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學(xué),安靜沒有和任何同學(xué)同行,自己回了家。母親坐在客廳,見她那么早就回來,不由奇道:“今天不用陪唐卓惠小姐去玩嗎?”
安靜平時已經(jīng)聽慣了母親這樣的說法,但今天卻格外的不舒服,直接頂?shù)溃骸拔椰F(xiàn)在高三了,還整天玩什么玩。”
母親臉色頓時就是一沉,“你這是什么話,你以為是讓你自己瘋玩嗎?是要你陪唐小姐,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只要你討得唐小姐歡心,有她幫你爸說話,你爸的位置就會牢靠,好不容易得了個小主任,別屁股還沒有坐熱就被人頂下來!”
安靜默不作聲換了鞋子就鉆入房間把房門關(guān)上,衣服也不換,就這樣撲到床上,將腦袋埋入了被子中。
父親安通和弟弟安慶回來沒多久,母親做好了晚餐。母親顯然是感到她帶了一些情緒,吃飯的時候,邊吃邊道:“安靜,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應(yīng)該明白事理了,有些話不用我再重復(fù)了吧?我們不是那些大富人家,要讀那么好的學(xué)校,要住那么大的房子,要開舒適的汽車,最重要的是,要讓你弟弟有最好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有些事情我們不得不做出取舍,何況我們也沒有要你做什么,不過是讓你對唐卓惠小姐好一些,這沒有多為難你吧?”
“可是馬上就要高考了,再不認真學(xué)習(xí)的話……”
母親打斷她道:“女孩子其實也沒有必要要那么高的學(xué)歷,念完高中,干脆你就別念了,出去找點事做,念完大學(xué),還得四年的時間,我們開銷那么大,你也該出來為家里做點貢獻了……”
安靜的弟弟長得人高馬大的,才初三就已經(jīng)有一米七五的個頭,但在父母面前卻顯得十分怯弱,一直都沒有說過話,就是這個時候,才忍不住小聲道:“我覺得還是讓姐姐念完大學(xué)吧,現(xiàn)在沒個大學(xué)文憑什么都做不了。”
母親道:“誰說的,老王家的那個女兒不是沒念大學(xué)?跟了個賣工程車的,現(xiàn)在每天出入高檔車,整天就亮她的鉆石項鏈,我們安靜不比她漂亮?要我說,安靜你現(xiàn)在就該留意一下,唐卓惠家里應(yīng)該蠻多有錢人的,你碰到合適的,就要抓住機會……”
安靜實在聽不下去,放下筷子站起來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安靜母親眉頭一揚,“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耍脾氣嗎?”
安靜沒理會,進了房間就把門給關(guān)上了,安靜父親安通勸道:“行了,你也少說兩句。”
安靜母親狠狠瞪他一眼道:“還不是你整天個膿包樣,以后兒子要像你一樣我們也不用圖什么了。”
安靜的弟弟安慶心里也不是滋味,放碗道,“我也吃飽了,你們慢慢吃。”然后也起身溜回了房間。
安通道:“你看看,好好的一頓飯變成這樣,唉……”
安靜母親一聽這話心里就不樂意了,正要提高一度嗓門開聲,門鈴卻響了起來。她一邊站起走過去一邊皺眉道:“這個時候會是誰來?”
開門一看,一個賣相十分不錯的年輕人,卻不認識,“你找誰?”
那人臉上沒有任何客套的笑容,冷淡的道:“你是安靜的媽媽吧?我就找你。”
“你是?”
“我是她的班主任,我叫夏宇。”
安通走過來道:“哦?是夏老師,快請進。”
安靜的母親不知道班主任為什么忽然家訪,也沒個事先通知,將夏宇讓進來,立刻對房間里喊道:“安靜,出來!你班主任來了。”
安靜猛然拉開房間的門,見到站在客廳的人真的是夏宇,整個人都有些愣,夏宇卻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看著安通道:“我今天不是來客套的。”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音樂播放器,按下按鈕,里面?zhèn)鞒鰞删鋵υ挘察o一聽就知道是自己和唐卓惠的對白,安靜的父母也聽得出其中一個是自己女兒的聲音,夏宇只播放了一句就按下停止按鍵,看著安靜道:“你應(yīng)該知道這段對話發(fā)生在什么時候吧?”
安靜的臉色發(fā)白,身子微微的有些顫抖,夏宇笑瞇瞇的道:“看來你想起來了,是在一年前寧老師出事之前的一個晚上,這是別人給我的,不幸的是,這段文件不是錄音,而是視頻,雖然寧老師沒有死,但以那種程度的傷勢,構(gòu)成故意傷害罪應(yīng)該沒有任何問題,而且你們女兒可是主謀,策劃者之一,那是要坐牢的,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十八歲了吧?”
見到安靜的樣子,安靜父母都知道,夏宇說的都是真的,安通用力吸了一口氣,才沉聲道:“你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我根本沒打算用這個破玩意,但你女兒非要把我整死,我也沒有辦法,廢話不多說,你們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條路,安通老師辭職,離開刺桐,這個玩意永遠不會再出現(xiàn)。第二條,當然就是我把這個玩意交出去,安靜去蹲個年把再出來,就不知道坐牢出來后,還能不能保持這顆旺盛斗志的心。”
安靜聽著夏宇的話,用力的咬著嘴唇,一句話都沒有說,雙拳緊握,那指甲都掐進了肉里。她不是害怕,只是感到心好痛,所以想讓手上唇上帶來的痛疼轉(zhuǎn)移胸口的刺痛。
安靜的母親那些家里小事拿著很是強勢,但一遇到這種大事,立刻就沒了主意,倒是安通稍微冷靜些,沉聲問道:“你為什么要我辭職,我和你似乎并沒有什么交集的可能。”他很清楚,即使他辭職,這個位置也絕對輪不到夏宇。
夏宇道:“沒有那么多為什么,我只給你三十秒,告訴我你的選擇,否則我就當你們默認,之后發(fā)生什么就別怪我們了。”
安靜弟弟安慶的房間門猛然被拉開,安慶手上拿著一根球棒,沖出來喊道:“不許傷害我姐姐!”然后在安靜“不要!”的一聲驚叫中一棍子抽在夏宇的側(cè)臉。
這么一根棒球棒,加上高大的安慶全力一揮,竟然只是讓夏宇踉蹌了一下又站穩(wěn),只打破了嘴唇而已。
夏宇看了安慶一眼,舔了舔嘴唇,然后將一口血水吐掉,轉(zhuǎn)頭看著安通道:“時間到了,選吧。”看得安慶心中一懵,不再敢上前。
安通額頭出汗,嘴巴一直在微微的動,但卻一直都說不出話,安靜母親用力呸了一口,喊道:“選什么,我們才不選,我,我們報警,你私闖民宅,你,你還威脅……”
夏宇道:“報啊,我當你們選擇第二個,到時候我直接交給警察完事,省得我還多跑一趟。”
安通道:“能不能給我多點時間考慮,我,我們,這,有些強人所難了……”
夏宇眼中悲哀之色一閃即使,這種問題,竟然還要想……他搖頭道:“現(xiàn)在不選,我就當選第二個,如果選第一個,那我明天就要看到你向上面遞交辭呈,否則立刻把證據(jù)交給寧老師,警察和報社。”
安靜母親忽然對著安靜叫道:“安靜你干什么!趕緊求求你老師啊?別一動不動站在這里!”
安靜卻用力的抿著唇,眼睛看著地面,握緊了拳,卻就是不出聲,就像一個倔強的小女孩。
安靜母親怒道:“都是你這個惹禍精惹出來的,現(xiàn)在怎么辦?如果你爸沒有了工作,我們一家人都完了,你弟弟就完了!”忽然她幾步走到安靜的身邊拉著她的手道:“要不安靜,你先把事情擔下來,反正最多也就一兩年,我們再去找那個寧老師想想辦法,只要他不起訴……”
安靜沒等她說完,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她媽媽,一副不可置信的摸樣,安靜母親看著女兒的樣子,自知太過,正想解釋,猛然啪拉一聲在地上爆開,卻是夏宇將那播放器狠狠砸碎在了地上,憤怒的看著她。
“我算是知道安靜為什么會有那些不知所謂的表現(xiàn)了!原來都是你們這些家長造成的!”
“我……”安通剛想說話,夏宇上前一拳就打在他下巴上,將他打得跌倒在沙發(fā)上,怒聲道,“你知不知道若你果斷的選擇了保護你的女兒安靜而不是工作,我根本就不會要你交辭呈,也不會把這個證據(jù)交給任何人,沒想到,你們竟然選的是第二個!她是你們親生的女兒啊,有你們這樣做父母的嗎?我又沒有逼迫你們?nèi)ヌ鴺牵徊贿^辭職而已,那個工作有那么重要嗎?啊!?”
安通和安靜的母親都慚愧的低下頭。
“你們知道安靜為了你們都在做什么嗎?他參與策劃惡性傷害案件,導(dǎo)致老師傷殘,參與色誘老師,最后逼得老師跳樓自殺,這是你們的女兒啊,你們竟然忍心!?”夏宇怒道,“你們根本不配做她父母,既然你們不想要這個女兒,好,安靜你跟我走,你們不養(yǎng),我來養(yǎng),我把她當女兒,那么漂亮的女兒,我把她當小公主,當掌上明珠捧著,想要什么我就給她什么,絕對不會強迫她去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
一直都十分倔強的安靜,此時卻終于忍不住,眼淚嘩啦啦的流淌下來,不斷的滴落到地板上。
夏宇冷哼一聲,走過去拉起安靜的手就往外走,安靜一邊哽咽著掉淚,一邊被拉著往前走,茫然無措。
安慶舉著球棒一下子跳出來攔住了夏宇怒道:“不許帶走我姐姐!”
安通也反應(yīng)過來,從沙發(fā)上爬起來,連嘴唇上的血都來不及擦就沖到兒子的旁邊,攔著夏宇的去路,喘著道:“我知道我沒盡到父親的義務(wù),但我不會讓你搶走我女兒的!”
“你們攔得住嗎?”夏宇冷笑一聲,竟又是一個勾拳打在了安通另外一邊下巴上,但這一次他卻硬撐著沒有倒下。
“爸!”安慶大叫一聲,揮棒就打,沒頭沒腦的對著夏宇的身子,腦袋揮打,一邊打一邊帶著哭音罵:“讓你搶我姐姐,讓你打我爸!”夏宇剛開始還用手擋,后面基本上是抱著頭被他打。
安靜搶前一步撲到弟弟身上阻止了他繼續(xù)揮棒,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安通此時又伸開手攔在了面前,完全不顧自己破裂的嘴唇和腫起的臉頰。
夏宇揉著肩膀胳膊,直抽涼氣,忽然哼哼哈哈的笑起來,對安靜道:“看來沒辦法帶你私奔了,你有個很好的弟弟,老爸其實也不錯,只可惜少了點家長的氣勢。”
說完推開安通和安慶,自己走出了門去,一邊還揉著自己的胳膊,看來疼得不輕,安靜一家愣愣的看著他離開,都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老師!”安靜忽然開口叫。
夏宇回過頭道:“下次我的課別再翹了,否則記你缺勤。”
安靜愣了好一會,才露出一個笑容,用力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那梨花帶雨的小模樣嬌艷不可方物。
夏宇擺擺手,一邊掄著胳膊,迅速的轉(zhuǎn)入了樓道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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