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姝雖然沒有聽到顧漫情最后的自言自語,但是在電梯門關上的最后那一剎那,她看到了顧漫情表情的變化。</br> 那猙獰的表情,那充滿惡意的雙眼,讓她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實在太滲人了。</br> 她知道,顧漫情會這樣看她,是自己的回答,不是顧漫情想要的。</br> 顧漫情想要的,就是無論顧耀天是不是她爸爸,她都應該答應為顧耀天捐腎。</br> 但偏偏,她就是不答應,這才讓顧漫情憤怒了。</br> 說來也挺可笑的,她不知道顧漫情到底哪來的臉,又到底是怎么想的,覺得她會救,且應該救顧耀天。</br> 甚至為了讓她救人,還直接問出了如果顧耀天是她父親這種可笑的話來。</br> 顧耀天是她父親?</br> 容姝看著電梯顯示屏,心里冷笑。</br> 這怎么可能!</br> 顧耀天如果是她父親,那對她來說,才叫悲哀。</br> 她是被容家養大的,要是有一個害的容家家破人亡的親生父親,那她這個夾雜在中間的人,又該如何自處?</br> 幫助容家繼續報仇?</br> 還是放棄報仇,回到親生父親身邊?</br> 呵,無論哪條路,她都無法選擇。</br> 選擇前者,她就是一個連親生父母都能下手的魔鬼,被萬人唾棄。</br> 但如果選擇后者,她就是一個舍棄愛自己如珠如寶的養父母的白眼狼,依舊會被萬人唾棄。</br> 所以,哪條路對她來說,都是絕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徹底化解兩家的恩怨,以最平和的方式。</br> 至于最平和的方式是什么,就是用自己的死,來換取兩家恩怨的消散。</br> 只要自己死了,自己就不用為容家報仇了。</br> 只要自己死了,也許顧耀天夫妻,會感到對容家的愧疚,從而放下一切,選擇為過去的罪孽贖罪呢,畢竟容家養大了她。</br> 這樣一來,自己既不用親自面對親生父母,也可以了結容家的所有冤屈,誰都不用在這場恩怨里付出生命的代價,只用犧牲她一個而已。</br> 多好。</br> 當然,這一切的這前提是,顧耀天夫妻,真的是她親生父母。</br> 但事實就是,他們不是,她不用糾結容顧兩家的恩怨有什么問題,她可以心無旁騖的為容家報仇,向顧家亮出那把名為報仇的利刃。</br> 說起來,之前程淮說的,上面成立了商業調查組,海市被調查的企業就是三盛集團跟另一個企業。</br> 現在調查組已經到了隔壁江城了,下個月就要來到海市,對三盛集團進行調查。</br> 三盛集團肯定是有問題的,現在顧耀天身體又那么差。</br> 如果下個月三盛集團被查出了一些東西,顧耀天會不會氣的當場暴斃?</br> 想到有這個可能性,容姝心里就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快意。</br> 叮!</br> 這時,電梯到了。</br> 容姝吸了口氣,把心里翻涌的情緒壓下,抱著紙袋走出電梯,回到了公寓,開始洗洗煲湯。</br> 等到湯煲好后,已經快一點了。</br> 容姝提著保溫桶,一路開車來到了天晟。</br> 本來,她想直接送去傅氏集團的,但中途接到了佟秘書的電話,說有一份文件很重要,需要她加急簽字,沒辦法,只能先回天晟這邊。</br> “董事長。”</br> “董事長中午好。”</br> 容姝走進天晟大門,一路上,經過的所有員工,都停下來對她打著招呼。</br> 容姝都含笑著點頭回應。</br> 很快,頂樓到了,容姝一出電梯,就看到了站在辦公室門口等待的佟秘書。</br> 容姝對她揮了一下手,佟秘書也笑了起來,“董事長,中午好。”</br> “中午好。”容姝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著。</br> 前面那些員工這樣對她打招呼,她可以平靜的回應。</br> 但面對佟秘書她做不到,因為佟秘書知道,她這個時候才來這里的原因。</br> 因此,回復的時候,心里多少有些尷尬。</br> 不過她現在臉皮逐漸比以前厚了一些,只要不跟佟秘書對視,她勉強可以做到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假裝淡然的將辦公室的門打開。</br> 兩天沒來辦公室了,辦公室里多少有一些味道。</br> 佟秘書直接走到窗戶前,將容姝辦公室的窗戶都打開透氣。</br> 容姝放下包包,對他笑了一下,“謝了。”</br> 佟秘書搖搖頭,“董事長客氣了,這是我的分內之事。”</br> “話雖如此,但是該有的禮貌還是不能少的。”容姝笑了笑,拉開椅子坐下。</br> 佟秘書走到她辦公桌前站定,“董事長,你還是給我一把鑰匙吧,以后您要是一兩天又來不了,我還可以給你打掃一下辦公室呢。”</br> 這話瞬間讓容姝臉上燒了起來,“什么叫以后要是一兩天又來不了,別胡說。”</br> 佟秘書打趣的看著她,“我可沒有胡說,這兩天不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么?”</br> “......”容姝被佟秘書堵得無話可說,臉上更燙了。</br> 最后,她故作惱羞成怒的抓起桌上一個毛絨玩具朝佟秘書丟過去,“好啊你,膽子這么大,都敢調侃我了。”</br> 佟秘書接住玩具,笑著放回桌子上,“董事長別生氣,開個玩笑嘛,不過說真的,董事長您今天的氣色真好。”</br> “真的?”容姝摸了摸自己的臉。</br> 佟秘書點頭,“真的,白里透紅的,看上去比平時漂亮好多,這都是傅總的功勞呢。”</br> “這跟他有什么功勞?”容姝挑眉,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意思。</br> 直到看到佟秘書不說話,臉上露出了迷之微笑時,她才意識到,佟秘書為什么說是傅景庭的功勞。</br> 一時間,臉上剛剛消下去的紅暈,又襲了上來,容姝又氣又無奈的看著她,“佟溪,你再這樣,我真生氣了啊。”</br> “不了不了,我不鬧了。”佟秘書笑著擺擺手,表示自己不亂說了。</br> 容姝哼了一聲,“行了,把文件給我吧。”</br> “是。”佟秘書揉了揉臉頰,恢復了平時那副公事公辦的教導主任模樣,把文件雙手遞了過去。</br> 容姝接過后,一邊簽字,一邊吩咐,“對了,你一會兒讓人幫我把這個送去傅氏集團。”</br> 她用鋼筆敲了敲一旁的保溫桶。</br> 佟秘書推了一下黑框眼鏡,“董事長,這是給傅總煲的湯嗎?”</br> 她一下子就猜到了。</br> 容姝也就不再隱瞞,點了下頭,眼神閃爍的道:“是,他前天不是出了車禍嘛,雖然沒什么大事,但我還是擔心他的身體,所以給他煲點湯補補。”</br> 她是不可能說,她真正想給他的補的原因不是車禍,而是昨晚。</br> 但這些話說出來,肯定又要被佟秘書一番調侃。</br> 所以,她還是不說了。</br> 果然,聽到容姝是給傅景庭車禍后補身體的,佟秘書自然也就沒有多想,伸手提過了保溫桶,“我讓小劉送過去,他要去喻圖那邊,剛好順路。”</br> “嗯,你自己看著做。”容姝點頭,把簽好的文件遞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