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喬趴在窗口抽煙。
    仲夏的清晨，空氣里也帶著淡淡灼熱，與煙一起刺激著她肺腑。
    云佳在她旁邊。
    “我只是……等了太久。”云喬半晌才開口，“佳佳，你知道他等了我好幾千年嗎？他是怎么熬過來的？”
    席蘭廷也告訴過云喬，他曾經(jīng)也發(fā)瘋過，把自己困在幻境里。
    是不是會逐漸麻木？
    可一點零星的希望，都想要抓牢。
    她還記得在船上，作為復(fù)生的她，不記得席蘭廷。而席蘭廷以為她是贗品，說過一句話：哪怕是贗品，我也要了。
    云喬現(xiàn)在能深刻體會到他當(dāng)時的絕望。
    現(xiàn)在有個類似他的贗品，云喬也要。
    她太痛了。
    長久的等待，是鈍刀割肉，一寸寸凌遲。
    “他大部分時候做樹，倒也不算難熬。”云佳說。
    云喬苦笑了下，吐出一口煙。
    輕煙散在了初升的朝霞里，似白芒。
    “最好的結(jié)果，是同生同死。”云喬又道，“瞿彥北說我像山大王。以前蘭廷經(jīng)常這樣說我。”
    云佳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現(xiàn)在的人族，用的形容詞稀奇古怪，為何他要用‘山大王’這個詞？我當(dāng)時的血一下子就沖到了腦子里。我知道自己不理智，可我那一刻無法自控。”云喬又道。
    云喬曾經(jīng)的朋友丁子聰，是個陰謀論患者，他從不相信巧合。
    任何一件事，都有內(nèi)在關(guān)聯(lián)，用“巧合”去解釋，只是自欺欺人。
    所以，瞿彥北說“山大王”真的只是巧合嗎？還是他已經(jīng)投胎轉(zhuǎn)世，忘記了所有的一切？
    云喬看不清楚他的過往。
    這點并不奇怪，很多人族的前世是看不清楚的，沒有留下任何印記。
    真的有前世、前幾世印記的人族，非常稀少。一般都是做過大功業(yè)、或者犯過天怒人怨的大錯，才會有。
    如果瞿彥北是席蘭廷的轉(zhuǎn)世，他會有印記嗎？
    那是神龍。
    應(yīng)該有的啊！
    還有，神龍有半根神骨，怎么會變成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凡人？
    云喬狠狠吸了一口煙，任由滾燙煙霧在她肺里沖撞。
    “您能處理好嗎？”云佳問她，“要不要叫席儼回來？”
    “不，席儼要照顧鶯鶯。留下鶯鶯一個人，我更加不放心。”云喬道。
    “那您打算怎么辦？”
    “我盡量不動聲色和瞿彥北接觸，來確定真假。”云喬說。
    云佳：“萬一是假的，您還會像上次那樣，想要拋棄我和席儼，自己去做樹嗎？”
    “我不會。”
    “媽，我不懂這些感情。但我覺得您很苦。”云佳道，“任何東西令您痛苦，不應(yīng)該放棄嗎？”
    “我不覺得痛苦，我甘之如飴。”云喬道，“我要用很長時間去尋找、等待，就像他找我那樣。”
    云佳：“……”
    云喬抽完了一根煙，去刷牙洗澡。
    早上八點，她先給瞿彥北打個電話，約他在小區(qū)見個面。
    助理會替她打包行李，準(zhǔn)備好出國的證件，她要跟藝人出通告。
    瞿彥北同意了，只是問她：“吃早飯了嗎？”
    “還沒。”云喬道。
    云佳雖然買了早餐，但云喬沒什么胃口。人族的食物，對她而言僅僅是為了享受，不是為了活命。
    她可以辟谷幾十年的。
    瞿彥北：“來我這里吃點早飯，邊吃邊聊如何？”
    “行。”她道。
    瞿彥北的早餐也不夠豐富，但他自己熬煮的小米粥，云喬想喝點。
    “彥北，昨晚很抱歉。”
    瞿彥北笑了笑，給她盛了米粥：“沒關(guān)系。”
    “我精神有時候不穩(wěn)定。”她道。
    “我能理解。”瞿彥北道，“可能是我說錯了話。”
    云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