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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這人可真是防不勝防。
    還好的是,以前的獅王也好,現(xiàn)在的太子也罷,都是個事業(yè)男,人生的大半重心都放在周朝的江山上,自個兒的權(quán)利上,再有點(diǎn)閑心,也是琢磨著怎么折騰那些臣子好好干活,就算擠出點(diǎn)空閑,也只管想著怎么教兒子,那剩下的那不多的情愛之心,也是給她這個想扮豬過一輩子,最后莫名變成笑面狐的女人了。
    尤其這一年,一個木頭美人都沒雕給她了,年輕時候還能有一點(diǎn)的知道要哄女人開心的心思都沒了,就別指著他腦袋里還能給女人剩下點(diǎn)空間。
    要勾引也不是那么好勾引,目測太子不把朝廷那般臣子輪個換一遍,是沒閑心跟哪個不期而遇的宮女上演你儂我儂。
    但上床這種事,不是需要看對眼,有感情才發(fā)生的事,她跟太子再情比金堅,感情再好,也是經(jīng)不起這沒完沒了的引誘。
    周容浚與她再同心,他們之間也不可能時時都能好得蜜里調(diào)油,總有鬧個口角,或者意見相左的時候,不是沒有別人趁虛而入的時機(jī)。
    這人活著可真是,沒有遠(yuǎn)慮,就必有近憂吶。
    憂愁得很的太子妃現(xiàn)下只能感嘆,還好終于混到了位高權(quán)重的這步,干點(diǎn)什么,只要有個名目就好。
    遂也沒耽誤時間,讓掌事姑姑往尚宮院那邊走了一趟,讓她們給新尚宮再挪個新窩,不一會,就有抱著那袍子過來報了。
    柳貞吉就把人給譴了回去,送回了衛(wèi)家。
    罪名沒藏著掖著,安了個□后宮。
    即日是上朝日,衛(wèi)大學(xué)士沒上朝。
    說是衛(wèi)家羞得已經(jīng)沒人出門了,也拒不見客。
    朝廷一堆臣子都啞然——誰家被安這么個名聲都不好聽。
    衛(wèi)家政敵這時候都不好意思在朝廷落井下石了。
    衛(wèi)家沒完,但也跟完了無異。
    有這么個名聲掛在身上,以后嫁娶,都是難事。
    這事一出,宮里還剩的那三位新尚宮,規(guī)矩得跟尋常宮女無異,對著掌事姑姑那總略揚(yáng)起的腦袋,也算是低了下來。
    “留著,以后玩。”這天早上,鏡花訓(xùn)人回來,跟她說了那三人的動靜,柳貞吉微微一笑,眼睛卻是笑彎了。
    這衛(wèi)家,也算是讓她逮著機(jī)會修理了。
    不過,還剩三家,有得玩。
    現(xiàn)下別說那剩下的三家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是被柳貞吉摘出去的章家,也是心有余悸。
    所幸,太子太子妃對章家寬和,這要是把章家女留在宮里,他們就是沒存那個心,怕也是要受累。
    于是在太子要把曾紀(jì)兩位閣老譴回老家的事上,章家是不遺余力,把他們多年握在手中的關(guān)于曾紀(jì)兩家的把柄全都貢獻(xiàn)出來,所以衛(wèi)家舉族羞愧得出不了門的時候,曾紀(jì)兩家也是雞飛狗跳,大理寺的人親自上門拿人,細(xì)數(shù)這兩家各大爺?shù)臄?shù)宗罪,那罪列一念出來,疊加到一塊,要蹲苦獄年份最少的,也有個七八十年。
    太子也沒明言要曾紀(jì)兩位閣老騰位,就是他們一天呆在這個位置上,曾紀(jì)兩家的嫡親家里的丑事,一樁一樁地被掀出來,大理寺捉過犯有大罪的老爺們后,他們的媳婦也鬧出了幾個草菅人命的事情出來,接著就是奉天府府尹帶隊(duì),把人給提了回去。
    等事情鬧到他們的嫡孫嫡曾孫身上時,曾紀(jì)兩家的閣老總算動了,上書朝廷,厚厚一本奏折,寫了近萬字,一半細(xì)數(shù)長祖宗對周朝的功德,一半道自己無能,以至家風(fēng)不正,愧對圣上重用,要卸任,沒臉當(dāng)閣老了。
    太子周容浚在隔了幾天的朝會上假惺惺挽留了他們幾句,得了老家伙們好幾個磕頭,這才心滿意足地準(zhǔn)了他們的請辭。
    曾紀(jì)兩家的風(fēng)雨,算是歇了一半。
    春闈也開考了。
    太子也就更忙了。
    把考課院那一群人全都搬到了德宏宮,跟著他日夜議政。
    這下連太子妃都見不到他了。
    **
    “簡直就是瘋魔了。”
    “你母后以前也喜歡這個。”
    太子妃跟皇帝嘀咕太子干起政務(wù)來完全不要命,皇帝把太子妃塞進(jìn)他嘴里的冬桔咽下,卻說了這句。
    太子妃無奈,“知道了,她喜歡的我也喜歡。”
    皇帝總愛跟她說皇后這點(diǎn)跟她相同,那點(diǎn)跟她相同,明明大多數(shù)完全不相同,也要睜眼說瞎話。
    “你們也是有些相似的。”周文帝輕咳了幾聲,還笑了笑。
    太子妃搖搖頭,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等文帝咳嗽過后,她又塞了一瓣桔子進(jìn)他嘴里,淡道,“放心吧,我們會年年帶著裕渝他們祭拜母后的,裕渝也說了,以后他也會孝敬您和母后。”
    太子妃現(xiàn)在可直接了,文帝雖然明明就是這么個意思,但被她直接說出來,反而不知道怎么答。
    于是也就一言不吭。
    等太子妃要走,又讓她帶走皇后的一些首飾,幾樣珍寶。
    吃人嘴短,拿的手軟,再說了,跟個死人置什么氣,所以太子妃這個沒什么原則的人,沒打算把上一代的糾結(jié),再延續(xù)到下一代身上去,太子那里,她不會太勉強(qiáng),但裕渝跟辰安,她還是希望他們在有生之年念著他們祖母,畢竟,萬皇后也是曾真心對他們好過,也確實(shí)護(hù)過他們,給她上柱香,跟他們以后的子孫講講他們曾祖母的事,也是應(yīng)該的。
    而皇帝圖的,不過也是如此。
    說來柳貞吉也有點(diǎn)心酸,等她死后,才會如此為她打算。
    生前,要是有這份心,何至于就那么過了一輩子。
    皇后早逝,心臟是枯竭得最厲害的,讓皇后心衰而亡的除了她自己是罪魁禍?zhǔn)祝@種連自己都不饒過的性情,何嘗不是因有皇帝在其中推波助瀾。
    皇后一生,給予她最深傷害的,都是皇帝這個說最愛她的人。
    **
    春闈期間,長殳替了戶公公大內(nèi)總管之職,不再盤旋于柳貞吉身邊左右。
    戶公公病了。
    皇太孫憐惜他,接了他到他與妹妹的宮殿住著。
    太子妃也多派了兩個人進(jìn)去,照顧戶公公……
    長殳也得等到不忙了,就帶戶公公出去踏春,往卞京各處到處走走看看。
    之前長殳也是陳疾在身,但還好這幾年,被精心照顧著,身體好了一些,比前些年犯疾時稍稍強(qiáng)上那么一些。
    柳貞吉卻是想讓他再在身邊多呆幾年,還是跟太子要了蘇公公,這次放在了長殳身邊,跟著長殳忙……
    如若不是把小果子放在了西北,和麗果兒呆在一塊,宮里自己人,能干的其實(shí)還是可以多上一個。
    戶公公那邊也不是沒他自己的人,只是戶苗覺著畢竟不是獅王身邊帶出來的人,那為著主子著想的心太少,私心太重,不適合呆在高位被太子譴用,大內(nèi)總管這種位置,還是太子自己的人坐才好。
    內(nèi)務(wù)府那邊,他也是安排了以前跟他去過西北王府的大弟子坐鎮(zhèn)。
    明白了太子與太子妃的性情為人,他才能當(dāng)好自己的差事,以后也出不了錯。
    宮里忙著的這段時日,辰安也不再去跟著哥哥一塊兒念書,而是留在了殿里與戶公公呆在一塊。
    戶公公這次是大漸彌留,沒多少時日了,在宮里這些年,他殺過不少人,也被人殺過許多次,加上鬮人的身體,這彌留之間的身體散發(fā)著一種惡臭的味道,往日那蒼白無色的臉,呈現(xiàn)出了一塊塊的紫黑,他的眉頭與頭發(fā)也都掉光了,可怕恐怖得厲害。
    戶公公的血壞了,就是骨頭,也是壞的,即便是把血都換了,人也是活不了多少時日的,宋濤直言不諱,讓長公公準(zhǔn)備著戶公公的后事,他能做的,就是加大鎮(zhèn)疼的藥的劑量,讓他在死去之前好受點(diǎn),再多的,他也是不能了。
    戶公公身體變得讓人不敢靠近,宮女們也皆都害怕她,但辰安小郡主卻是不怕的,她也不怪罪宮女不愿意服侍戶公公,藥來了,由她來喂。
    她不害怕,戶公公也不趕她。
    吃完藥,戶公公睡覺,辰安就在一旁繡她的花,練她的字,一老一少,自有他們的相處之道。
    辰安陪著戶公公這事,柳貞吉是默許的,女兒愿意,她也是愿意,平時她也抽點(diǎn)空去陪他們一會,坐一下,但她著實(shí)忙,往往就是幾盞茶的功夫,就得走。
    但有了辰安陪著,戶公公也就心滿意足了。
    在戶公公實(shí)在不行了的那幾天,柳貞吉去見他,問他還想要什么,戶苗朝她搖了頭,只道,“我有兩個箱子,舊的那個,隨我一起燒了,新的那個,給小郡主。”
    柳貞吉點(diǎn)點(diǎn)頭,眼睛有點(diǎn)紅。
    戶公公走得這么快,跟他們家不是沒有關(guān)系,之前王爺封太子,他就當(dāng)了大內(nèi)總管,身子本就不行了,虎狼之藥喝著,替他們清掃大內(nèi),這才把本就虛空了的身子徹底拖垮了。
    她是覺著有些對不住他的。
    長殳也覺得有些對不住他這個老伙計。
    他一生做得最多,得到的卻最少。
    他跟太子告了假,拿了木頭推車,帶了戶苗出去,說要踏春,跟他出去走一走。
    戶公公死在了跟長公公踏春的路中。
    死時,有辰安小郡主給他哼歌。
    她說將來有一天,他們要是相遇,她就帶他走遍天南地北。
    戶公公帶著笑,就這么去了。
    長公公與辰安沒帶他回宮,帶他去了獅王府。
    依著戶公公與她曾說過的話,把箱子與他燒了,埋在了獅園。
    “他是不嫌棄我的,我也是不嫌棄他的,我以后走了,就把他跟我埋在一塊,我跟他還是能一塊兒作個伴,也能說個話。”長殳跟他的小郡主講道。
    “我知道了,我會記得。”周辰安點(diǎn)了頭,看著戶公公睡著的那個小石山,不想看老長殳那張淚流滿面的老淚。
    哭得她的心都疼了。
    “五十年了,五十年。”長殳還記得戶苗剛進(jìn)宮的時候,不過六歲,那時候的戶公公餓了哭天喊地的喊娘,可宮里哪有娘來救他們,他不過是給了一塊發(fā)了餿的饅頭給他,就讓戶苗記了他一輩子的情。
    他們王爺,不過也是在井邊拉了他一把,他也記了半輩子的恩。
    這世上看著最冷酷無情的那一個,用一生還了別人對他那一點(diǎn)點(diǎn)好而欠下的債,就這么走了。
    他們都對不住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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