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祈帶人一路疾馳到承恩寺的山門前,不等身下馬匹停穩,他就已經飛身下馬,腳步極快的往寺門走去。&{}{}{}身后的長青等人見了,也忙飛身下馬,跟了上前去。
承恩寺的兩扇朱漆大門大開著,淳于祈沖了進去,就見里面極是空蕩。
他心中立時就沉了下來。
便是平日,承恩寺也是不時就有人來往,香火極鼎盛的,今兒大年初一,按理來說前來進香的人應該比肩擦踵才對,可怎么會這樣的冷清?
他竭力的壓下心中的不安,沉聲的吩咐長青和身后的五十名影衛:“四散開來,尋找表姑娘。任何一處地方都不可以放過。”
長青和那五十名影衛領命而去,淳于祈自己也闊步的上前,仔細的到處尋找著。
不過片刻的功夫,就聽到長青的高喊聲:“侯爺,表姑娘在這處大殿里。”
淳于祈聽了,心中一喜,忙轉身大踏步的朝著前面的大殿而去。
但等到了殿中,他心中的喜悅卻全都不見,轉而又沉了下去。
就見大殿中宋媽媽和青竹、紫萱還是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而趙琦玉則是軟倒在當先的那只蒲團上。
看到淳于祈進來,原先蹲在宋媽媽身邊查看的那名影衛立時就起身站起,向他稟告著:“侯爺,她們幾個都中了迷香。”
迷香?何人這樣對她們?可看她們身上的衣裙都是穿的好好的,甚至連首飾簪環也都是戴的好好的,必然不是為色,也不是為錢,那到底是為了什么?
淳于祈無暇去想這其間的細節,他只是大步的走到趙琦玉的身邊,在她的身邊半跪下來,小心的將她抱在了懷中,叫著:“婉婉,醒來。”
叫出婉婉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都在發著顫,胸腔里的一顆心也在發著顫。
她在他的身邊待了這么些時候,而他竟然都沒有察覺到,真是該死。好在現在她還在他的懷中,總歸還是來得及的。
想到這里,淳于祈望著趙琦玉的目光越發的柔和了下來,抱著她的雙臂也越發的緊了起來。
但趙琦玉還是沒有醒的。至于宋媽媽和青竹、紫萱等人,這時長青已經吩咐兩位影衛去外面取了冰水來,一一的潑在她們的面上。
這樣大冷的天,冰水兜面潑下,只激的宋媽媽等人一個激靈,一個個的就都睜開雙眼醒了過來。
不過剛醒過來的時候她們三人還都迷蒙的緊,然后看到了淳于祈,又看到了周邊的影衛,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事,一個個都顫如顛篩一樣。
淳于祈壓根就不理睬她們,而是伸手輕拍了拍趙琦玉的面頰:“婉婉,醒來。”
但趙琦玉依然沒有醒。
長青端了一瓢冰水站在旁邊,這時便問著:“侯爺,要不要給表姑娘”
淳于祈搖頭。
這樣冷的天,這樣的冰水兜頭潑在面上,他是決舍不得讓她受這樣的苦的。所以他想了想,就伸手鞠了半捧的水,小心翼翼的灑了幾滴在趙琦玉的面上。
長青心中腹誹,侯爺就心疼表姑娘成了這樣?但這樣做有什么用?僅憑這幾滴冰水就能讓表姑娘醒過來了?若非兜頭一瓢冰水潑下去,狠狠的刺激一下,中的迷香又哪里這樣容易的就就解?
但他面上卻是什么都不敢說的,反倒是去問宋媽媽她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宋媽媽說的頗有些顛三倒四了,過了好一會兒長青才聽明白了剛剛她們都做了些什么。但聽了也等于是沒聽,宋媽媽都為何會忽然暈倒的事還是不清楚的,反正就是她們跪在這里好好的拜著佛像,忽然就全都暈倒了,再醒過來就看到淳于祈和長青他們了。
青竹這時則是在呆呆的盯著趙琦玉看。
大紅色縷金梅花緞面的長襖,蜜合色的綿裙,但剛剛早上她們服侍姑娘穿衣的時候穿的并不是這一套衣裙啊。而且這套衣裙,是那日,那日她們第一次到承恩寺這里與姑娘走失的時候姑娘穿的那一套。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青竹面色青白,緊緊的抓住了旁邊紫萱的胳膊。
紫萱被她抓的胳膊生疼,忍不住的就皺眉問她:“青竹,你怎么了?”
“紫萱,你看姑娘她,她身上穿的衣裙。”青竹的聲音帶了一絲哭音,還在發著顫,“是那日,那日姑娘穿的啊。”
她這話說的頗有些沒頭沒尾的,但紫萱是曉得那日的事的,所以她一眼看過去,隨即面上也失了色。
淳于祈這時也聽到了她們兩個說的這話,直覺其中有隱情。他便皺起眉,抬頭看過來,面上如罩寒霜,語氣凜冽:“你們兩個在說什么?”
青竹和紫萱從沒見過素來溫和待人的表少爺會露出這樣凌厲氣勢的時候,當下兩個人只嚇的雙膝一軟,雙雙的就跪了下去。但兩個人都抖著身子沒有說一句話。
淳于祈的目光在她們的身上掃過,隨后冷笑:“我永歡侯府雖然以寬厚待人,但也有府規。你們兩個若不將剛剛的話一一的說清楚,我有的是法子對付你們兩個。”
說著就喝命長青:“拿馬鞭子來,先將這兩個丫鬟每個人各抽二十鞭子,看她們說是不說。”
長青應了一聲,伸手自一旁站著的一名侍衛手中拿了馬鞭子,揚手就要對著青竹的身上抽下去。
青竹畢竟膽小,只嚇的放聲尖叫,隨后更是伏下身子去,煞白著一張臉,大叫道:“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隨后她就抖著聲音將那日宋媽媽如何上承恩寺進香拜佛,趙琦玉如何覺得無聊,帶著她們到外面玩耍,她們又如何的同趙琦玉走散,隨后又如何的找到一個相貌一模一樣,但穿著都不一樣的姑娘的事都一一的說了出來。
淳于祈聽了,面上的神情漸漸的沉了下來。到后來簡直是陰沉似水了。
他不發一語,低頭看著自己懷中抱著的人,有那么一刻他都不想要叫醒她。因為若不叫醒她,他還可以一直欺瞞自己,她就是婉婉。但若是叫醒了她,發現她不是
但最后,他還是狠一狠心,伸了右手大拇指,朝著趙琦玉的人中就狠狠的掐了下去。
趙琦玉吃痛,當即就醒了過來。同時口中大喊:“是誰?是誰敢這樣的掐本姑娘?我必然饒恕不了你。”
待看清淳于祈之后,她面上立時卻又是又驚又喜的表情:“表哥?你是表哥?你來救我了?”
淳于祈的心重重的往下一沉,面上神色陰晴不定。
但隨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來一樣,抓了趙琦玉的左臂,伸手就將她的袖子拉了上去。
就見她手腕上戴的是兩根赤金絞絲鑲紅寶石的手鐲子,卻不是前幾日他看到的那根細細的上面如同鏨刻了好多顆星星的銀鐲子了。
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悔恨,又是痛惜。然后他猛的就起身站了起來。
趙琦玉不提防他忽然站起,原還被他抱在懷中,現下可就直接掉落到了地面上了。
她又是覺得委屈,又是覺得傷心,哭道:“表哥,你怎么能這樣對我?你都不曉得,前些日子我醒過來就見到一個壞人,隨后他就一直將我關在一間很破的屋子里,前兩日還餓著我,不給我飯吃,我都以為要死了。好不容易現在看到表哥了,你怎么還這樣對我?”
“什么壞人?”淳于祈雙目直盯著她,快速的問著,“這些日子是誰困住了你?”
但其實他心中已經隱約有答案了。
就見趙琦玉皺眉想了想,隨后就道:“我也不曉得那個人是誰,但那日我是聽到有下人叫了那人一聲相爺的。”
相爺?!淳于祈只恨的猛的就攥緊了手。
果然是李惟元。必然是他一早就認出了婉婉來,到現在還給他來了這樣的一招貍貓換太子。
他陰沉著一張臉,不再說話,轉身就走。長青和影衛等人自然也是忙跟了上前去。
趙琦玉猶且還在身后大叫:“表哥,表哥,你去哪里啊?”
淳于祈不答,只是腳下走的飛快。
他要去找李惟元。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婉婉從他的手中奪過來。
李惟元前腳才剛抱著林菀回自己的小院,將依然昏迷不醒的她安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后腳謹言就進來通報:“右相來了,正鐵青著一張臉站在前面的前廳里,說立時就要見您。”
李惟元冷笑:“他來的倒快。”
不過他也不想現在就去見淳于祈。所以他就吩咐著謹言:“吩咐下去,讓人奉茶上糕點,小心的伺候著。若他說急要見我,你只說我馬上就來。”
他就是要好好的晾淳于祈一會。左右這是他的府中,諒他淳于祈再如何也不敢硬闖。
謹言恭聲的應了,隨后便轉身退了出去。
而李惟元則是站在床邊,垂眼看著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林菀,面上神情漠然,看不出他心中此時到底是喜還是怒。
片刻之后,他才在床沿上坐了,又俯身下去,伸手拈了林菀垂在耳邊的一縷長發,繞在指間慢慢的把玩著。又低頭去嗅她發間的馨香,再又伸指慢慢的撫著她柔嫩的紅唇。
“婉婉,”他垂眸低笑,“兜兜轉轉,你終于還是回到了我的懷中。而這次,我看你還能往哪里逃?”
不過他此刻面上的這笑容,看著實在是教人打從心底里發寒,總歸都不曉得下一刻他會做出些什么事來。
但其實他什么都沒有做,只是起身站起來,轉身走出了屋子。
屋外有小扇和小玉在守著,院子外又有幾十名暗衛在暗處守著,這一次,林菀便是插翅也難逃了。
而現在,他要去見淳于祈,好好的欣賞一番他此刻氣急敗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