,只要鑒定結果一出來,他們就沒話說了。”</br> 顧耀天夫妻兩對視一眼,皆點了點頭。</br> “不錯,這樣也好。”顧耀天嗯了一聲,覺得有道理。</br> 旁邊,程淮眉頭皺起,“容姝,他們做了親子鑒定?”</br> “是。”容姝抿唇回答。</br> 程淮詫異不已,“李招娣怎么敢?”</br> 容姝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敲了敲,“是啊,我也不明白,她怎么敢。”</br> 李招娣不是顧耀天夫妻的女兒,所以李招娣敢把自己頭發拿去做鑒定,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br> 不然,李招娣絕對不會這么做。</br> 唯一知道原因的傅景庭眼睛微微瞇了瞇,低頭看著容姝,薄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br> 場面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就連李大牛夫妻,都瑟縮的站在一邊不敢說話。</br> 因為這些大人物都沒說話,顯得氣氛格外沉重壓抑,所以他們自然,也就不敢開口了。</br> 不知道過了多久,鑒定室的門開了,張姨和顧耀天的工作人員走了出來,旁邊還跟著一個工作人員。</br> 那工作人員手里還拿著一份文件,文件是什么,答案已經很明顯了。</br> 顧耀天夫妻立即站起來,急忙問道:“結果出來了?”</br> 容姝看不見,但聽得到,聽到了顧耀天這句話,連忙拍了拍輪椅扶手,“程淮,李招娣和顧耀天夫妻的鑒定結果出來了,快去看看。”</br> 程淮剛要答應,傅景庭已經先一步過去了。</br> 他要看看,容姝到底是不是他猜測的那樣,是顧耀天夫妻的女兒,是真正的顧漫情。</br> 那邊,顧耀天正伸出手,準備拿走工作人員手里的文件,結果手剛碰到文件,另一只白皙修長的大手憑空伸了過來,率先把文件拿走了。</br> “誰?”顧耀天氣得不行,連忙扭頭看去。</br> 看到傅景庭,他臉上的怒火頓時戛然而止,“是你?”</br> 不熄火還能怎么辦?</br> 以前全盛的顧家都不能得罪傅家,更別提現在的顧家了。</br> 所以面對傅景庭,他也只能暫時伏低做小。</br> “傅總,你拿走文件不太好吧?你是容姝那邊的人,誰知道你會不會對文件做什么手腳。”顧耀天厭惡的看了一眼對面坐在輪椅上,沒有過來的容姝說道。</br> 容姝挑了下眉。</br> 他這是把她之前的話還給了她?</br> 之前她質疑他的助理。</br> 現在他又質疑起了傅景庭,畢竟傅景庭是跟她一起過來的呢。</br> 雖然容姝不想承認傅景庭是自己這邊的人,但傅景庭又的的確確是站在她這邊,所以她還真不能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冷呵了一聲開口,“顧總,我覺得你多慮了,文件不比頭發,頭發那么小,那么細,可以隨時動手腳,但是文件不一樣,這么大,并且我們人都在這里,傅總他能怎么動手腳?”</br> “沒錯,再者,傅總還有法力,能當場施法篡改上面的內容不成?”程淮也譏笑道。</br> 顧耀天臉色青白交加,跟調色盤似的,十分滑稽。</br> 他自知說不過他們,哼了一聲,干脆不說了。</br> 那邊,傅景庭已經拆開了文件,直接往后翻,翻到最后一頁,看到那一句‘系親子關系成立’幾個字,抓著文件的手,猛然收緊,“果然……”</br> 容姝,真的是顧耀天夫妻的女兒。</br> 雖然之前他已經確定了,但沒有做過容姝和顧耀天夫妻的鑒定,他心里仍然保持著一絲希望。</br> 他希望容姝不是,這樣的話,容姝得知一切,才不會痛苦。</br> 然而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她最終還是成了顧耀天夫妻的女兒。</br> 想到容姝和顧耀天夫妻之間那濃烈的仇恨,要是容姝現在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以她的性格,說不定真的會做出傻事來。</br> 顧耀天偷走天晟的技術,逼死天晟的技術人員,差點害的天晟破產,甚至六年前,容昊的死,也許都有可能跟顧耀天有關,這些仇,讓容姝恨毒了顧耀天,心里恨不得送顧耀天下地獄去給容昊賠罪。</br> 然而一旦容姝知道顧耀天是她親生父親,她的身份,就從容昊的女兒,變成了容昊仇人的女兒,她夾在容家和顧家之間,無意是最痛苦的人。</br> 因為她無法,也不能對親生父親下手,所以對顧家的仇,她注定報不了,那么她最后會選擇的,就是了結自己,代顧耀天去向容昊賠罪。</br> “果然什么?”容姝和程淮不知道傅景庭在想什么,開口問了一句。</br> 傅景庭微微低著頭,沒有說話。</br> 程淮嘖了一聲,干脆上前,“給我,我看看結果是什么。”</br> 對面,顧耀天夫妻也想看,但礙于文件在傅景庭手里,他們不敢去搶,只能煩躁的等待。</br> 但沒想到,文件最后又落到了程淮手里。</br> 而程淮,同樣也是他們得罪不起的。</br> 只有他們身后的顧漫情嘴角勾起,對文件沒有太大的好奇心,因為結果,她心知肚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