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從她語氣里聽出了一絲可惜的味道,嘴角抽了一下,“不是吧容姝,你居然想讓我走不了?難怪你剛剛下手那么狠,我以為你只是沒有控制好力度,誰知道,你居然是故意的!”</br> 他指著她,一臉震驚。</br> 容姝撇了撇嘴,哼了一聲,“誰讓你說那些話挑撥離間的,你那是對我和傅景庭的不尊重知道嗎?”</br> 她剛剛確實有些生氣。</br> 程淮說傅景庭壞話,把傅景庭說成一個喜怒無常,會無差別對人發脾氣動手的小人。</br> 傅景庭是她的男朋友,她自然不允許有人這樣說他。</br> 而且這個人,還是傅景庭的朋友呢。</br> 其次就是,程淮讓她拋棄傅景庭跟他在一起,那他這又是把她當什么?</br> 當一個可以隨時跟另一個人在一起的,水性楊花的女人嗎?</br> 誰聽到這些話不會生氣?</br> 所以她剛剛才沒有忍住,直接踩了他一腳,也算是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罷了。</br> 程淮看著容姝有些冷冰冰的臉,也知道自己那番話不對,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開玩笑的。”</br> “開玩笑也不能這樣開。”容姝瞪他。</br> 程淮自知理虧的低下頭,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我知道了,以后不會了,我可不想以后真的殘廢走不了路。”</br> 他指指自己的腳。</br> 他腳上的皮鞋本來錚亮,表面也十分光滑。</br> 但剛剛被她用鞋跟踩了一腳后,表面不但留下了灰塵,還留下了一些皺褶,看著跟另一只鞋一點兒也不相稱了。</br> 容姝終于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知道就好,有些玩笑不能亂開。”</br> “明白了明白了,不會了。”程淮擺擺手,眼皮垂了下來,遮住了眼底的落寞。</br> 哎,他剛剛確實是開玩笑,但同樣的,這個玩笑里面,也隱含著他的真心啊。</br> 他是真的想試探一下她對景庭現在感情的深度。</br> 所以故意跟她說,景庭脾氣不好,有可能會對女人動手,就是想看看,她會不會相信他的話,對景庭產生懷疑。</br> 如果她會對景庭產生懷疑,心里隱隱覺得景庭會對女人動手,那就說明,她對景庭的感情,還沒有恢復到那六年時那么深,那這樣一來,她和景庭的這段感情也維持不了多久,總有一天還是會分開的。</br> 那他的機會,不就又來了嗎?</br> 他知道,自己抹黑景庭來為自己爭取挺卑劣的,但人本來就是自私的,為自己爭取一下,又有什么不對,他只是抹黑了一下景庭,有沒有真的對景庭做什么,他并不覺得自己很過分。</br> 并且他想過,如果她對景庭的感情,確實還沒有很深的話,自己還有希望的話,那他就可以繼續做點什么,爭取讓他們早點分開,免得他們以后又要再一次經歷感情折磨,變得痛苦不堪。</br> 但同樣的,如果他們之間感情很深了,那他就徹底放棄。</br> 但現在事實證明,容姝對景庭的感情確實非常深了,不但對景庭有了很堅定的信任,還容不得別人說景庭的壞話,如此維護,還真讓人羨慕。</br> 看來這次,他是真的要放手了。</br> 程淮嘴角扯出一抹苦笑。</br> 他之前跟傅景庭說自己放手,但心里終究還是不甘,這份不甘,隨著剛剛跟容姝見面被放到最大,所以他果斷的拋下了之前對傅景庭說的放手的話,決定在為自己爭取一下。</br> 但再一次的爭取,換來的依舊還是失敗,他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br> 傅景庭的命,還真是好啊。</br> 即便傷害了這個女人一次,還能讓這個女人再次愛上,這份幸運,可不是誰都有的。</br> 容姝不知道程淮在想些什么,見他一臉認真的說以后不會了后,心里的火氣這才終于消散。</br> 不過消散之后,又有些愧疚了。</br> 畢竟人家因為自己一句話,就不辭辛苦的幫自己尋找合適的基因,她還沒有回報他,卻先踩了他。</br> 這也是她的不對。</br> 想著,容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程淮,“剛剛對不起了。”</br> “嗯?”程淮一愣,隨后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么后,不在意的笑著擺擺手,“沒什么啦,剛剛也是我嘴欠在先,你會這樣也能理解,所以你不用跟我道歉。”</br> 容姝把耳畔的頭發別回去,“不管怎么說,我剛剛都踩了你,你腳有沒有受傷?如果有的話......”</br> “沒有。”程淮搖搖頭,知道她要說什么,打斷她的話,“腳背肯定是有些青了,但不會影響走路,過些天就沒事了,你別覺得有什么愧疚的。”</br> “可是......”容姝皺了下眉,還想說什么,程淮指了指已經逐漸入場的人們,“先別說了,馬上要開始了。”</br> 容姝扭頭往入口處看去,看到相關人員確實開始進場了后,便將要說的話咽了下去,表情肅穆了起來。</br> 庭審正式開始。</br> 容姝很快就見到了被法、警帶上來的容媛。</br> 容媛頭發剪短了,身上穿著一件黃馬褂,手上腳下都有拷著手銬腳鐐。</br> 她的頭微微低著,看不出臉上有什么表情,但周身透露著的頹廢萎靡,卻清晰可見。</br> 而且從容媛露出來的消瘦的手腕可以看出,被關在拘留室里的這段時間,容媛過得非常不好,整個人都瘦了很大一圈,寬大的馬甲穿在身上都顯得有些空蕩蕩的。</br> 如果容媛是她的親妹妹,或者從來沒有做過給爸爸下毒的事,也許看在爸爸的份上,她看到這樣的容媛,心里有可能還會心軟。</br> 但顯然,眼前的容媛根本不值得她心軟。</br> 因此,容姝只看了一眼容媛后,就冷冷的將目光收回了。</br> 不過在容姝收回目光的那一刻,一直低著頭往被告席走去的容媛,突然將頭抬了起來,直接看向了原告席的容姝,眼中的恨意頓時迸發了出來,臉都扭曲了。</br> 要不是她被法、警帶著,手上腳上都被拷著,她恐怕會立馬沖過來,直接將容姝弄死。</br> “別亂看,走!”抓著容媛的女法、警察覺到了容媛看容姝的眼神,眉頭皺了皺后,冷冷的開口警告。</br> 容媛聽到女法、警的聲音,似乎想到了什么,整個人驚恐的瑟縮了一下,把頭重新低了回去,恢復了剛進場時,那謹小慎微惶恐不安的樣子。</br> “那個容媛剛剛在瞪你。”程淮看到在被告席位上站定的容媛,突然開口對容姝提醒。</br> 容姝目光直視前方,“我知道,我感覺到了,她恨不得殺了我。”</br> 程淮嘖了一聲,“這女人可真有意思,明明自己主動招惹你輸了,卻用一種深仇大恨的眼神看你,仿佛你不該反擊一樣。”</br> 容姝紅唇勾起,“她就是這樣的人,沒什么奇怪的。”</br> “說實話,我挺想不通的。”</br> “想不通什么?”容姝轉頭看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