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向來畏懼這個兒子,聞言,知道自己怎么說都沒用了,只得訕訕告退。</br> 她乘坐轎輦,快到慈寧宮時,想了想,又讓轎夫抬她去鳳儀宮。</br> 兒子靠不住,兒媳總能有點用吧?</br> 她想著,很快見到了沈月如。</br> 沈月如早已知曉江邊發生的事,也知道這位婆婆來這趟,乃是為了楚珍求情。</br> 殿中熏著上好的金盞香,沈月如坐在軟榻上,發髻上戴著貴重華麗的金鳳銜珠發冠。</br> 她把玩著戴了金色甲套的纖纖玉指,繡滿鳳凰的紅色宮裙委地,她永遠都是這般妝容精致、高貴美艷的模樣。</br> 徐太后同她隔著矮幾,保養得益的面容頗有些焦急:“珍兒乃是金枝玉葉,哪里受得了掩梅庵的清苦!月如,你是皇兒的結發妻子,該替哀家勸一勸他才是。”</br> 沈月如低垂著眼睫,輕輕撫平裙上的褶皺,徐太后這副模樣,應當還不知道她與楚珍結下的梁子。</br> 嫣紅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她緩緩抬起眼簾,柔聲道:“母后,珍兒的事,臣妾實在無能為力。您也知道,陛下是什么性子。更何況……陛下如今有了心上人,兒臣這個皇后,在他眼中,什么都不算?!?lt;/br> 徐太后愣了愣,“心上人?”</br> 沈月如端起茶盞,優雅地呷了一口,垂下鴉羽似的眼睫,輕聲道:“就是那個罪臣之女,沈妙言。她仗著陛下對她的寵愛,屢次三番陷害珍兒。這次珍兒被罰去掩梅庵,想來,與她是脫不了關系的?!?lt;/br> “竟是如此?!”徐太后一掌拍到矮幾上,勃然大怒,“好一個罪臣之女,竟然能翻攪起這樣的風浪!哀家定要她好看!”</br> 沈月如品著茶,她三言兩語便挑起徐太后的憤怒,金色的甲套扣著雪白瓷器,眼底神情莫測。</br> 失去楚珍這條會咬人的狗沒關系,現在,徐太后還不是輕而易舉被她當槍使嗎?</br> “哀家這就去找那個沈妙言算賬!”徐太后氣得不輕,起身就準備離開。</br> “母后稍安勿躁,”沈月如捧著茶盞,清秀端莊的臉氤氳在茶霧中,眉梢眼角滿滿都是關切,“如今沈妙言住在國師府,母后即便去了,國師也不會讓您接近她?!?lt;/br> “那么,皇后的意思是?”</br> “引蛇出洞?!鄙蛟氯缇従徆雌鸺t唇。</br> ……</br> 國師府內。</br> 紫藤蘿花架下設了石桌石椅,桌上雕刻著圍棋紋路。</br> 沈妙言捧著一本棋譜,兩指捻著一顆白玉棋子,瞅了半天,還是沒看懂該往哪里下。</br> 君天瀾從宮中回來,踏進衡蕪院,目光所及,便是這么一副場景。</br> 他家的小丫頭身著白裙,頭發扎成兩個圓圓的團子,一臉懵懂地觀看棋譜。</br> 一陣風吹來,紫藤蘿花瓣紛紛揚揚被吹到石桌上,幾枚小花悄然落進她手旁的茶水中,靜悄悄的,似是怕驚擾了這小姑娘思考。</br> 他緩步走過去,望了眼棋路,俯下身,輕輕捏住她執棋的小手,“該在這里落子?!?lt;/br> 沈妙言一怔,再看向棋局,這局死棋竟輕而易舉便被破了。</br> 白子首尾連成一線,猶如困龍出海,直搗黑棋。</br> “國師好厲害!”沈妙言回轉身,揚了揚手中的棋譜,“比棋譜還要厲害!我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呢?!?lt;/br> 君天瀾摸了摸她的頭:“盡信書,不如無書。這棋譜,也未必每一步都是對的。”</br> 兩人正說著,白玨兒捧著一只錦盒過來了。</br> 她遠遠瞧著這兩人,紫藤花串點綴在碧綠的葉片間,沈妙言坐在石凳上,仰著頭,笑容乖巧,正同國師說著什么。</br> 而國師的大掌覆在她的發頂上,那么冷酷無情的男人,在面對這個小姑娘時,那薄唇卻隱隱可見一絲微笑。</br>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br> 這兩人在一起的景致如詩如畫,仿佛任何人的踏入,都是破壞,都是褻瀆。</br> 白玨兒默默抓緊了錦盒,一顆心疼得厲害。</br> 過了許久,她調整好表情,笑吟吟走過去:“大人?!?lt;/br> 君天瀾很不耐煩她,面上卻表情淡淡,“本座不是說過,不許來衡蕪院嗎?”</br> 自打上次長公主府花宴的事情過后,他就特地警告過白玨兒,不準她踏進衡蕪院。</br> 看來,這個女人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了。</br> “我來,是有禮物要送給沈姑娘。”</br> 白玨兒眼圈微紅,打開錦盒,里面是一套折疊整齊的絲綢襦裙:“花宴的事,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但沈姑娘也并未受到什么傷害。還望沈姑娘收了禮物之后,別再跟我計較?!?lt;/br> 說著,將錦盒放到石桌上,展開那套襦裙,“這是蜀地新出的紗絲,薄如蟬翼,輕而不透。上面的繡花,更是蜀地最好的十位繡娘,花了上百天時間才繡出來的。沈姑娘看看可還喜歡?”</br> 那套襦裙的確漂亮,淺黃的底襯,袖口、領口和裙擺上繡滿了繁復葳蕤的山茶花,而盤扣皆都是晶瑩剔透的紅寶石嵌制。</br> 一眼看上去,貴重,奢靡。</br> 白玨兒低垂著眼睫,眼底都是輕蔑。</br> 官家小姐,哪里見過這樣好的衣裳。</br> 而她道歉,也不過是認為,大人更偏好誠實的女子。</br> 她這樣低聲下氣地攜帶重禮前來道歉,難道還不夠嗎?</br> 沈妙言仍舊坐在石凳上,連看都不曾看那套衣裙,只伸出手,捻起一顆黑玉棋子,躊躇半晌后,落子。</br> “既是道歉,也該有誠意些?!?lt;/br> 她托著下巴,盯著棋局,圓眼睛里滿是淡漠,“你不知道我還在服喪么,整這樣艷的衣裳,給誰穿?”</br> 白玨兒一愣,握著襦裙的手緊了緊,她倒是忘了,沈妙言還在服喪……</br> 這襦裙是按著沈妙言的身材裁制的,不可能放到兩年后再穿。</br> 她抿了抿唇瓣,輕聲道:“是我考慮不周。我那里還有很多古董擺件,沈姑娘若是不嫌棄,我可以讓丫鬟拿來送給你。每一件,都價值連城呢?!?lt;/br> 從小到大,她都跟隨父親四處經商。</br> 在她看來,這世上,就沒有銀子擺不平的事。</br> 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罷了,眼界尚還很淺呢。()棄妃不承歡:腹黑國師別亂撩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網最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