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刀幫里里外外都忙成一團,而千仞賭場后的一家破爛澡堂子里,卻安靜非常。
墨非凡被兩個白衣大漢蒙住嘴巴,綁著手腳,此時正身疲力竭的,在一口大麻袋里顫動著身體。他的聲音已經哭啞了,可這仍然無濟于事。透過麻袋上的小孔,他隱隱聽到了磨刀和大漢高談闊論的鬼蜮之聲。
“媽的,閉嘴。”一條大腿飛了過來,一直顫動著身體的墨非凡啊的一聲慘叫,聲音戛然而止。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收拾完這個小鬼,就完事了?!眱扇酥幸粋€長臉人開了口。
“我說老五,咱先別急吧。聽說紅衣幫的人殺過來了,咱哥倆能避一會兒是一會兒,還是別去蹚那趟渾水?!迸c之對話的,是一個看起來尖嘴猴腮的奸猾之徒。
“這樣,這樣會不會不好?要是被死‘魚鱗’或者他手下的那幫狗腿子知道了,準判我們個臨陣脫逃之罪?!遍L臉人接話道。
這兩人算是趙光極少忠實維護者中的兩個,他們不喜歡于林這個副幫主,更不喜歡于林的那群手下。因為沒什么本事,被安排守總堂的大門,算是白刀幫最底層的兩個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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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猾人擺擺手,絮叨道:“自從死魚鱗被幫主收留后,我們這批老兄弟被他趕的七七八八了。說實話,要不是幫主還在,我早就和他翻臉,暗地里做掉他了。哼,當初我加入白刀幫的時候,還不知道他在那里吃*屎呢。要我給他賣命,想都別想?!?/p>
長臉男嗯了一聲,用大拇指試了試剛磨刀的刀鋒:“你這話說到我心坎里去了,現在白刀幫已經被死魚鱗占了,咱哥倆是沒有多大的出頭之日了。我們是該想想以后的退路了。聽說,廣成幫正在招兵買馬,要不,咱去投奔他們?”
隔了一段時間,奸猾人終于答了話:“好,就這么定了。不過,在走之前,我想做點什么,讓那個死魚鱗惡心惡心.”
“兄弟有什么好的想法?”長臉男問話道。
奸猾人舔舔嘴巴,搓了搓手。后壓低淫笑聲道:“死魚鱗的老婆,可是個風姿綽約、嫵媚動人,號稱劉家鎮第一美女的大美人兒。我們要是把她給弄了,就可以大大的出了口氣了,哈哈。”
“哈哈,就這樣干?!遍L臉男的呼吸有些急促,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麻袋:“小聲點,別被這小兔崽子給發現了?!?/p>
“放心,他聽不到。更何況,就算聽到了,又能怎樣。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懂些什么,不足為慮?!奔榛擞行┎灰詾槿?。
長臉男謹慎的回話:“嗯,話倒是這個理,不過我們還得小心點。還是先做掉他吧,遲則生變?!?/p>
說完話,兩人對視了一眼,提留著寒氣滲人的大刀朝麻布袋走了過去。
“別怪我們,要怪就怪死魚鱗去吧。是他把你帶到這里來的,也就是他讓你喪命的?!?/p>
還沒等兩人完成罪惡的前戲,一聲喝語從爛澡堂子門外傳了過來:“兩位兄弟手下留情,副幫主讓你們把墨非凡交給我來處置?!?/p>
這一驚,嚇得兩人一個激靈。雖然他們還沒有見到人,但他們很明白的知道,說話的是一個白刀幫副堂主。
事不宜遲,奸猾人準備先下手為強。他沒有聽從命令,只是迅速的端起大刀,沖著墨非凡的心臟部位扎了下去。這一刀,是沖著后者的命去的,也是讓他閉嘴的緊急措施。
剛磨成的刀尖非常鋒利,輕而易舉的切開了麻袋,也直接碰到了墨非凡心窩的那塊有刀紋的皮膚上。
本來百試不爽的殺人狠招,卻在奸猾人手里出現了意外。
只聽咯的一下,刀尖便不再下落了。那是一種很真實的錯覺,奸猾人好像感覺墨非凡的心臟處,有一塊鐵皮護住。墨非凡上身有“火殘甲”保護,別說是普通的刀劍了,就是神兵利器也無可奈何。
墨非凡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什么東西頂了一下,接著便停滯不前了。
實際上,長臉男的那一下,并沒有將墨非凡踢暈,只是讓他暫時閉上了嘴巴。
當下他知道,再要開口哼唧,只能是自找苦吃。于是,他用盡全力克制身體的不動,做成昏厥的假象。
當刀尖停滯不前時,奸猾人心里猛地抽了一下:“不好,有東西格擋住,應該是護身符之類的東西?!?/p>
連想都沒想,奸猾人將刀抽了出來。刀尖調轉,猛地就要向墨非凡的喉嚨位置扎去。任何人的喉嚨被扎穿,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縱然他有“火殘甲”在身,也無濟于事。遭此橫難,絕對死而不生。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大喝喝住了奸猾人:“你要干嘛,住手。”
奸猾人被這一吆喝,高舉的雙手懸在半空中沒有落下來。他倒是想動手,可在一個副堂主的面前違抗命令殺人,他連死都不知道死的。
“我......副堂主怎么來了......”兩人的表情都很難看。
副堂主哼的一聲:“除了幫主,你們還能聽誰?我不來,一般的人來有用么?”
于林知道這倆人是幫主手下的人,平時眼光過頂,不把普通的小弟看在眼里。要是派一個普通兄弟過去傳令,或許兩人根本就不會搭理。到時候折了面子是小,害了一個性命是大。
“哎呀,”奸猾人放下了刀:“副堂主這是說的哪里話,我們怎么會不停命令呢。這不是耗子親貓--趕上了嗎?!?/p>
見場面有些尷尬,長臉男忙著打圓場:“對啊,我們也是按照幫主的命令辦事。失禮之處,還請副堂主不要往心里去啊。
副堂主也沒時間和他廢話,他一邊解開麻袋口,一邊對兩人教訓道:“紅衣幫已經打過來了,你們就不要呆在這里了,去迎戰吧。如果戰場逃敵,恐怕到時候幫主也不能保住你們?!?/p>
盡管氣的是牙癢癢,但兩人仍然做出一副好聲好氣的姿態:“副堂主教訓的是,我們這就去準備。那這個小子就交給你了哈?!?/p>
說著話,兩人準備起身各走。臨了,他們不約而同的看了墨非凡一眼。見他還在昏迷,不由的大呼一口氣。還好,這小子沒醒。要是被他聽到兩人剛才的對話,不知道得惹出多少亂子。
松了一口氣的兩人,并沒有乖乖的前去迎戰,而是偷偷去準備軟骨散。他們打定主意,一定要狠狠報復平時老看他們不順眼的于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墨非凡從朦朧中醒來。猛開眼,自己置身于一張干凈整潔的大床上,房間的古樸溫馨,也是歷歷在目。
在房間中央的桌子旁,還坐著一個悠閑喝著茶的男人。
“你是誰?”墨非凡眼下還掛著淚痕,聲音有些沙啞。
副堂主扭過身子,言簡意賅道:“副幫主對幫主一直衷心不二,幫主認定你是奸細,他也沒有辦法逆轉。這是副堂主給你的十兩銀子,算是對你的補償,你拿上它就趕快走,去找戶好人家投奔吧。”
副堂主攤開掌心,一個鼓囊鼓囊的黑色錢袋出現在他面前。
“人家”二字,像一根針一樣,狠狠的扎在了墨非凡的心里。經受過人生巨變的墨非凡,將委屈傷心盡化作淚水,再一次的嚎啕大哭起來:“呃呃呃,嗚嗚嗚。”
哭聲撼天動地,好像非得把人心震裂不可。
副堂主聽了一會兒,眼淚都快下來了。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將黑色錢袋扔在一邊:“于大哥交代我的事,我完成了。你的包袱就在床頭,錢要不要隨你。這幾天你就呆在這房間里不要出去,現在外面很亂,房錢我已經付了。過了這幾天,你就走吧。”
言畢,副堂主將一個斗笠戴在頭上,已然起身而去。等到要雙手扶門關閉的時候,他又駐足回身看了一眼,好心提醒道:“要是你夠聰明,就不應該再去找于大哥。”
“嘎吱‘聲響起,兩扇大門嚴絲合縫的合在了一起。唯一的希望,就這樣在墨非凡的眼前破滅。
他沒有停止,只是一直一直的哭,最后,哭累了,才倒在床上睡著了。
過了大約有一個時辰,一個噩夢將墨非凡驚醒。他忽的一下立起了腰,心道:“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讓于叔叔教我武功?!?/p>
劉家鎮的確是亂作一團了,紅衣幫大舉進攻,而白刀幫早有準備。前者打著為兄弟報仇的旗號,后者喊著吞并統一的旗號,兩幫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大有一口吞下彼此的勢頭。
這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斗,一共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最后,白刀幫用陣亡十余人,受傷四十余人的代價,一舉擊潰紅衣幫,斬殺紅衣幫頭目,取得這場混戰的最終勝利。
打了勝仗,自然得慶祝。當晚,白刀幫總部里舉辦了熱鬧的慶功宴,然而作為這次勝利的最大的功臣和主角——于林,卻并沒有出現在這里。
之所以在這個關鍵時候離開,是因為他今晚還要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答應夫人陳嫻舒今晚會陪她過二十四歲生辰。
他先是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洗去了一身的血腥,將身上帶血破爛的衣服換成了紫色袖袍。洗完了澡,他再到鎮東胭脂王那里買了一盒上好的胭脂。買完了東西,這才一身輕松地返回家中。
于府,是劉家鎮數一數二的大宅,占地近三十畝。
朱紅色的大門,銅色大釘,門把手銅環;一人多高的兩對石獅子矗立在門口兩邊,威武不凡。
邁過門檻,首先映入眼眶的是一個大院。于家的院子甚是寬敞,疏疏落落植著幾株大桐樹。
梧桐樹闊葉婆娑,若不是幾十盞大紅燈籠照耀,準遮的整個前門漆黑一片。不過反過來看,在這樣的環境下納涼,絕對是一件舒服而又愜意的事情。
于林推門而入的那一刻,陳嫻舒微微蹙眉,正在刺著繡。繡面是鴛鴦戲水的圖案,從縝密的針腳上看,她不僅是外貌出眾,就連女紅也是不凡出眾??此扑男乃紝W⒂诶C花,實際上,她的心一直在擔憂著于林的安慰。
“夫人,我回來了。”沒到近前于林便朗聲道。
“夫君,你終于回來了”,陳嫻舒放下刺繡,舒展了眉頭,雙目含波:“事情進展的還順利嗎?”
于林見到夫人陳嫻舒神色擔憂,非常歉意。他端著大步走向前來,將陳嫻舒的玉手握在掌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夫人放心,我好得很。我們已經將紅衣幫這個心頭大患除掉了?!?/p>
“嗯,”陳嫻舒微微頷首:“夫君,你沒有受傷吧?!?/p>
這時,于林把準備好的胭脂拿了出來。他不太愿意在妻子面前談論太多有關幫會的事,所有簡單回答道:“我沒事,夫人,這是我在胭脂王那里給你買的胭脂,你喜歡嗎?”
陳嫻舒歡喜的接過胭脂盒,低頭聞了聞。才嗅了幾下,便滿口稱贊:“嗯,真香。我很喜歡這種叫做‘麝香草’的胭脂,剛才那幾盒可要比這稍稍遜色一些?!?/p>
于林本想說“喜歡就好”,可聽完夫人最后的那半句話,不由的心生疑惑,問道:“嗯?”
陳嫻舒玉指挑了點胭脂試了試,如是回答說:“剛才你的幾個兄弟,說要給我來祝壽,他們也送了幾盒?!?/p>
“幾個兄弟,哪里來的兄弟?”于林很是奇怪,夫人陳嫻舒今天過生辰的事情,他沒有告訴任何人。是誰如此用心記住夫人的生辰?
他的臉上寫滿了疑惑,陳嫻舒一時半刻也說不出他們的姓名。只是甩了甩頭,吐氣如蘭道:“人還在客廳里,等夫君回來呢?!?/p>
于林不免心生疑竇,挽上陳嫻舒的手,踏步往客廳走去。
還沒邁入門檻,他便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進入大廳后,果見奸猾人和長臉男一行五人正高談闊論。
沒等于林先開口,五人見到于林進來,齊齊閉了嘴巴,施禮道:“于大哥!”
于林爽聲笑道:“趙三,趙五,你們怎么來了?”
奸猾人左右看看,滿臉掛笑道:“趙五今天在集市上遇見大哥家的管家王福,得知今日是嫂子的生辰。我們幾個的兄弟便商量了一下,打算給嫂子買點東西祝壽。說來也慚愧,我們幾個這么多年也沒攢下什么積蓄,只能買買胭脂水粉布匹之內的便宜之物,還怪不好意思的?!?/p>
陳嫻舒被他這一番話說的不好意思,小臉一紅道:“謝謝,我很喜歡你們送的禮物?!?/p>
“哈哈,兄弟們既然有這份心,我和你們嫂子已經很高興了。”于林釋然,大笑道。
“既然于大哥回來了,我們就先告退了?!奔榛苏A苏=苹难劬?,故意說道。
“于大哥,告辭了?!彼娜讼袷羌s好了似的,拱手而道。
“哎,沒什么急事的話,在這里吃了飯再走也不遲?!庇诹掷×怂麄?。
“于大哥不向兄弟們公布嫂子的生辰,肯定為的就是好好吃一頓家宴。大哥的用心,我們當然知道,所以還是不叨擾?!?/p>
“既然都到了,今天你們無論如何都要在這里吃個飯。飯菜想必已經是弄好了?!?/p>
“不了,于大哥。這是你的家宴,我們不好打擾?!?/p>
“家宴是沒錯,但你們是我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家人。別多說了,今天都留在這,我們來個不醉無歸?!?/p>
“......那......既然于大哥這么說,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奸猾人長臉男一行五人,就這樣半推半就留了下來。報復計劃,也隨之正式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