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追究到底,那追究一下還是可行的吧?”柳貞吉見縫插針。
周容浚笑出聲,“要追究?”
“要追究。”
“那嚇嚇?”
柳貞吉想了想,“嚇嚇。”
總比不嚇的好。
她也知道在這種以男為尊的年頭,能嚇嚇就好了。
要是真給弄死了,他們背后的女人們少了個出面討生活的,日子其實要更艱難些。
給他們個教訓(xùn),長點記性,于誰都好。
“那就嚇嚇。”周容浚也想通了這點。
第二天,承武皇下旨,凡查出私德有虧者,官降一品,罰俸祿半年。
此法長年有效。
這下本就因收拾后院疲軟心疼的眾多官員這下也顧不得舍不舍得了,院里那些個太招惹是非的,尤其是異族女子的姨娘侍妾都送了出去。
京里因東家姨娘西家小妾的出城,竟有幾許雞飛狗跳之態(tài),樂得平民百姓都拿這些喜好鉆女人裙底的官員們打趣,打油詩作了不少,沒少挖苦他們的丑態(tài)的。
李家李清艷也是十天一過,投入了死牢。
這事是秘密進行的,明面上李清艷還是進了大理寺沒兩天就被處決,跟她父兄離開李家的時間是同一天。
李清艷進了死牢沒出兩天,就拿頭上的銀釵捅穿了言王的喉嚨,隨后自刎。
周容浚知情后搖了下頭。
他教出來的皇子,居然還不如一個女人干脆。
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
周容浚把言王一子送出京,被人帶到萬里之外的事情告訴了柳貞吉。
柳貞吉先是一喜,隨后有些憂心,見她憂慮地看著他,周容浚笑了笑,對她淡道,“他不會回來復(fù)仇。”
“是嗎?”柳貞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也沒那么心軟。”
她當年要是沒嫁給他,先帝要滅柳家的族,于她也只能接受一刀子抹脖子的命運。
這是這個世道的游戲規(guī)則,她沒那個打算破壞,她承擔不起破壞的結(jié)果。
“不是為你放人走的,”周容浚見她訝異,拍拍她的臉,“不用多想,也不是看在言王曾是我弟弟的份上,而是那孩子值得我給他條活路。”
那是個聰明孩子。
他是容王的兒子里最孱弱的那個,但卻活到了最后。
就沖著這個,也值得他給他活路。
值得給條活路?
柳貞吉一想就明了了。
她眼前這位爺,就是個看誰聰明就看誰順眼的。
按著他的心意走,王八他都當條龍看,不順他心的,爬云頂上趴著他都會想法設(shè)法給你弄下來——做人做得像他這么“精致”,還好是皇帝,頂頭沒上司,要不都得像先帝一樣,看見他一次就氣得想打人。
這么一想,先帝也實在是好涵養(yǎng)。
“還好裕渝和辰安還算得上聰明……”皇后娘娘一回過神就感慨,拍著胸口慶幸不已。
要是笨點,兒子女兒都不會討他喜歡。
“這個倒不會,”皇帝老神在在,手掌心附著她的后腦勺,淡然道,“你這么蠢我都喜歡了。”
她生的那些個小崽子,自然可以包括在內(nèi)。
被說蠢,又被人說了喜歡的皇后娘娘的哭笑不得,不知是該悲還是該喜,一時之間,那還算尚留點嫩氣的臉糾結(jié)地擠成了一團面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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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京城陽光明媚,因春耕的事,朝廷內(nèi)外忙碌不已。
鎮(zhèn)定大將軍俞飛舟是個一向知道怎么討皇帝歡心的,剛?cè)拢诌\銀子過來給皇帝用了,說是春季的孝敬錢,給皇帝修皇宮用,當年年底的稅錢等到了時候也還是不會少一個子兒就是。
另外,還送了一部份過來當皇后娘娘的私房錢,也把皇后娘娘干癟的小金庫又填了個半滿,見皇后娘娘清點自己的小金庫,覺得還不太滿足,皇帝又下令讓內(nèi)務(wù)府把他的內(nèi)庫打開,讓皇后娘娘隨便拿,拿完了給她造冊就是,中間不需過問他。
皇后娘娘向來不算貪財,但對斂財這種事有強烈的愛好,皇帝一給,照單全收,著實忙碌了好一陣子。
平時像她這樣虛偽的人,為了面子上過得去,還要推托兩句,說句“不要啊,怎么好意思”之類的話,這次皇帝一給,兩眼發(fā)光,只顧得著點頭了。
回頭東西收到她庫里,造了冊,穩(wěn)穩(wěn)妥妥是她的,就是皇帝想拿都不行后,她拉了辰安過來認帳面,心滿意足跟她說,“你看,娘現(xiàn)在就把你的嫁妝準備好了,就等著你嫁了。”
八歲的辰安公主看著那足足有五本厚帳的所謂嫁妝單子嘴角抽了抽,算了算,挺歉意地跟她這么早就把她嫁妝全準備好的母妃說,“勞您多等幾年,我盡量早點。”
她得找個什么樣的人嫁,才襯得起這份嫁妝?
嫁出去怕是有點難度。
柳貞吉樂呵呵地摸她細柔的頭發(fā),“不急,不急,你看著辦,反正娘的事娘先做好了。”
朝里三月大臣們都忙,這人忙著一干正事,邪門歪道的事就少了,身上也多了正氣,這干什么都精力充沛,朝廷上下都風風火火,等到五月,各地四處都給朝廷報喜訊來了,一些西邊和屈奴傳過來的當季作物,像小菜小瓜這些都得了豐收,不少地方還叫人送了些到朝廷讓皇帝嘗嘗。
這其中,以戶部尚書最樂。
這些事,都能算在他的功績上。
按皇上的話說,現(xiàn)在內(nèi)閣還缺三個位置呢,誰能干,朕就把內(nèi)閣殿的那把椅子給誰——幾個尚書誰不眼饞?
內(nèi)閣閣老且不說能天天跟皇上議政,而且,每年都有九萬兩的俸祿,這還不包括節(jié)禮里宮里的各種賞賜。
除了榮耀,這還是明打明的錢財。
王尚書是做夢都想當閣老。
他們王家要是到這代出了個閣老,他死后的祖先牌子,能擺到最中間。
所以王尚書干起事情,越發(fā)的努力了。
李相李家的長子,現(xiàn)在改名為木子宣,也跟皇帝長談后,受命為西域新州的知府,六月就去上任。
新州占地數(shù)千里,轄下卻只有三縣七鎮(zhèn),人煙稀少,木子宣這一前去是去開荒去的,來年,就會有不少周朝子民遷往新州,即在那落地生根,徹底把新州變成周朝的土地。
木子宣作為開荒者,非常愿意先身士卒。
周容浚也跟柳貞吉說了這事,讓她安排給木子宣點東西,別讓他空著手去。
國庫那頭肯定要給他一點,但不可能多給他,那就由他的私庫這邊補。
皇后娘娘一看到手的各種奇珍異寶到手還沒捂熱就又要散財出去,當晚趴他胸口左挪右挪,就差嗚嗚哭,“皇上,我舍不得我那些寶貝。”
“動我?guī)炖锏摹!敝苋菘o奈。
“你庫里的好東西都在我那。”皇后娘娘還要點臉,知道她把皇帝庫里的好東西都掏干凈了,盡剩了些歪瓜劣棗給他。
那些東西,拿去糊弄下臣子還行,反正皇帝賞的,不好都是好的。
但要給木子宣去新州開辟新的疆土,皇后娘娘自認自己還沒那么虧心喪德。
“去窮地方能要得了什么好東西?給點銀子書冊得了。”
“你庫里的那些書我都搬到我?guī)炖锪恕!被屎竽锬锬樇t,還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辰安喜……喜歡書嘛。”
喜歡的話,她這做娘的肯定要都給搬來的嘛。
國子監(jiān),還有國子監(jiān)下面的書院,還有皇宮的書閣,全是書,她搬他庫里的那些書給他們的女兒,也算不了什么的嘛。
承武皇卻無語,“都搬走了?”
他當皇帝的時候看過內(nèi)務(wù)府的單子,依稀記得有近千冊的書來著,還都是孤本。
“都搬了。”皇后娘娘干脆腦袋一個猛扎,扎他懷里不動了。
“那還剩什么?”讓內(nèi)務(wù)府隨便她去拿,卻從沒看過內(nèi)務(wù)府遞過來的清單的皇帝覺得他現(xiàn)在需要好好過問一下了。
“剩些銀子和些刀刀劍劍的。”埋他懷里的人甕聲甕氣地道。
“不喜歡的都留給我了?”他挑眉。
“哪有,銀子我也很喜歡的。”皇后娘娘搖頭,繼續(xù)甕聲甕氣。
“呵,”承武皇笑出聲來,“那朕還得感謝你把你喜歡的銀子留給我了?”
“哎呀,”柳貞吉被他說得耳朵尖都冒火,不好意思極了,臉也是燙得自己都覺得在燒,“銀子給你留了好多,好幾百萬兩呢,我都沒要什么的。”
“哦?”了解她的男人又挑了下眉,“是你庫里裝不下了吧?”
柳貞吉呵呵笑了起來。
可不就是裝不下了才沒要的。
這次充盈小金庫,她沒忍住,一次性就把她那個“小私庫”給填滿了。
她也覺得身為一個皇后必須有點高貴典雅的愛好,但她從小就被她養(yǎng)成了個收好的東西的習慣,這次他一說隨便她拿,她這手腳就收不住了,挑東西的那幾天每天快樂似,一個懶覺都不愿意睡,多一分鐘都覺得床上長刺,睡得不舒服。
周容浚這也是回憶起了她每天眉開笑眼那陣子的樣子,這下也是明白了那那幾天她為何那樣歡快雀躍了——敢情不是因為他寵愛有加才如此,而是搬空了他的金庫才讓她高興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說是太沉重了。
那我寫點歡快的。
得讓你們高興樂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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