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跟前，倒也沒什么話。
    “再有半個月，便是你二嫂生辰。小生辰，不大辦的，只家里擺宴、請戲，一家子及來往走動頻繁的親朋熱鬧熱鬧。
    你是新媳婦，你那屋子里又沒個管事的，恐怕你不知內(nèi)情。你跟她以往又有點過節(jié)，若疏忽了不送禮，定然有些閑話。”老夫人道。
    這些話，可以派個人去說說。
    老夫人看重云喬，這才自己親自提點她。
    云喬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她很感激：“多謝娘，我記住了。”
    老夫人用公筷給她夾了菜：“你是年輕媳婦，咱們老宅規(guī)矩也沒必要處處都遵。只不過人情世故上，過得去即可。
    若她生辰當(dāng)日，你懶怠去吃飯，送了禮也行。”
    表面上做好文章，實則自己輕松就行。
    云喬到底是席家老祖宗的媳婦，老夫人不會真約束她。
    “我應(yīng)該沒事。”云喬道，“宴席上肯定還有好吃的。”
    席蘭廷在一旁接腔：“你以前還說我們家大宴上的菜，爛膩沒滋味。”
    云喬：“……”
    哪有你這么拆臺的？
    老夫人便笑了起來：“過年時候天冷，菜燉得都爛，又要保溫，吃到了嘴里自然沒什么滋味。現(xiàn)在暖和了，小炒小燉的，飯菜倒也還好。你們平常吃的，也就是這些。”
    云喬臉微紅：“是，平日飯菜就很好了。”
    幾人又是一番閑話。
    老夫人和席蘭廷閑聊幾句，說了些瑣事。
    這些事云喬都不知道，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
    吃了午飯，老夫人要歇中覺，云喬和席蘭廷沒有多逗留，漱口洗手，就出來了。
    “蘭廷，你因何到席家？雖然席老夫人有些神巫血脈，但太稀薄了。”云喬道，“況且你好像單單因她而來。”
    席蘭廷沉默。
    “不能說嗎？”云喬又問。
    席蘭廷嘆了口氣：“你我之間，有什么不能說？只是太久遠(yuǎn)了，不知從何說起。”
    “慢慢說嘛。”她挽住了他胳膊。
    席蘭廷覺得久遠(yuǎn)，說起來其實也就是那么兩三句。
    他作為一棵樹，龐大無比，能占據(jù)上千畝的地方，在沙漠里形成了一片綠洲。
    此事令人族驚訝，將他當(dāng)成了神木，對他參拜，給予供奉；然而西北本就人煙稀少，有時候十天半月不見人影。
    席蘭廷有時候會恍惚，沉浸在自己營造的幻境里；有時候也會清醒著無法沉睡，風(fēng)吹過樹枝的動靜，都會令他欣喜。
    熬了很多年，后來他寂寞。
    無比寂寞。
    他以前不敢相信，像他這樣的人會寂寞；然而寂寞比歲月更可怕，悄悄侵占，等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無法治愈。
    從那之后，他會時常行走人間，生活個幾百年，耗盡了精力才回去躺幾百年。
    周而復(fù)返，這些痛苦外人無法理解，哪怕是云喬。
    “近百年天象驟變，世有大亂，無法預(yù)測兇險。我本沒想過行走人間，只因一人。”席蘭廷道。
    “就是老夫人？”
    “倒也不是。不過，她托身有了神巫血脈，倒是我意料之外。”席蘭廷道，“那個人叫青兒。”
    “女孩子？”云喬歪頭，帶著幾分惡趣味。
    席蘭廷表情里莫名有點傷感：“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