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蘭廷對此事沒興趣。
    云喬還是關(guān)注了下。
    這件事不是一下子解決的，六少奶奶也不能一下子就被抹回原本模樣，她也需要時間。
    她娘家接了她回去，小住半個月。
    那半個月里，她父母、哥嫂、姐妹甚至姑姑叔伯們，都極力勸她不要傻，不要離開席公館，不要改嫁。
    她的好日子，才正式開始。
    有吃有喝，有地位，女人就應(yīng)該守節(jié)禁欲，做好席家的寡婦。
    她姐姐說：“現(xiàn)在這世道，能出門、能交際，只要你不跟男人勾勾搭搭，席家不能阻止你外出玩樂，買東西、吃飯打牌、聽?wèi)颍囊粯硬豢鞓罚俊?br/>     “除了不能交男朋友，不能再結(jié)婚，你又有什么損失？文澄你也看到了，男人哪有好東西？”這是她大嫂的話。
    她妹妹又說，“女人沒孩子才享福。養(yǎng)孩子累死了，將來兒女又有幾個孝順的？”
    她二哥說話就很難聽：“你若真想從席家離開，可別回來，咱們家沒你住的地方，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有，咱們家給你的陪嫁，你得雙倍拿出來給我們。”
    或柔情勸慰，或恫嚇威脅。
    他們還自言自語，羨慕她攀上這門婚姻。
    又說反面例子：誰誰嫁得不錯，要回娘家借錢，受盡風(fēng)涼話。
    六少奶奶從前是小孩子脾氣，是個嬌憨可愛的小姑娘；而后被失敗的婚姻打擊，有點(diǎn)消沉。
    她家里人會拿捏她。
    回娘家這一趟，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娘家這些人，不吸干她最后一滴血，都是不會放任她自由的。
    她憑什么不能追求愛情和婚姻，她又憑什么不要自己的孩子？
    她守著，自己能得到的，其實(shí)也就是和現(xiàn)在差不多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她過得還不夠嗎？而真正得利的，是娘家這些姻親。
    她娘家也算有錢有勢的，只是小權(quán)勢，不夠大，要不然她也沒機(jī)會嫁給席文澄。饒是如此，還一個個不知足，想要抱牢席家的大腿。
    有個在席家守寡的姑奶奶，不管是督軍還是老夫人，都會多可憐她娘家的，肯定要給更多的好處。
    哥哥們的生意、升遷、姐夫妹夫想要更進(jìn)一步；侄兒們想要將來前途無量，都得靠她。
    席家不需要她掙一座貞節(jié)牌坊，她娘家要。
    想通了之后，她回到了席公館，在老夫人跟前痛哭。
    老夫人只是輕輕撫摸她頭發(fā)，嘆了口氣。
    這孫兒媳婦的確可憐，但凡她娘家的哥哥們稍微有點(diǎn)血腥，席文澄也不敢那么胡來，完全不把她當(dāng)回事。
    “……奶奶，我想去美國念書，您能不能讓大伯給我安排一個學(xué)校？”六少奶奶抱著老夫人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要錢，給我點(diǎn)生活費(fèi)就行，將來我自己賺錢養(yǎng)活自己。”
    過年之前，六少奶奶就走了。
    她走得悄無聲息。
    她走后好幾天，席公館內(nèi)部才知道她是出國，而不是回了娘家。
    聽聞老夫人給了她不少私房錢，不走公帳。是真是假，大家也只是當(dāng)閑話說。
    至于她娘家，連過問資格都沒有，畢竟都不知她去了何方；她的陪嫁沒拿，從規(guī)矩上講，她仍算作席家的人，跟她娘家沒關(guān)系。
    她已經(jīng)是“再走一步”了，將來結(jié)婚或仍單身，都是她的自由。
    云喬后來聽說了此事。
    她總感覺，老夫人是在補(bǔ)償六少奶奶。也許，六少的死，老夫人清楚是怎么回事。
    而云喬，隱約也知道，只是她裝聾作啞，什么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